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黏

黏黏

12

第二天,早上八點。

昨天晚上的暴雨到現在還沒停,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賀行缺在卧室外敲了敲門,沒有人應,才推門進去。

卧室里昏暗安靜,很適合睡覺。

余年正靠在床頭呼呼大睡,他歪着身子,靠在枕頭上,手裏還拿着自己和賀行缺的結婚證,好像睡着之前還在看結婚證。

賀小鶴睡在他身邊,余年的另一隻手還搭在他的屁屁上。

賀小鶴背對着爸爸,試圖逃離,但是僅存的理智告訴他,這是爸爸,不能逃離。

於是他整隻崽呈現出一種“極度分裂”的狀態。

有人捏我屁屁!

這個人是爸爸,給爸爸捏!

不行,就算是爸爸也不能捏霸總的屁屁。

可是他是霸總的爸爸!

賀小鶴好糾結,睡著了還在糾結。

賀行缺輕手輕腳地上前,在余年面前單膝蹲下,小心翼翼地把他手裏的結婚證拿走,在床頭放好。

床頭堆着一堆證件,應該是余年晚上睡不着,拿出來看的。

賀行缺扶着余年的肩膀,把他擺正,又幫他蓋好被子。

然後他走到賀小鶴那邊,拍了拍賀小鶴的臉:“賀小鶴,起床。”

賀小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嗯?大爸爸?”

賀行缺把他從余年懷裏拽出來:“很晚了,起床吃飯。”

賀小鶴回頭看了一眼:“那爸爸呢?爸爸也沒吃早飯。”

“爸爸昨天晚上吃過了。”賀行缺把外套丟給他,“走,出來穿衣服,不要吵醒爸爸。”

“好。”

床上的余年咂吧了一下嘴,翻了個身,在床鋪上摸索。

賀行缺拿了個枕頭代替賀小鶴,給余年抱着。

賀小鶴抬起頭,問:“爸爸昨天晚上吃的是早飯嗎?”

賀行缺頷首,輕聲道:“對,爸爸昨天晚上提前把今天的早飯吃完了,所以早上不用吃。”

賀小鶴拽着外套,從床鋪上滑下去:“那我下次也想提前吃早飯。”

賀行缺迅速道:“你不行。”

賀小鶴穿上鞋子,往外走去:“為什麼?”

賀行缺跟在他身後:“沒有人晚上起來給你煮飯。”

“管家爺爺,還有煮飯阿姨。”

“他們晚上要睡覺。”

“那昨天晚上是誰給爸爸煮飯的?”

賀行缺把賀小鶴帶出卧室,回過頭,看了一眼余年,壓了壓唇角:“一個法制咖渣攻。”

賀小鶴聽不懂:“也讓他來給我煮飯可以嗎?”

賀行缺帶上門:“不可以,他是專門給年年煮飯的。”

“好吧。”

賀小鶴撓了撓頭髮,稀里糊塗的,跟着大爸爸去兒童房洗漱。

*

浴室里,賀小鶴含着滿嘴泡泡,抬起頭,問賀行缺:“大爸爸,那爸爸還會走掉嗎?”

賀行缺正色道:“不會了,爸爸不會走的。”

“嗯。”賀小鶴點點頭,繼續刷牙。

爸爸走掉也沒關係,他已經跟爸爸拉鉤說好了,爸爸就算走掉,也會帶着他一起。

“我還挺希望和爸爸出去住的。”賀小鶴漱了口,隨口說,“可以天天和爸爸一起睡,不用和大爸爸輪流了。”

賀行缺把他的小毛巾丟進臉盆里,轉身離開,無情命令:“五分鐘之內出來。”

“噢。”

賀小鶴把小毛巾撈起來,使勁擰乾,擦了擦臉。

五分鐘后,賀小鶴走出浴室。

“大爸爸,我好了。”

賀行缺惜字如金:“吃早飯。”

“噢。”賀小鶴跟在賀行缺身邊,悄悄抬頭看他。

嗯,大爸爸面無表情。

這就是總裁的自我修養嗎?

賀小鶴問:“大爸爸,你生氣了嗎?”

賀行缺沒有回答,繼續往前走。

賀小鶴道:“大爸爸,你也很想和爸爸一起睡嗎?”

賀行缺腳步一頓,低沉地應了一聲:“嗯,我也想。”

賀小鶴摸着下巴,開始思考:“我覺得,大爸爸應該變得黏人一點,就像我一樣。”

聽起來就很不靠譜。

賀行缺皺眉,加快腳步。

賀小鶴追上去,傳授自己的成功經驗:“我就是因為黏人,才成功和爸爸一起睡了三天,三天!”

“而且爸爸的名字是年年,‘黏黏’爸爸肯定最喜歡‘黏黏’的小孩。爸爸可不會主動邀請別人一起睡覺。”

賀行缺回過頭,好像有點道理。

*

卧室里。

余年裹着被子,平躺在床上,皺着小臉,看起來睡得並不安穩。

他做了個噩夢。

他夢見原書劇情,賀行缺一槍崩了他,然後舉槍自盡。

賀小鶴髮現受傷的爸爸和大爸爸,余年撐着最後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想要最後捏一捏小崽崽Q彈的小屁屁。

結果賀小鶴不讓他捏,一邊舉著兒童手錶往前跑,一邊哭着大喊:“醫生,掃碼,快點掃碼!”

