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落魄
火光下,兩人緩緩後退。
前方的岩壁似乎是活物一般,兩面夾擊。
“炎郎”
陸明之眼神驚恐,想往回看,卻無法轉身,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就要被夾扁了。
“彭!”
身後一聲巨響,岩壁停住了,甚至朝兩邊退開。
陸明之這時,才得以轉身。
林火雙目怒睜,雙臂紋路在黑暗中隱隱流轉,岩壁與他來回角力,微微震動。
“走!”
一聲怒喝,林火雙足朝右用力一踹,將岩壁震退半米。
趁着這個機會,林火環抱伊人,將其保護在懷中,足下一踩,整個人往外衝去。
只聽見金石交鳴,石斷山崩之下,碎石滾滾。
“彭!”
一瞬間,岩壁合併,兩岩成一塊,光滑無逢。
原本的縫隙,此刻不見蹤影。
林火不管這些,只是向前沖,直到眼中出現亮光,才緩緩停下。
“剛才那是什麼?”林火回頭看着深邃的洞口,不解道。
“幸好有炎郎護我,不然明之。。。”
陸明之從林火懷中探首,臉上依稀可見驚嚇之色。
“那明凈果怕是一個誘餌”
林火將目光從深邃中移走,對此心中已有答案。
這種天材地寶,都有守護的東西,這山洞恐怕就是某一個怪物的口腔。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我變了呢”
陸明之低頭,失望的看着自己的微微出現的腳趾頭。
“夠用了”林火哈哈一下。
“哼!”陸明之後腦勺輕輕往後一撞,不滿嬌哼,而後抬頭望天,只見天空烏雲密佈,似要下雨的樣子。
“還是先離開這裏”林火順着伊人目光望去,提醒着,身後實在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
“炎郎去那”陸明之仰頭看着林火,臉上有一抹紅艷掛起,道。
“那裏是哪裏”林火明知故問,打趣道。
“那裏就是那裏”陸明之不明說,只是用低頭輕語。
雨,下得綿長。
雨,下得不斷。
雨珠交擊,綻放四射,似飛花羞放。
山上久凝不放的煙氣,環繞在山腰間,合成一副巨山藏影圖。
不見峰頂,不見紋路,只剩雪白的落雲高高懸挂。
雲霞醉落,成瀝瀝細雨,落山間,成小河。
它們彙集,彙集又分開,直到懸崖邊,墜落。
點點滴滴,似銀鏈,滲入大地,不見蹤跡。
又是一場好雨,不長,又不久。
落盡時分,山腳下得石壁緩緩突出,移到一邊,有兩人走出。
陸明之靠在林火肩膀,挽着手臂,像一個小婦人。
“回去嗎?”林火問。
“可以再等會嗎?”陸明之緊貼着,不想睜眼,在思索什麼,而後睜眼道:“炎郎來陸家還沒有去附近轉過吶!”
只見陸明之像雀躍的小鳥,突然興奮起來。
“好像。。。是”林火思考片刻,承認了這個問題。
“明之不想回家”陸明之露出委屈的表情,悄咪咪的打量着林火的表情。
“好吧,陪你去逛逛”
林火用下巴磕在伊人的頭頂上,十分無奈。
......
陸家,分管的區域不算太大,但自從接管王家的藏寶閣之後,就大了很多,儘管沒有吞下整個王家,但已經讓陸家吃撐了。
雨後斜陽,最讓人難忘。
街道中很早便有燈光亮起,映在濕漉漉的地面上,顏色混雜。
有小童奔走,濺起點點水花,是他們之間的樂趣。
他們追逐,嬉嬉鬧鬧,不知人間繁華。
婦人拿着小枝條,在後追罵,也不顧人們笑意直接。
有兩人並肩而至,令場面頓時停滯。
“陸大小姐,您怎麼來了”
有人眼尖,認出了陸明之,恭敬問道。
“你們不必驚慌,照常即可”陸明之此刻面容端莊,不像之前小婦人模樣,更像一個上位者,冷清看着四面八方。
“是是是”人們答應着轉身,又好奇回望。
這個男人,是什麼人,膽敢站在陸大小姐的身旁。
他們會在一起,看着兩人走遠,才敢討論。
“那人是什麼人吶”
“對對對,沒見過”
“是哪個新家族的?”
“那裏有什麼新家族,你看牛家,最近都沒了”
“哎,是啊,沒想到牛家這樣的大家族,只是一夜之間,便消失殆盡”
人們在討論着,對牛家的變故十分唏噓。
林火兩人繼續往前走着,走過青石板,走過花樓,走過清水小橋。
眼過之處,越發繁華,人們的裝扮,也越發華麗。
那是一個城門,人來人來,在燈光下,隱隱約約見到一群人在圍觀,在看,在笑,在指點。
林火兩人十分好奇,緩緩靠近,聲音愈發清晰。
“牛家,什麼牛家,沒了,懂嗎”
“就是就是,往日你不會威風嗎?”
說著,人們開始鬨笑,他們有人繼續起鬨,不明所以的人也跟着笑,儘管不知道為什麼。
“這地方是你能來的嗎?滾回你牛家去吧”
“哦~不對,牛家沒了,沒了,你能去哪?哈哈哈”
場內太過熱烈,以至於沒有人發現林火兩人靠近。
那是一棵樹下,老樹下。
靠着一人,他面容憔悴,雙目失焦,乾裂的嘴唇上有蒼蠅打轉,飛起又靠近,發出嗡嗡的聲音,和四周人群的聲音別無異樣。
有人壯着膽子在他腳踝處輕輕踩上一腳,便急忙縮回,然後彷彿取得偌大的戰果,蹦跳着,歡呼着,像一個驕兵。
他,是牛巨山!
他,萬念俱灰。
牛家,已一夜傾敗,沒有人肯治療他,治療那一身重傷的牛巨山。
他沒有了價值,就是牛家沒有了價值。
所以被取代,理所當然。
他的世界即將崩壞,在四周的笑聲中破碎,燃燒殆盡之後,剩下的,只有有心無力的恥辱。
靜了,世界突然安靜下來。
牛巨山微微睜大眼,看到一個人,只有一個人。
林火。
對於林火,他是服氣的,雖然是他大意的結果,但是不大意,也不可能戰勝他。
林火的臉色沒有嘲笑,沒有情緒,但是在他看來,便是最大的恥辱。
他要站起來,站起來,即便是死,他也要站起來。
站着面對對手,是他的原則,即便是他已經敗了。
可惜啊,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有雙眼中那微弱的戰意。
人群看不出躺在那裏的牛巨山有什麼變化,只是消聲禁語,盯着眼前的兩人。
他們默默分開一條通道,眼神不敢直視,俯首,後退,似敗兵。
兩人持續靠近,直到不到半米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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