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4章 打工人
上課下課的鈴聲響了又響，直到九點多，班主任老丁才領着兩個人，搬了兩摞高考志願填報指南進了教室。
剛進教室，見到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粉筆字，老丁皺起了眉頭，可看清楚黑板上的內容之後，老丁一下子愣在了那裏，眼睛也開始變紅。
良久，老丁才揉了揉眼睛，走到講台上，拿起粉筆，簽上了“同意”和自己的名字。
“高考志願填報，跟上次檔案採集差不多，自己填流行了，不會填的可以問親戚、朋友，但不能問同學，不用交流……”
雖然周岩已經記不清母校和專業的代碼了，可志願填報指南上都有。
認認真真地填寫完畢，檢查了一遍之後，周岩拿着志願填報表走上了講台。
出成績的時候，班主任老丁應該已經查過所有人的成績了，因此對於周岩的選擇並不例外。只是這次周岩烤得實在是太糊了，老丁有點意難平，盯着周岩看了很久。
“丁老師，實在是對不起！”
“沒關係！”
周岩面帶歉意，尷尬地搖了搖頭：“我家是農村的，知道忙碌了一年，顆粒無收是什麼滋味，雖然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可還是要說一聲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您這一年多的辛勤培育。”
老丁微微嘆了口氣，張着嘴巴想了好久，也只是來了一句：“想沒想過復讀？”
“高中三年的生活，體驗過了，也就沒什麼遺憾了，高考成績，只是對這三年生活質量的一個反饋，”周岩笑了笑，搖了搖頭，“到了大學，再考重點，難度相對較低一點……”
老丁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周岩的肩膀：“加油！”
離開學校之後，周岩先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說要去同學家玩，掛了電話，就用碩果僅存的高考戰備資金，買了去省城的長途汽車票。
目的，領獎，數額，巨大。
第二天下午，傍晚時分，就在周正海夫妻倆絮絮叨叨地念叨自家兒子在外面有沒有吃好喝好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兒子的喊聲：“媽，開門！”
進屋之後，老兩口剛想問周岩去了哪個同學家，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周岩給擋了回去。
在老兩口子的注視下，周岩臭屁地從兜里摸出一張銀行卡和一張彩票，拍在桌子上。
“高考完回家的時候，坐車沒零錢，就買了一張彩票，昨天去看了一下，好像是中獎了！”
“中了多少？”
“一百三十多萬！”
“一百三十多萬？”
看着老爹老娘愣愣地盯着桌子上的銀行卡，周岩微微嘆了口氣：你們兒子兜里，還有一張四千萬的銀行卡呢！
雖然已經基本上實現了財務自由，可周岩總覺得這些錢是放棄了高考復讀的機會換來的，總覺得有點膈應……
過了很久，老兩口子才緩過神來，面色嚴肅地瞪着周岩：“以後別買了，這東西，跟賭錢差不多！”
“哦，”周岩點了點頭，想了想，試探性地說了一句，“爸、媽，我想去打工！”
“這……”周正海皺起了眉頭，“都晚上了，明天再說吧！”
第二天，周正海兩口子盯着一對熊貓眼起了床，剛開門，就發現自家兒子一進背着包站在院子裏了。
“我要去打工！”
周正海板起了臉：“你打算去哪？”
“隔壁新海市！”
還沒等周正海開口，周岩就已經從兜里掏出了已經辦了兩年有餘的身份證：“爸，我已經是成年人了，你不也經常說，國外的孩子，成年之後就得自己賺學費嗎？”
這年頭，歪國的月亮還很圓，腳盆的一次性筷子都還得從華夏進口，腳盆的小孩子冬天也都光着屁股……
就在周正海思考着該如何掃過“歪國孩子打工”這個難題時，周岩老娘李玉竹，跳出來和了稀泥：“讓孩子去嘗嘗苦頭也行，讓他也知道錢來得不容易……”
也是，等他知道打工的滋味不好受，自己就回來了！
想到這裏，周正海拿出手機，給弟弟周正河打了個電話。
“喂，老四，是我，正海，有這麼個事兒，你大侄子想要出去嘗一下賣苦力的滋味……”
“是，是！”
“也就是去你那裏玩幾天，你有空嗎？”
“是，等他嘗到了苦頭，自己就想回來了！”
給周岩找好了地方之後，周正海放下了電話，轉過頭，無奈地笑了笑：“兒子，我跟你小叔都說好了，讓你去住幾天，買了票之後，給你小叔打個電話……”
老爹囑咐了一通之後，同樣不放心的老娘，也千叮嚀萬囑咐。
末了，周正海會屋裏找了一下，翻出來二十張老人頭，塞進周岩手裏：“路上小心！”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雖然周岩也有點捨不得老爹老娘，可他確實是需要出去一趟：已經到達了lv5專家級別的廚藝，再加上點實際操作經驗，基本上就是大師級別了。
於是，周岩闊別了讓四十多歲的人依舊留戀不舍的小山村周家嶺，踏上了前往城裏的汽車。
到城裏之後，再轉長途大巴，到了中午十一點多，周岩終於到達了隔壁寧海市的一個長途汽車站。
周岩剛下車，就發現了正在朝自己招手的小叔周正河。
“周岩！這邊！”
等周岩走進了，周正河伸出胳膊，在他的胸口來了一記小拳拳：“好小子，以前叫你來這邊，你不樂意，站在膽兒終於肥了？”
周岩只是笑笑，可笑容之中到底含着多少久別重逢的感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我跟老闆請了假，下午咱們一起去市中心轉一下，”周正河攬着周岩的脖子，“正好趕上周末，你嬸子和你弟都不上班。”
周岩點了點頭，想了一下：“我嬸子現在還在賣水果？”
“早就不幹了，”周正河自嘲似地笑了笑，“你嬸子本來就只是小學畢業，根本就算不開賬，本來可以賺錢的買賣，幹了一個月，干虧了……”
除了長途汽車站，周正河拉着周岩上了一輛出租車，在城裏繞了大半個小時，終於趕到了周正河在寧海的住處，城郊一座租下來的小院子。
難得有客人來訪，周岩的小嬸子和小堂弟都樂壞了，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
終於，小嬸子還親自下廚，做飯，周岩趁機展示了一下廚藝，秀了一把刀工和掂勺技巧。
午休之後，周正河帶着妻兒，領着侄子，逛了一遍市中心的景點。
新海一聽名字，就是個臨海城市，整個城區都沿着靜海灣而建。
原本市中心是在西海岸，可隨着改革的不斷推進，再加之主城區往東是山區，發展後繼無力，因此城區沿着海灣向對面拓展……
雖然已經請了假，周正河的手機也沒閑着：老闆三分鐘一個電話，一直在屁股後面催着。
周岩找了個理會，將周正河拉到一邊：“小叔你要是忙的話就不用管我，要不就把我放在工地上……”
“這怎麼行？”
周岩笑了笑，笑聲里有幾分期待：“我爸不是說了嗎，讓我吃點苦頭，要不然你怎麼完成任務。”
“可是……”
“我嬸子和我弟都上班，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還不如跟你去見識一下西海那邊的大學城。”
周正河有點意外：“你怎麼知道我在那邊幹活兒的？”
“剛才你老闆不是催了嗎，理工大學那邊有東西需要吊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