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蓮花升座
光沿時間軸的傳播呈錐裝被稱之為光錐，那麼，如果反過來，時間能不能沿着光軸傳播呢，名稱又叫什麼？
時間隨光走，相對的空間相對的時間，可不可以叫……光坍？
李清都漫無目的地走在伊甸園的大街上，旁若無人地思考着那解不開的謎題。
如果說地球的建築風貌是以復古元素為主，那麼伊甸園在他的眼中就充滿了濃濃未來元素，無論是建築風格還是大街上人們的穿衣風格都以金屬的泛銀白色為主。
且這裏生活的人大多行事匆忙，生活節奏快，這與地球上人們安貧樂道的生活態度大相逕庭。
漫無目的的他越來越靠近鬧市區，這裏的人也越發匆忙。
在李清都的觀察下，這些人的路線都在朝着一個方向走去，遠遠望去，前方是一個正在舉行萬人集會的大廣場。
他趕忙拉住身旁同樣打算前去的陌生人，向他打聽道：
“前面幹嘛呢？這麼多人去湊熱鬧？”
“你在胡說什麼啊？今天是妙覺禪師證十地菩薩果位的成道日，我們當然要去供養並供驅使！”
那人不耐煩地擺脫李清都，似乎耽誤了分秒便是罪無可恕。
言罷，他對此也產生了興趣，他還從未講過如此明目張胆舉行傳道集會。
他一路走一路觀察，果然每一個人都面露虔誠，伊甸園的信教氛圍勝地球遠甚。
等到他走到那萬人空巷的廣場，所見是人山人海，皆着白色長袍，盤膝而坐圍繞着中央。
中央的最外層盤膝着一百零八坦胸的教眾，次外層則只有三名青袍老僧，而最內層他則看不太清楚。
即使陽光並不晦暗，但他仍然見不到那人的樣貌面孔，好像面孔在時刻變化，只能見到一席黃袍正襟危坐。
並且他發現無論是這教眾還是信徒都僅僅穿着苦行的單薄的亞麻袍。
這在大冬天的冷風中，李清都是萬萬不能接受的，他的棒球服的新型纖維材料內嵌着恆溫裝置。
他百無聊賴地學着教徒們盤膝而坐，同樣和他們一樣頓悟冥想，不過他們在感受着梵音浩渺，而他則在一遍又一遍推導着數學模型。
終於等到日上三竿，那群教眾終於開始了行動。
李清都在此刻也睜開了眼睛，他想親眼見證一下會整出什麼么蛾子。
先是眾人齊頌經，頓時人生鼎沸，梵音在他耳朵旁嗡嗡作響，他聽不清具體在講什麼，但知道了大概的意思。
所謂真經，實則在洗腦人們，必須能夠解脫五陰的束縛，不再有貪嗔痴慢疑，若心光發明，就能夠明朗洞見十方，具初步天眼通，便不再有黑暗。
即使暗夜黑洞裏也能夠像白天一樣看清，身體內部臟腑也一樣看得清楚，名色陰盡。心與身可以分離，心在身外看到自己的身體，來去自由，不再受身體障礙，名受陰盡。
“可真是會裝神弄鬼。”
他小聲嘀咕，生怕周圍人聽見，給他制裁單殺。
在一遍又一遍的經書傳唱過後，那最外層的一百零八僧眾緩慢站起身來。
他們走到最內圈的信徒面前，依次輪唱人間世一百零八苦，宣揚着大慈大悲菩薩濟世法，然後用着敲木魚的木棒在他們的頭上輕敲一下。
李清都知道這個叫做點悟。
只見那些被點悟過的人，皆若痴獃狀，雙目毫無神采。有的，只有無限的空洞，好像被掏空了靈魂一樣，嘴唇下意識的蠕動，
卻又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然後臉上浮現痴痴的笑容。
彷彿大智若愚的痴兒，又像是無天無地無法的癲子。
而那些未接受到點悟的人，臉上則浮現出瘋狂、嫉妒神色，面目漲得通紅，對着受點悟者怒目圓睜，但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接着，一百零八僧眾歸位，他們與中央三僧又一遍齊頌經書。
然後三僧緩緩站起身來，面朝著眾人，這時從人山人海的人群中擠出三名手捧着齋飯的虔誠信徒。
他們三步一拜地朝着三僧跪着走去，同樣是極度的虔誠。
等到走上前來，他們緩緩匍匐在三僧腳邊，將齋飯高舉過頭頂。
三僧用手輕捻一團，慢慢放入嘴中咽下，然後將加持過的神水撒在他們頭頂，他們的神色頓時又如同那些陷入痴狂的痴兒。
待到信徒退下，三僧輪番高唱佛法僧三寶，所有參加集會的眾人都如同雷音貫耳，面若空明之色，彷彿接受大慈大悲洗禮。
李清都在一遍遍的雷音也感到十分不適，這種感覺就好像致幻劑在衝擊着自己的腦神經。
又有一種胃中食物時刻翻湧的感覺，生理的不適和精神的排斥讓他想趕緊逃離。
但他附近皆已圍滿了信徒，根本沒有離開的落腳點。
他只能強忍着這極度的不適感。
等到三寶的頌唱聲漸漸平息，他終於能夠長舒一口氣。
他不知道他們究竟用了什麼樣的致幻劑，但是他卻無能為力去抵制。
半個小時過後，那最中央的人開始發生了變化，五彩斑斕的光開始在他身邊浮現。
三僧和一百零八教眾迅速匍匐，以他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又一個圈。
李清都仔細觀察着那妙覺禪師發生的一切變化。
只見他慢慢升空，蓮花座在他身下浮現，光芒映在他的身邊，如同神明登天。
定者觀世間，眾色由心起；無始心迷惑，實無色無心。如幻與干城，毛輪及陽焰；非有而現有，諸法亦如是。
這是李清都對這禪師的第一感官，但他很快又擺脫這惑人心智的熒幻。
接着，那禪師身體時而虛幻時而充實，他踏出蓮花座，飄飄落在地上，衣袂無風自動。
他每踏出一步，便腳下生蓮，無聲無響走到人海面前，然後他的血肉開始崩潰。
幻作波濤錦鯉，飛向每一個人。
眾生見狀，盤坐明悟菩薩真意。
“真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真神還未降臨地球，眾生就已經開始信仰了假神。”
李清都輕輕冷呵，他猜到這禪師菩薩是什麼在作妖了，但他還想看看，他們還要怎麼去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