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連續的誤判
“聽我娘說，我小時候長得特別像我姑姑。她很開心，說我長大一定會成為一位大美人。也許那就是她作為一個娘親最後疼愛我的時候了。再往後，我的師父找上門，說我適合跟她修道十年。我娘親就毫無猶豫地把我交了出去，毫無眷戀。似乎我不是她的親生女兒。我記得我離開家的時候，甚至最後一個抱我的人都不是我的娘親，而是我的這位姑姑。”
公孫幼薇述說起公孫梅如的事情，最終卻變成了自述。雖然她臉上恬靜安泰，眉宇間淡淡的憂傷終還是不可避免。
陳若澄忍住在杜離憂身上養成的揉小丫頭頭髮的不良嗜好，畢竟按照此時的習俗，這已經是可以出閣的少女了。這樣做可不合適。而且大家也沒有熟到這個份上。他只能用聲音安慰對方:“也許是你的娘親想着你可以成仙，我見過很多這樣望子成龍的父母。他們的願望其實是很不錯的。”
公孫幼薇微微搖頭:“大哥哥，你說的這些安慰我也懂。可惜，事實上真不是這樣。而且我師父說我跟他修道，可以保公孫家興旺百年。我爹爹其實還猶豫過，因為他並不大相信我師父的話，而且他總歸是有些捨不得我的。可是我娘親卻立刻同意了。對於公孫家的興衰，她這個姓陳的反而最關心。”
陳若澄見自己的開解使錯勁，有些尷尬，連忙找補:“她也是為了公孫家好，雖然有些不近人情，至少也是對令尊一片真心吧。”好吧，這樣說其實還是挺牽強的。你爸你媽是真愛，而你只是個意外。這是安慰呢？還是譏諷呢？
公孫幼薇輕嘆一聲:“大哥哥啊……你平時特別聰明。但是這種時候，你總是錯。因為你太善良了，你甚至用盡你的才智也想不到其中的緣由。我娘親可不是因為她的什麼真心。她只是以為憑着捨棄我這樣的舉動，可以讓家族承她的情，可以讓我爹執掌公孫家。可惜，二伯的本事有目共睹。”
陳若澄乾脆閉口不言了，他當然還可以再找補幾句。可是萬一又說錯了，只會越來越尷尬。他自己尷尬是小事。公孫幼薇想必會越來越難過。於是他頗為難堪地聽着，甚至連該作出什麼表情都不知道了。
“你娘親可真是一位只在乎自己的好娘親呢。”太平公主輕嘆一聲，悠悠地說。一面輕輕地撫摸着公孫幼薇的手背。
隨便換任何一個人來說這句話，都有嘲諷譏笑公孫幼薇的意思在裏面。天下唯有武周第一公主說出這種話，少女不但沒有半分難堪，還只會心有戚戚焉。天下只在乎自己的好娘親又豈止是她的娘親呢？公主的娘親可更是集大成者呢？
太平公主的母親可是殺了兩個親生兒子，一個親生女兒，兩個兒媳，一個女婿的好娘親。另外她的戰績名單上還有一個親孫，一個親孫女，一個侄孫，一個親姐，一個親外甥女，一個親外甥，兩個哥哥。以上都是親的，名義上的那種還是別提了。全部寫完，今天的修行別修了。
所以公孫幼薇只是看着同樣苦笑的太平公主，嗚咽着說:“公主姐姐……”
在重新整理好情緒以後，她勉力笑笑:“我不是在說我姑姑嗎？我好像跑題了。怎麼說呢？反正你們肯定也看到，我和姑姑現在長得不太像。不過也好，她也不是什麼大美人。以前我會覺得是，不過我在山上見到的美人可多了。就算來到凡間，也有公主姐姐這樣艷絕洛陽的人物。我可能還不如姑姑呢。枉我還一直被叫做公孫家的梅花。”
“咦？”陳若澄和太平公主同時在此處表達了疑義。
“我就說你有梅花的氣質，我送你的劍就叫【梅花】，真是太對了。”公主有些欣喜。女人對送給另一個女人的禮物得到承認是很在乎的一件事。
陳若澄則是說:“不是你姑姑叫梅如嗎？難道不該是她才是公孫家的梅花。”
公孫幼薇睜大無辜的眼睛:“正是她叫梅如啊，只是像梅花。而我又像她，所以我就是梅花啊。”
陳若澄咂舌。甲約等於乙，丙也約等於乙。所以甲等於丙。這數學邏輯體育老師教的吧？什麼？你們沒學過數學，那沒事了。算了，算了，這是別家的事，也管不着。
