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武攸暨

第179章 武攸暨

鑄造【梅花】劍的人想來是一位大師。

大師通常都有一些怪癖。

其實不止是大師,每個人都有一些怪癖。怪癖就是指與社會通常認知的行為準則有一定偏差,甚至可以是截然相反。只是一般人的怪癖在各種被社會教做人以後一般就被潛藏起來了。而大師很少有人會去教他做人,於是一直保留了下來。

現在陳若澄想要求見的大師,太平公主稱呼他為曲先生。曲先生的怪癖顯然是大師們最愛的套路,恃才傲物。太平公主橫行神都,有資格攔住她的人恐怕沒有幾個。便是如今半死不活的梁王想要攔她,都得掂量掂量。但她現在和陳若澄一道被攔在了曲先生的小院外。

曲先生的聲音隔着門傳出來:“曲某區區一個工匠,你有什麼要訂做的讓我做就行了。我不想見什麼不相干的人。”這裏不相干的人不是指太平公主,而是指陳若澄。按公主的說法,公主本人自然可以隨時見他的。而且他還承諾過公主每年可以在他這裏訂做一個物件,不勞公主親至,差人來就。

【梅花】這把劍就是公主遣僕從來操辦的。她自己忙着在家裏修仙不亦樂乎呢。

公主親自叫門沒叫開,還被不硬不軟地回了這麼一句,她居然沒有生氣,只說:“這位也是定王的朋友。”說完,她轉頭看向陳若澄,臉色居然有些歉然。

這讓陳若澄有些不解。公主這份歉然代表什麼意思呢?是了,一定是因為曲先生不讓他進門的緣故。總不會是因為撒了一個根本無關大局的謊吧?雖然女人的心思很古怪,但應該還古怪不到這種地步。

門開了,一個平平無奇的中年人出現在門口:“武攸暨的朋友?”和陳若澄腦補的仙風道骨沒有任何關係,和他猜測的宗師風範也沒有半點沾邊,甚至和他設想過的匠人氣質也完全不搭。

整個人有股土氣,沒有匠氣。也沒有匠人該有的穿着打扮,一身不染纖塵的絲綢,倒像是哪個富家老爺,當然是比較寒磣的那種。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容貌和奇字不沾邊。

正常世界觀里,容貌和身份沒有多大必然聯繫。但是在神話世界觀里,奇人就該是奇相。比如道濟就是骯髒,法海就是霸道,小玉兔魔鬼身材和魔鬼面容,黃衫女道士英姿颯爽,白牡丹絕美天下。呸,師尊姜子妍才是絕美天下。不凡之人總歸都有什麼不凡的長相。

而曲先生長得太平凡了。

陳若澄心裏雖然這麼一瞬間念頭千轉,嘴上卻絲毫不敢怠慢,忙說:“正是。”

曲先生上下打量着陳若澄,然後目光有看向一旁的太平公主,面露疑惑。然後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不斷掃視,最終露出略有猥瑣而古怪的笑意,點點頭:“進來吧,只得你們兩個。其他人我不見。”

陳若澄對女人心思不太懂,對男人心思可是心有靈犀。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呢?這傢伙一準想的事在正經網站叫做情感、倫理、兩性之類的話題,在不正經網站……咳咳,他怎麼可能知道不正經網站呢?只是他能怎麼辦呢?對方什麼都沒有說出口,他總不能主動解釋,他不是黃毛……不是面首。

他所關心的其實是自己需要護佑的小妹妹公孫幼薇。他微微將視線投向她,正準備向曲先生編個什麼理由。他想讓公孫幼薇進去,因為他希望對方一直置於自己的視線之下。

大約是與他想到了一處,太平公主說:“這位是定王的妹妹,也可以進去嗎?”

本已轉身的曲先生又轉頭看了公孫幼薇一眼,居然毫無風範伸手摳了摳自己的頭,然後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轉了一陣,這次流露出來就不止有笑意還有笑容了。這個笑容看起來猥瑣多了。他對着杜離憂揚揚下巴:“那這小鬼總不是武攸暨的誰了吧?”

“你能看到我?”

“你能看到她?”

