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許仕林
“馬兄,你知道我娘親是誰,是嗎?”許仕林看着一時失語的陳若澄,又問了一遍。
他沒有問父親,卻一再追問娘親。再加上之前聽到許仙時,他略微的一愣神,他可能對父親是誰,是有所猜測的。
不過,陳若澄並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因為許仕林看起來確實是白娘子傳奇里的那個許仕林,可是他不科學啊。
好吧,既然自己都可以穿越了,還談什麼科學不科學,本身就很扯。
可是,這別人姑媽都不願告訴侄子的事實,他一個外人這麼搶戲做什麼?他應該順其自然,反正這不馬上秋闈、然後明年春闈。一個文曲星考上狀元,不就一個醫生和蛇精病從此快樂地生活在一起的圓滿故事了嗎?
二十年都過來了,也不差這半年。
他嘿嘿一聲,生硬地岔開話題:“許兄,你為什麼一直叫我馬兄?”
許仕林一怔:“你不是馬文才馬兄嗎?”
馬文才?這個名字好熟悉的樣子?
陳若澄顯然不是這個人,他正想要辯解兩句。
許仕林顯然也意識到了什麼,連忙看了看他在試卷上的名字,呢喃着:“原來是陳若澄陳兄,你……好像坐錯考場了,這個位置是戊考場戌甲號座,你應該坐戌考場戊甲號座。奇了,你一個人坐錯也罷了,那位馬文才馬兄莫非也坐錯了?”
陳若澄皺眉,認白字被人捉包,多少有些丟臉的。
許仕林又赧然說:“是了,祝英台祝兄告訴在下,說馬文才最愛上課打瞌睡,我這也是因為此先入為主,倒想岔了。說起來,陳兄好一手錦繡文章。”
陳若澄根本沒聽清許仕林在說些什麼。
祝英台?
他想起馬文才是誰了。
這不是梁山伯與祝英台故事裏的奸狡高帥富嗎?似乎在某些版本裏是個工具人,在另一些版本裏簡直是油膩大反派。
當然,陳若澄還是很謹慎的:“我們是不是還有一個同窗叫做梁山伯?”
我們?許仕林深吸一口氣。今天才是入學考試,此君就“我們”了,這是何等自信。又看了看手上的試卷,他不由微微頷首,壓下心中稍稍泛起的訝異,說:“是啊。”
陳若澄給整不會了。
梁山伯、祝英台,最早的出處是謝安的筆記。謝安就是淝水之戰在家下棋,然後“小兒輩,大破賊”的那個裝逼犯。所以這個故事是應該在晉朝。可為什麼會發生在武周時期呢?
根據他聽過的梁祝版本,最常見的版本應該是在會稽郡上虞縣。杭州也有一個萬松書院版的梁祝,但是不太有名,甚至在本地傳說里都比不上大名鼎鼎的白素貞。
說起來,面前這位才是真杭州名士,雖然朝代也有一點詭異。一般來說,白蛇傳發生的時間應該是宋代才對。畢竟雷峰塔的生成時間在哪裏擺着的。
不過有一點倒是說得通的,白蛇傳里的反派叫做梁王。宋朝可沒有什麼梁王。倒是武周現下有一位,女皇的侄子,武三思。
所以這時間地點都似是而非的,完全不科學……
好吧,既然陳若澄可以穿越,這事也沒什麼科學可言。合著他本來走的是歷史穿越路線,一不留神就變成神話穿越了?
這就整的有點降維打擊了。之前他雖然什麼也不會,可是他估計也能勉強考一個秀才,混混日子還是可以的。畢竟前世他就是著名的職場摸魚人。
可這一下子成神話穿越了,他別說法術了,魔術都不會一個。這完全是落後於版本,沒得玩了。
這麼一沉吟,時間就有些久了。
許仕林忍不住相詢:“陳兄?”
