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賊10誡（2）

棄民島收集填埋所有超出遼金國處理能力的垃圾，島民們收集調挑撿、焚燒填埋、甚至做最初級的回收與再加工，從廢棄物中榨出最後的油水。崔行從來沒有想像過人會大打出手，爭搶地盤，拉幫結派，只是為了優先挑選垃圾的權力。

但這就是棄民島運作的方式。

暴雨也掩蓋不了圍場怪異的氣味，崔行顧不上了，他踩着食品殘餘、濕滑的廢鐵和塑料爬上這片令人作嘔的荒峻亂山，在看守的視線盲區里貪婪地翻找起來。

他帶不走鐵板、大片玻璃、廢棄傢具之類的大型垃圾，它們很值錢，但是背着它們回去的風險太大了；他也不打算帶走太多的過期食物，它們又佔位置消耗得又快，最好是什麼又小又值錢的東西…….

崔行撕開一個半人高的黑色膠袋，居然是一整包的過期麵包，它們擠在黑色膠袋裡發出幾乎算得上好聞的味道。他抓起一個圓麵包，藉著微弱的光線掰掉黏膩發霉的部分，狼吞虎咽一般把剩下大半個塞進嘴裏，這是他這三天來第一次吃到一般意義上的食物，也是到達棄民島后他吃過的最好的東西，但崔行不太能嘗出味道，他實在是太餓了。

暴雨讓守衛聽不清看不見，直到被推入垃圾山深處，腦袋撞上廢棄電視屏幕，崔行才意識到這些條件對他而言也是一樣的，有人站在離他不到一米的範圍內推了他一把，而他在危險來臨前沒能注意到任何異常。

崔行左手死死地抓住裝麵包的膠袋，強忍着疼痛轉過身來，他聽見一片嘩啦啦的動靜，接着砸在耳邊的雨聲遠去了，變成了一陣更悶更鈍重的滴答聲。

他的面前似乎罩着一片漆黑的幕布，一個看上去不到十歲大的小孩猴一樣蹲在他身邊，無聲地吞咽着從麵包袋裏掉出來的甜甜圈。看到崔行轉過身來，頂着枯黃亂髮的小孩抬起頭，用一雙餓狼一樣的綠油油的眼睛盯着崔行，一邊咀嚼一邊比出“閉嘴”的手勢。他用帶着濃重口音的官話小聲說：“他們來了，我救了你一命。”

崔行沒有理會對方撕開他麵包袋奪食的舉動，他掀開皺巴巴的深藍色橡膠布的一角，看見垃圾山下有移動的光，大概來自巡邏者的手電筒。

崔行躲回橡膠布，他沉默地從麵包袋裏掏出更多的麵包放在小孩面前，然後把膠袋重新紮緊，坐到離小孩最遠的地方。

對方一邊不客氣地把麵包放到自己的包裹中，一邊低聲嘲諷：“你進來的路是我挖的，我不救你，你就死這兒。你吃的和你的命都是我給的。”

崔行沒有搭話，他用右手把麵包袋護在胸前，左手在垃圾堆里偷偷摸索，直到觸摸到一個有軟有硬的方殼。他剛剛摔進垃圾山就注意到這個東西了，但是沒有機會仔細查看。崔行盡量輕巧地從垃圾堆里抽出那個觸感美妙的長方體物件，他不能使自己的坐姿顯出任何異常。

瘦猴一樣的小孩兒吃飽了，也收拾好剩下的麵包，趁着他掀起橡膠布向外查看的瞬間，崔行把那個書本一樣的東西塞進自己的褲腰帶里，不符合他體型的寬大上衣把一切都擋得嚴嚴實實。瘦猴冷着臉要揭下橡膠布，崔行坐起來幫忙，他沒能忍住，還是說了出口：“我知道那個缺口是誰弄的。”

有那麼一瞬間，崔行幾乎覺得自己從對方繃緊的臉上看到了憤怒，但瘦猴很快冷笑說：“那你知道剛才是誰救了你嗎？”

“你想要什麼？”

“滾開，噁心的白眼狼。”

對方沒有罵錯，崔行還不能給他更多的感謝和報答，所以他只是說完謝謝就隻身朝着垃圾山的更高處爬去。

巡邏剛剛走遠，最新鮮的物資就傾倒在垃圾山頂上，現在是最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