杜離憂和公主同時驚嘆。只是杜離憂的驚嘆誰也聽不見。公主的驚嘆卻全然落在了她身後的健婦耳中。她微微一怔,只是拿眼睛掃過自己的八位健婦。健婦們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有人說過話。

雖然這些健婦不知道杜離憂的存在,但是她們都是見過陳若澄能耐的。所以現在不知道自家主人在說什麼,倒也沒有太過驚訝。就算是很驚訝,她們也早就被訓練得不會作出任何錶情。當然更不會向任何人傳出什麼。她們是公主的貼身護衛,只忠於公主一個人。哪怕是駙馬甚至武皇也不能指揮她們。

曲先生總算從猥瑣中超脫出來,瞥了陳若澄一眼,訕笑一聲:“莫非就他能?他這點修為不夠曲某看的。進來吧。”

公主有一瞬間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立刻又顯示出雲淡風輕的尊貴之態,只款款跟在曲先生身後。

四人進入小院,沒有人動手,院門自己就關了起來。伴隨着嘎吱一聲,陳若澄等人雖然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但總歸是有些稀奇,都不禁回頭打望。

走在最前的曲先生像是背後生了眼睛,也不回頭,又是一聲訕笑:“區區關門法術都沒見過嗎?武攸暨的朋友真是一茬不如一茬啊。”

太平公主直到看見門徹底關上,才說:“原來曲先生也會法術,本宮倒是第一次知道。是了,能一夜鑄出絕世好劍的人又怎麼可能是凡人呢?”顯然這是她剛剛在門口就想說的話。只是她又不願在自己的貼身護衛面前提及而已。

曲先生:“呵,不然呢?曲某看公主如今也學了小半年練氣。怎麼?武攸暨想起教你修仙了嗎?”

太平公主一愣,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陳若澄,神色中藏着一種心虛。

陳若澄倒不以為然,只是微微頷首。其實他在剛剛就有猜測。這個武攸暨只怕並非等閑之輩。現在只是得到了曲先生的認證而已。

嚴格說,這不是他剛有的猜測,而是很早以前就這麼認為了。他一直在猜測太平公主認識的那位修行者是誰。那位可以堂而皇之地放公主鴿子,公主只敢默默生氣,卻不敢直接去找此人翻臉。

公主對自己駙馬的態度又頗為微妙。正常公主對自家駙馬要麼頤指氣使,要麼恩愛無比,絕不會敬畏駙馬的。太平公主對武攸暨一口一個定王,還在喝醉的情況下告訴他,她怕武攸暨。他實在想不通,武攸暨有什麼世俗的權力和能量能讓帝國排名第二的特權階層感到害怕。

武三思曾經提到武家的修行者不肯幫他,當時他以為指的是靈坦。但是太平公主卻有些錯愕地問他誰是靈坦。太平公主不認識靈坦,那麼他認識的武家修行者是誰呢?

所以,最合乎邏輯的猜想就是武攸暨有超越世俗的力量。超越世俗的力量是什麼?就是法術。這也是許仙曾經布衣傲王侯的依仗。雖然他自以為是靠着自己的一身風骨。風骨不值錢,實力值錢。

如此說來,一切就合理了。

當然,這又衍生出了更多的問題。武攸暨既然有此能耐,那他的目的是什麼呢?此人在武氏一乾急着聲色犬馬或者搶班奪權的人中,不顯山不露水,沒有野心也沒有企圖,任由太平公主給他批發綠帽,儼然一個人人笑話的軟飯王八。

隨便換一個凡人都不能忍。陳若澄是凡人,所以他也覺得不能忍。

但武攸暨忍了。

武攸暨只怕不是凡人,至少他所謀甚大,太平公主對於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或者對於他來說,太平公主的放縱與他毫無關係,畢竟公主也只是他圖謀的工具人,或者只是他的玩物。

也正是有這麼一個駙馬,才讓太平公主變成現在的太平公主。原本應該是她最親近的兩個人,一個母親,一個丈夫都只把她當做達成自己目標的工具,共同擺佈着她。

若是我能幫她擺脫這兩個人,她會不會有所不同?陳若澄這麼想着,看向公主,眼中卻有一種只有看向杜離憂時才有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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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師門人人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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