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半斤八兩
“嘿嘿,小子,你現在知道我的能耐了吧。”
那蒼老的聲音在話筒里嘿嘿笑着。
莊周聽着,火氣瞬間便直衝腦頂。
他一邊往二樓奔去,一邊大聲吼道:“好,你等着,千萬別跑,我上去不揍死你個老變態佬,我莊周的名字就倒着寫。”
“莊周名字倒着寫,周庄?這不是你們這個星球上的一個水鄉古鎮嘛?”
“你------”
莊周沒有再說,怕氣死在站台。
他腳下的步子倒是加快了許多,兩個踏步當成了一個。
剛上到二樓,聽着身後“噗嗤的”一聲響,莊周趕緊往身後看去。
G6666次高鐵已經啟動,接着,便快速地往前駛離了站台。
莊周詫異地望着那離去的高鐵,因為那駛去的速度絕對是每小時1000公里,竟然像電流般,一閃而過。
就在那列車車尾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剎那間,他看見一團人形黑影從車尾處的陰影里倏地閃了出來,瞬間又消失在了空曠的站台上。
莊周脊背一涼,嘴角也禁不住的一陣顫抖,囁嚅着道:“那------那是夢蝶,她跟着我下車了?!”
轉回身,他看着眼前的車站,這真的是W城的高鐵站,與上個月來時一樣一樣的,而且裏面人山人海,人聲鼎沸。
再看那些人的模樣和他們的腳步,已然都是與自己一模一樣,都是人,決不是電影裏才有的那些怪怪的人形機甲。
他長長地噓了一口氣,低聲嘀咕了一句:“還好,我已經從站台上到了二樓的車站,這裏總算是正常的了。”
莊周望着眼前的通道,左右兩邊都是出站口,遲疑了一小會兒,他便往右邊走了過去。
他還清楚地記得那道蒼老聲音的提示:“上二樓后,往右走,五十米后經過衛生間,再左拐,直走三十米,接着往左轉彎,直走二十五米,然後左轉,十米後有一間玻璃雙開門的房間。”
走了五十米后,他果然見到了衛生間,旁邊有個左拐的通道。
莊周快步經過了衛生間,並拐進了左邊的通道中。
他剛直走了幾米,卻又停了下來,因為他感覺到了自己的膀胱中有了很急的尿意。
他慌忙着快步退了回去,並匆忙着進入了男衛生間。
發覺裏面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而小便器倒是一長溜的,剩餘了一大半還不止。
莊周從小就有個小毛病,人多的地方會尿不出來。
像是怕別人偷看,他還專門掛了專科問過醫生,專科醫生說他這純屬心理問題,建議他躲進茅廁蹲着尿。
莊周還是揀了個左右兩邊都無人的小便器,將手提箱放在地上,一手拿着那個還黑着屏沒開機的磚頭手機,站着尿了起來。
可是只滴了兩滴,便尿不出來了,即便膀胱中的尿意還是滿滿的。
莊周盯着眼前那白花花的小便器,直直地站在那約莫着一刻鐘,還是沒能尿得出來。
他不禁低聲罵道:“我日,難道得了結石,堵住了尿道?”