陳若澄開口之前,又看了看遠處的雷峰塔,然後匆忙收回眼神:“許兄。我確實聽說過不少你姑爹姑媽的故事,李公在我們餘杭鎮還是挺有名的,我還以為你是李公之子。原來只是姑爹……其餘的就請恕若澄不清楚了。”
若是這白蛇傳不是船新版本的話,那麼李公甫夫妻應該先是對外宣稱是養父養母。據許仕林說法推斷,想來也是最近才告訴了他部分真相。
甚至這部分真相,也可能是兩人談話談到弟弟許仙時,被養子許仕林聽到,才不得不承認的。
這個真相瞞了二十年。
二十年?許仕林今年二十歲。
陳若澄忽然有所明悟。杭州府要求所有今年二十歲的學子必須全部參加考試,是不是一種世界線的收束呢?這是怕許仕林漏報了今年的科舉。考不上狀元,那就沒有救母的故事了。
所以,自己真是躺槍,才被押來考試的。
這算是解釋了許仕林之前的追問。只是這個答案顯然並沒有起到任何讓人寬心的作用。許仕林聽完,微微扯動嘴唇,也不知算不算是笑,但臉上卻是一黯,多了幾分慘然。
陳若澄有些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神。當初他讀白蛇傳,讀到法海鎮住白素貞的時候,他可是氣得渾身發抖,大熱天的全身冷汗手腳冰涼。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好了,我們女妖精到底要怎麼活着你們才滿意,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這個天下到處充斥着對妖怪的壓迫,妖怪何時才能真正的站起來。
畢竟那只是一個六歲孩子的暑假。
雖然他長大以後,不會再腦抽抽地氣抖冷,但仍架不住覺得是一個大寫的慘字。
哪怕是最後許仕林救出了白素貞,然後忽然一句白素貞升仙了。這不扯嗎?以後還能經常見面嗎?
看電視他都心中不忍,現在真人就站在他面前。許仕林垂目眼中的失色,他更不忍面對了。
垂下頭,陳若澄的目光就落在自己的試卷上。
大約、彷彿、可能、應該是他的試卷吧?
這法度謹嚴,點畫巧妙的館閣體是怎麼回事?他什麼時候會這種字體了?這是明朝的字體,絕不可能是他穿越之前的本尊學會的。只可能是自己穿越而來造成的。
可是,我這個穿越者只是廢柴啊。我不像其他穿越者,穿越之前愛好歷史,愛好文學,愛好書法。我愛好上網、遊戲和摸魚,沒有一個實用技能啊。
說起來,知道皇帝是武則天,知道一個梁王武三思,還知道有很多自己叫不上名字的面首,這就是陳若澄歷史的極限了。本來還知道什麼狄仁傑、王孝傑。可現在都死了幾年了。
他的文學僅限於背幾句課文中出現過的詩句,還是高光的那一聯。總不能每次就來一句吧。
所以,他可以確定,自己根本不會這種館閣體。那麼這張試卷上的名字又是自己的,而且還有自己睡覺留下的口水,也確實是剛剛抽給許仕林的。怎麼說都該是自己的才對。
再看內容。這……水平很不錯啊。
陳若澄自認讀書不行,但是以一個學霸的要求來看。畢竟他也是努力能考上秀才的人,不過好像聽說秀才被高宗取消了。管他的,反正他對讀書沒興趣。
但這也說明他自己水平哪怕不高,鑒賞能力卻是不錯的。怎麼看這張試卷的水平也是他所不能及的。也就是說他答出了他也不能答出的試卷。
這還好他就是凡人,他要是上帝,高低把悖論都給解決了。
這是怎麼做到的?他明明沒寫幾個字就眼皮一沉,睡著了。醒來就交卷,怎麼就交出這種級別的試卷了?
合著,吾好夢中答題。
心念一動,他看向試卷最初的幾個字。
不是館閣體,而是拙劣模仿蘭亭序的字體,這也是前任自己練出來的字體。
這?不會是有人麻醉了他,替他做的吧?還是說他是傳說中沉睡的小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