太平公主的笑容也有幾分強行為之的意味:“那小妹妹，既然這裏面又這麼多關節。我就不和你姑姑接觸了吧，免得惹出什麼麻煩來。些許財貨而已，不關事的。”
公孫幼薇搖頭:“公主姐姐，沒事的。既然卦象說是稍稍偏吉兆，那你應該去做才對。你信我。”
太平公主嫣然一笑:“我信你。我也信你。”后一句話自然是說與陳若澄聽的。
陳若澄沒有直接回應，卻指了指對方的胸口:“令月……”
眾所周知，唐時貴婦裝可是有些大膽的，其暴露程度甚至在後世也有許多人不敢這麼穿着來的。太平公主看到一向謙和的陳若澄破天荒指向她潔白的線條，倒是沒有半分羞澀，反而眼中綻放出難言的驚喜，挺了挺傲然的胸脯，媚聲說:“陳郎想說什麼？”
陳若澄一愣，然後臉有點黑了。尼瑪我這準備說正事呢，你怎麼忽然來撩我？他想要收回手指，但收到一半又覺得有些不妥，手便僵在半空，說:“我能看看定王給你的護身符嗎？”護身符就掛在胸口上。
“只是護身符啊。”太平公主的聲音里居然充滿了一絲失落。
“不然該是什麼？”杜離憂好奇地問。
不得不說她這一刀補得又准又狠。陳若澄恨不能攤手說一句“好尷尬啊”。這倒讓剛剛一直面有愁雲的公孫幼薇也不覺莞爾。
接過公主遞來的護身符，也即是被武攸暨命名為太平符的小小法器。陳若澄立刻用神識認真探索了一遍這個太平符。
頗有一些意外，他喃喃地說:“可以阻擋一次致命攻擊。無論是多大的傷害，哪怕是直接要公主的命，這個護身符也可以保住你。”這讓他更加躊躇了，武攸暨竟然是要保住公主？公孫梅如又與公主之“死”沒有任何關係。他最近的判斷看起來是一塌糊塗，幾乎都是錯的。
這讓本已令他迷惑的武攸暨的企圖更是混沌不清。
公主聽到陳若澄的說法也是有些意外，不過旋即她又變得泰然起來，只是淡淡地說:“只是阻擋一次致命攻擊嗎？他怎麼著也該為我阻擋兩次才對。”語氣無悲無喜，卻是惆悵得很。陳若澄聽得出她這是意有所指，但是關於她與武攸暨的恩怨，他並不想問什麼，或者說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說完這句以後，太平公主又撫摸着公孫幼薇的手背，強顏說:“聽到了嗎？你放心，有我在，我真的可以保護你的。無論是多大的傷害，只要你站在我身後，你的公主姐姐都會保護你。”
“額……”陳若澄欲言又止。他有一個並不難產生的預感。有沒有可能，按照歷史本不該死亡的公主之所以會死，會不會就是他一直以來種下的因呢？會不會到時就是公主為幫公孫幼薇擋槍而死？
可以擋一次致命攻擊，聽着很強。可僅是針對雙方實力差距不大而已。實力差距太大，一刀砍了無效，再砍一刀就是了。對於可能的敵人而言，無論是公主還是公孫幼薇簡直是弱雞，估計不會強於宋家莊的花妖晴兒。
陳若澄第一反應是想要阻止。可是會不會阻止了公主擋槍，公孫幼薇就會死呢？一個是他的小妹妹，一個是他的……紅顏知己？咳咳咳，好朋友而已。他可不想厚此薄彼。所以他竟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公孫幼薇搖頭:“有公主姐姐這句話，幼薇就銘感於心了。不過若是真有危險，還請姐姐保護好自己。我師父都不敢插手我生死的……你們都不知道我師父有多強。”
太平公主根本沒有認真聽公孫幼薇的話，只笑着看向陳若澄:“放心，姐姐一定會保護好你。至於我，你就不用擔心了。陳郎會保護我的。”說完她衝著他眨了眨左眼。
陳若澄上次看到這樣的神色，還是大話西遊里紫霞仙子眨給至尊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