可他馬上又否定了,“不是結石,根本就沒有痛感,聽別人說,得了尿道結石很痛的啊。”
莊周萬般無奈,只好很不情願地收起了自己的那條傢伙什,將手提箱提了,來到洗手台前,將手洗了個乾乾淨淨。
想着順便捋一捋自己那帥氣的頭髮,便抬起頭來,往鏡子裏看去。
“啊------”
一長聲慘叫從莊周的嘴裏發了出來。
他張着嘴,驚恐地盯着鏡子裏的那張老樹皮般斑駁的臉,接着,往後急退了兩步。
這一退,卻正好踩在了他身後一位旅客的腳尖上。
只聽着“啊------”的一聲慘叫在莊周的身後響起。
莊周一激靈,趕緊往後看去,還沒看清個所以然,卻迎面碰上了一隻大大的拳頭。
莊周再次一聲“啊------”的慘叫。
他捂着自己的鼻子,而血水已然順着嘴巴邊流淌了下來。
耳旁這才聽到一句粗曠而憤懣的罵咧之聲:“我操,你小子沒長眼睛啊,別的地方不踩,你偏要踩在我受傷的腳尖上。”
莊周忍着疼痛,趕忙看向那人的腳尖,果真是繃著白色的紗布。
而此時,那紗布上面已是殷紅了一片,看來是被自己踩中了傷口。
莊周一手捂着鼻子,一邊道着歉:“哦,對不起,對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那人見莊周捂着鼻子,滿手掌都是血水,也忍着痛說道:“你這人也是,鬼叫什麼嘛,照個鏡子竟然嚇成那樣。”
莊周聽了,趕緊再往鏡子裏看去,那個老樹皮般的老臉已然不見了蹤影。
他轉過頭來,仔細看向那人。
這是個粗野的漢子,身形高大,一臉的絡腮鬍子,兩眼圓鼓而凸出,像極了金魚眼。
他穿着一件寬闊的黑色體恤衫,正面印染着一位大大的妖艷女郎黑白頭像,下面是一行英文:ILOVEYOU!
莊周乍一看到他體恤衫上那妖艷的女郎黑白頭像,不禁一下子就目瞪口呆,傻了般。
那粗野漢子見着莊周目瞪口呆的樣子,也愣了一下,朝莊周大聲喊道:“我操,哥們,你怎麼啦?不會被我一拳打傻了吧?!”
他接着又警告着:“哥們,你可不能耍賴啊,我------我急了還揍你。”
莊周這才醒了過來,但他還是緊緊地盯着那粗野漢子體恤衫上那個像極了夢蝶的黑白頭像。
那粗野漢子見了,一手拍着胸口,一邊笑罵道:“哈哈哈,哥們,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被打傻了呢。”
“看你色迷迷的眼神,你原來是看上了我胸口上的這個美女啊!”
而莊周的雙眼依然木木地盯着那女郎的頭像,沒有出聲。
那粗野漢子見莊周還在盯着自己的胸口,便小有趣味說道:“兄弟,真想不到,你鼻孔還流着血,眼睛裏卻已是露出了色狼的本色。”
他又補了一句:“好兄弟,看來我倆是半斤八兩啊。”
“什麼半斤八兩?”莊周這才看着粗野漢子,疑惑地問。
“哈哈哈,都是色狼投胎,本性難移啊!”那粗野漢子豪爽地笑着。
莊周聽了,真的是一臉的無奈。
他嘀咕着:“色狼投胎?哥們啊,我想哭的心都有了呀!”
可聲音太小,那粗野漢子根本就沒聽着。
他從洗手台邊上的紙盒裏,扯了一把紙巾,一邊遞給莊周,一邊說道:“兄弟,擦擦血,不好意思了,我手重,力度大了點。”
莊周接了,就着洗手台的水龍頭,將臉上、手掌心的血漬洗了個乾淨。
他順帶着又看向鏡子,沒見着那老樹皮般的老臉,心裏這才鬆弛了下來。
他轉身問那粗野漢子:“哥們,你剛才站在我身後,對吧?”
“嗯。”
“你有沒有看到鏡子裏有一張老樹皮般斑駁的老臉?”
那粗野漢子,聽了莊周的問話,又望着莊周那認真的樣子,他一臉的懵逼。
好一會兒,他才吞吞吐吐着道:“兄------弟------我真的不是故意揍你的,要不,我賠你一百塊。”
莊周不語。
那粗野漢子見莊周不答應的樣子,急了,便高聲說道:“兩百,我最多給你兩百,你再想訛詐,我就報警。”
莊周搖了搖頭,一手提了手提箱,快步往衛生間的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