余年拖着賀行缺,在後面狂追:“小崽崽!在這裏!爸爸馬上就死了!快給爸爸捏一下,爸爸好安心上路!啊……爸爸最後的願望都不滿足,不孝崽崽,氣死我了……這裏啊!”

余年狂追崽崽一整晚,連自己什麼時候變成小幽靈都不知道,還甩着尾巴狂追。

余年在床上翻了個身,邁開一條腿,保持着“狂追崽崽”的動作,把賀行缺放在他手邊的枕頭抱進懷裏,捏了捏枕頭角。

嗯……

怎麼好像沒有之前的Q彈?

好奇怪啊,余年再捏捏,確實沒有之前的手感好。

怎麼會這樣?

連小崽崽的口感……不是,手感都變了!好可怕的噩夢!

窗外還下着小雨,細小的雨珠打在玻璃窗上,發出小小的聲音。

賀氏父子推着餐車,輕手輕腳地來到卧室,把餐車停在外間,走進裏面。

余年還保持着奔跑的動作,正在呼呼大睡。

兩個人一左一右圍在余年身邊,也發出小小的聲音——

“年年/爸爸,起床。”

“唔?”余年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

“啊!”余年從床上彈起來,捂着自己的小心臟,“嚇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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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行缺拍拍他的後背:“年年,做噩夢了?”

“嗯。”余年抹了把臉,點了點頭,“特別一覺醒來,噩夢主角還在我眼前,跟那個‘施主你醒了’表情包一模一樣。”

“嗯?!”大小反派震驚,“年年/爸爸,我是你的噩夢主角?”

賀氏父子指着對方:“他是,我不是。”

余年試圖端水:“別搶別搶,都是都是。”

賀氏父子:???

余年一把把賀小鶴抓過來,靠在床頭,捏捏屁屁。

在夢裏沒捏到,在現實里當然要捏回本。

余年一邊捏,一邊小聲抱怨:“你這個小壞蛋,竟敢不讓我捏捏。”

賀小鶴趴在余年懷裏,一臉疑惑:“爸爸,我沒有。”

“就有。”

“在哪裏?”

余年理直氣壯:“在夢裏!”

賀小鶴癟了癟嘴巴,賀行缺暗中勾了勾唇角。

余年看向賀行缺:“你還笑,你在夢裏更壞!”

賀行缺皺眉:“我?”

余年從床上坐起來,抬手要打他:“對我開槍,還敢打我!”

余年左手提着小反派,右手狂捶大反派。

第一次夢見自己被崩的余年:弱小,無助,又可憐。

第二次夢見自己被崩的余年:強大,有助,會打人!

馴反派高手,一次馴服兩個反派。

余年坐在床上,捋了把頭髮,感覺好多了。

噩夢的陰影全部都被打跑了呢,神清氣爽。

賀行缺給他披上外套:“年年,醫生等一會兒會來給你換藥。”

賀小鶴給他拿來拖鞋:“爸爸,今天有草莓奶昔,快起來吃。”

“好,謝謝。”余年穿上拖鞋,走進浴室。

賀氏父子緊隨其後。

余年疑惑回頭:“你們兩個跟進來幹什麼?”

“幫年年/爸爸刷牙洗臉。”

“刷牙為什麼要幫啊?”

“就要……”賀小鶴跑到洗手台前,舉着手,使勁蹦高高。

余年迷惑:“你在幹嘛?”

“我要幫爸爸擠牙膏!”賀小鶴蹦高高,試圖摸到洗手台上余年的牙刷和牙刷。

可惡,小霸總還沒有洗漱台高。

“……”余年輕鬆拿起牙刷,給自己擠上牙膏,“還是我自己來吧。”

賀小鶴想了想:“爸爸加油!”

余年無奈:“刷牙幹嘛要加油啦?”

賀小鶴振振有詞:“刷牙也要用力的,爸爸很辛苦。”

余年按下按鈕,電動牙刷發出“嗡嗡”的聲音:“要用力的是它,不是我。”

“噢。”

余年把牙刷塞進嘴裏,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結果正好撞進賀行缺懷裏。

這浴室太擁擠,往前是小反派,往後是大反派。

余年回頭看向賀行缺,賀行缺站在他身後,拿出疊好的干毛巾,輕輕蓋在余年的額頭上,幫他擋住傷口。

賀行缺身材高大,比余年高了半個頭不止,兩個人一前一後地站着,他幾乎要把余年整個兒抱在懷裏。

余年咬着牙,試圖掩飾不受控制的小紅臉蛋:“你又在幹嘛?不要站在我後面!”

