第十一章 困境
一大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飯，桌上大夥都討論這今晚交易的事兒。蘇仁給蘇明說了很多，今晚他是交易負責人，很多事情都必須給他親自交接。
飯吃完兩個嫂子收拾了飯桌就帶孩子去睡覺，大哥從上房中屋木櫃提出兩個白色的布袋，布袋不大幾年裝的就是他們今晚要交易的青鹽了。
等到晚上戌中，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蘇明與蘇哲一人提着一個鹽袋來到院門口，這個時候四輛馬車從堡後走來，每輛馬車上都坐着人，蘇明看了下總共是六人，都是早晨與他一起晨練的鄰居，他與十三弟把鹽放在一輛馬車上，馬車緩緩向二韋堡大門口駛去。
二韋堡大門悄悄的打開，四輛馬車點着火把進入夜色之中。蘇明與蘇哲的馬車走在最中間，給他們兩個駕車的是鐵柱。
“八爺你不用太過擔心，李家在松江府勢力不小，與金山衛鎮上哪些官老爺關係都不淺，咱們每個月十四號都會進行交易，我這一年都參加了七八次，不會出什麼問題的。”鐵柱看見蘇明眼睛一直小心的盯着前方，對他說道。
“還是小心點好，這次咱們交易量比前幾個月要大很多，出了意外咱們二韋堡可是承受不起！”蘇明提醒說道。
這次交易內容上個月雙方其實已經定好了。蘇明也是知道待會兒見面驗貨后就可以直接交易，他們與李家已經很是熟悉，相互之間信譽還是有的。
馬車向西走了大概十里路程，來到交易地點蘇明坐在馬車上等候，他們約定的時間是亥時，還有一刻鐘對方就會出現。
蘇明坐在那車上安靜的等待，注意着周圍的動靜。時間慢慢走過，但是應該出現的李家車隊還是沒有出現。
“怎麼了，這都亥中了，李家怎麼還沒有人來？”蘇哲看到李家車隊一直不出現，開始有些着急了。
“大家別著急，再等等，興許是路上出了什麼意外。”蘇明安慰大家。
可是一直等到子時，夜都已經深了，李家車隊還是沒有來，蘇明心裏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他在沈家一年半，怎麼能不知道上海縣沈家與松江城李家的關係，李家能夠在松江府立足，可是得了沈家的幫助，而且李家也是跟隨沈家海上走私，才有了如今的一切，當年蘇明入贅沈家，也是李家中間拉的線。
如今自己離開沈家，沒有想到這李家竟然與二韋堡要斷了聯繫。沈家這是要滅了二韋堡啊！斷了二韋堡的糧食，韋莊所只有解散一條路可以走了。
回到堡中，蘇仁看見蘇明沒有完成交易空車回來，只看弟弟的眼神他就已經猜到是什麼原因。
“這李家不與我們交易，就以為能把我二韋堡困死？大不了我們再找新的買家算了！”蘇哲坐在客廳，看着三位哥哥低頭不語，大聲說道。
可是要找新的買家豈能那麼簡單，他們需要的是糧食，數百人吃的糧食，有能力把糧食送來，還不驚動金山衛鎮的，在整個松江府可是不多。
而且李家不給二韋堡送糧食，沈家如果要刻意打壓，誰又敢與二韋堡交易。
“都怪我…”蘇明剛開口，就被蘇仁打斷。
“說什麼話，李家不願交易我們再想辦法就行，明天我在去鎮上見千戶大人，如果他再不發糧餉，我們就去求見指揮使大人！”蘇仁鄭重說道。
“不能去，就算大哥你見到指揮使大人，他也不見得會給我們說話，這千戶大人很明顯是在針對我們，去了也是沒有用。”蘇明說道。
“不行我們就把鹽賣去蘇州府，蘇州府肯定沒有人認識我們，然後買了糧食我們再運回來，也就是多花點時間，蘇州府能給的價格，肯定比李家高。”蘇青平說道。
李家一斤青鹽才給50文，而市場價格青鹽一斤120文，雖說去蘇州城賣的錢能多一些，但是從蘇州到二韋堡三百多里，他們趕馬車一個來回最少要十天時間。
“去蘇州城還不如去杭州城，蘇州府距離上海縣近，沈家與蘇州城很多商戶都有關係…杭州城雖然遠一些，花費時間多點，但是杭州城比蘇州府更加繁華，青鹽價格會更高，更是不會有人認出我們。”蘇哲這個時候說道。
蘇哲很明顯已經知道李家與二韋堡斷了交易，與沈家可能有關，所以他提出去杭州。
“我也覺得去杭州好，我們快馬過去，到時候坐船回來，花費時間可能比如蘇州還要短的多。”蘇明說道。
“那就去杭州，這次老五你與老八一起去，咱們也不要太多奢望，能買回50石糧食就行，要是買不回來，最多半個月，韋莊所大半人家就要斷糧了。”蘇仁道。
一斤粗糧大概只夠一個成人一天吃，韋莊所近百戶，人口大約600多，50石也就勉強夠所里人堅持一個月。