賀行缺一本正經:“防止年年的傷口碰到水。”

余年被他氣死:“髮帶呢?我之前用的髮帶呢?灰色的、粉色的、小兔子的髮帶呢?隨便給我一條。”

賀行缺面不改色:“弄丟了。”

“……”

行吧。

余年緊緊地貼着洗漱台,生無可戀地刷着牙。

一時間,浴室里只有電動牙刷的“嗡嗡”聲。

真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數啊,劫數。

余年灌了一口溫水,抬起頭,“呼嚕呼嚕”地漱了口,從賀小鶴手裏接過毛巾,擦了擦臉。

余年回過頭,深吸一口氣,對大小反派說:“出去。”

“不行……”

“我要上廁所!出去啦!出去!”

余年把大小反派推出浴室,使勁關上門,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這兩個人今天也太奇怪了。

大小反派站在門外。

賀小鶴說:“大爸爸,我們這麼黏着爸爸,爸爸肯定很感動吧?”

賀行缺點了點頭:“嗯。”

下一秒,一個黑影從他們面前“咻”一下閃過。

“大爸爸,爸爸逃跑了!”

“看到了。”

大小反派狂追老婆/爸爸。

餐廳里,余年被抓回來,生無可戀地癱在椅子上,手裏捧着《天線寶寶》同款的寶寶奶昔碗。

大小反派圍繞在他身邊,給他夾菜擦汗。

“爸爸,請吃一個小肉丸。”

“年年,熱嗎?剛才跑了這麼久。”

余年喝了一大口草莓奶昔,有氣無力:“走開啊。”

笑死,根本走不開。

*

吃完早飯,休息一會兒,他們家的家庭醫生就來給余年換藥了。

余年癱在沙發上,醫生站在他身後,把他額頭上的紗布揭下來。

大小反派站在旁邊認真觀摩。

“傷口長得很好,馬上就要結痂脫落了。”

余年剛抬起手想摸摸傷口,就被賀行缺握住了手。

醫生繼續道:“平時還是要注意,不能碰水,按時抹葯。”

余年和賀行缺暗中較勁……

這麼大一個血痂,摳下來肯定很爽!

按住。

這是長在他腦袋上的血痂,憑什麼不讓他摳?

按住。

余年咬着牙:“賀行缺,你給我鬆手……”

賀行缺直接問:“醫生,可以摳血痂嗎?”

余年:???

醫生:!!!

“這是什麼話?當然不行!”

賀行缺對余年道:“年年,醫生說不能摳。”

賀小鶴點點頭:“爸爸,聽醫生的話。”

醫生表情複雜地看着余年:“余先生,身體健康最重要,還是不要摳了。”

“……”余年憤憤地放下手。

換好了葯,賀行缺送家庭醫生離開,賀小鶴留下給爸爸呼呼。

賀小鶴趴在沙發邊,按着余年的腦袋:“爸爸,我給你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余年頓了一下:“本來就不痛,就是癢。”

“噢。”賀小鶴更用力地按住,“那我給爸爸呼呼,呼呼就不癢了。”

“你給我按痛了啊!”

沒多久,賀行缺就回來了。

他手裏還拿着一個向日葵頭套。

賀行缺道:“年年,你前幾天不是說想洗頭髮嗎?我跟醫生說了,他說可以,傷口不沾到水就可以。”

余年的目光移到頭套上:“所以這是什麼?”

“防水的。”

“這是寵物頭套吧?!”

*

浴室里,余年頭戴向日葵寵物頭套,躺在洗頭椅上。

雙手交疊,放在身前。

目光放空,盯着天花板。

像一隻剛做完絕育的小貓。

賀行缺挽起衣袖,握着淋浴頭,把余年的頭髮打濕。

賀小鶴把兩片小黃瓜貼在余年的小酒窩上:“爸爸,笑一個。”

余年比了個“耶”,努力保持微笑:“你們家怎麼什麼都有?”

大小反派齊聲糾正他:“年年/爸爸,這裏是‘我們家’。”

余年改了口:“噢,我們家怎麼什麼都有?”

賀小鶴說:“爸爸,這些都是你以前買的。”

余年臉頰上的黃瓜片微微顫抖:“我買的?”

“對啊。”賀小鶴點點頭,幫余年把向日葵頭套扶正,“爸爸說,冬天的花園光禿禿的,都沒有花,一點都不好看,就讓我戴着這個頭套,在花園裏跑來跑去。”

余年:?

原來我是個壞壞的爸爸。

賀行缺關掉淋浴頭,按了兩泵洗髮露,抹在余年的頭髮上:“你還說,想和我試一下豪門小少爺和失足技師小哥角色扮演,然後給我買了洗頭椅和制服做道具。”

余年:??

原來我還是個壞壞的老婆。

賀行缺繼續道:“結果我才幫小少爺洗完頭髮、做完全身按摩,還沒開始扮演,小少爺就說要睡覺了,還說我按得很舒服,這次就當是上半集,下次一定和我一起拍下半集。”

“好幾年了,都沒有下半集,也沒有給我小費,小騙子。”

余年:???

他迅速捂住賀行缺的嘴:“你在乎什麼小費啊?這是能說的嗎?小崽崽還在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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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後我和反派有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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