“既然去了杭州，我們打算走水路回來，那就可以多買點糧食。我這裏還有一貫多錢，到時候一起買了糧食！”蘇明想到自己在家錢也用不到，便說道。
“錢的話，我這裏還有一些，五弟你的錢自己留着就行，到時候去的時候我再給你5兩銀子，這雇船回來可能不會便宜，你們一定要小心才行。”蘇仁道。
朝廷禁海，禁止任何船隻在海上行駛，大明海師經常會在東海區域巡查，遇到所有船隻全部摧毀，人員被捕全部殺死。
因此要從杭州城買糧食，這遠比蘇明說的要危險的多，可是如今他們別無選擇。
兄弟四人在商量去杭州買糧的系列，他們雖然去杭州府次數不多，但是也有關係打聽到哪裏可以找到出海的船隻，從杭州到他們製鹽場，也就三、四天時間路程。
“大哥！”蘇明似乎想起什麼，突然看着蘇仁說道。
“怎麼？”
“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或許可以提升青鹽的品質。”這次出門很可能意外很多，他們兄弟可是從來沒有依靠海船做過交易，如果一個不對被抓，那很可能就是萬劫不復。
“什麼辦法？”蘇仁好奇的問道。
“我在沈家一本古書上看到的，明天我試試，如果可以的話，這鹽咱們應該能多賣不少錢！”蘇明說道。
蘇仁也知道自己弟弟聰明，二韋堡多少年了就出了他一個秀才。要從杭州通過海路把糧食運回來，需要的錢恐怕不會少，自己的五兩銀子不一定夠，可是他手裏就剩這些錢了。
“行，那明天你抓緊時間，最遲半個月必須把糧食買回來，我們家裏糧食還有六石多，明天我讓人給斷糧的各家送一點糧食去。”蘇仁想了下說道，明天要去金山衛鎮在的李家聯絡處問問，李家到底是什麼意思。
晚上蘇明久久不能睡去，他沒有想到因為自己會給二韋堡帶來如此大的麻煩，或者說二韋堡的麻煩從父親死的那一刻開始了，只不過自己讓危險推遲了一年半罷了！
第二天醒來蘇明沒有與大哥、五哥一起去晨練，而是與十三弟蘇哲一起開始準備青鹽提純的事兒，他讓蘇哲把所有青鹽倒入一個水缸中用水融化，自己在院子柴房裏挑柴火。
“需要我再叫幾個人來不？你五哥今天要去堡牆上巡邏！我等會兒要出門一趟。”蘇仁與蘇青平晨練完畢，回來看見蘇明把青鹽全都融化了，來到他身邊說道。
“你去忙你的吧！等會兒我讓十三弟把鐵柱叫過來，我們三個就夠了！大哥出門路上小心點！”蘇明對大哥說道。
五哥要上堡牆今天巡邏，這事情可是馬虎不得。大哥走了，鐵柱很快過來幫忙。
蘇明在家裏院子搭齊了一個火堆，火燒的很高，他讓蘇哲、鐵柱跟自己一起把一個大缸從家裏抬出來，放在兩個凳子上面。
“你們兩個去清洗一些沙子，粗沙細沙各一半，大概要這個大缸一半多才行。”蘇明對兩人說道。
蘇哲去洗沙子，蘇明拿出一把小刀在大缸底布位置開始挖洞，在缸上面開洞可是要特別小心，心太急缸可能會碎掉的。
用了一個時辰，蘇明終於把洞挖通，這個時候院子裏的柴火已經燒的差不多，蘇明打了六桶水才把火熄滅，然後他繼續給水缸下面挖洞，等到這個洞口可以進入一根手指，他取來一根竹管插進去剛好合適，然後取出竹管用粗布把竹管一邊纏緊，插入水缸洞內固定好。
這個時候蘇哲與鐵柱洗的沙子已經差不多，蘇明給缸內鋪了一層沙子，再把燒好的木炭弄碎洗乾淨放進去一層，鋪上兩層紗布后，再倒一層沙子，放一層木炭，總共五層等所有沙子木炭用完，缸已經滿了7分。
“八哥，這東西能夠讓鹽變好？”蘇哲看着他們廢了半天功夫農出來的東西，布理解這些木炭與沙子能做什麼。
“你們先提一些清水倒入缸內，把這些木炭渣沖洗下，一定要等竹管留下的水質變清才行。”蘇明不理會蘇哲的詢問，這些木炭應該是夠用了。
清水倒入大缸中，過了幾分鐘蘇明才看到有水從竹管流出。流出的水中可以看見很多木炭細末，蘇明一直連續倒水，直到竹筒流出的水開始變的清澈，他才讓蘇哲與鐵柱停下來。
等到水缸竹管不再流水，蘇明旁兩人把已經融化的鹽水倒入大缸之中，慢慢的竹管開始流出液體，蘇明用一個木桶在下面接住。
“八爺，這不和咱們鹽場過濾一樣？鹽場是六層布一層層的，這是把布放在大缸內，中間加了沙子與木炭。
這青鹽咱們六層過濾已經到極限了，再過濾沒有用的。！”鐵柱看見蘇明乾的事兒與鹽場的鹽水過濾差不多，便不由提醒道。
“有沒有用待會兒就知道，十三弟你把這些流出來鹽水，拿到廚房煮一下，注意不要把鹽水弄髒了。”蘇明看着鹽水一桶桶倒進去，大缸下方竹管已經出了一桶鹽水，便讓蘇哲去煮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