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流星雨與夢
找個車鑰匙，方法還是挺多的，比方說尋戶人家破門而入什麼的。
當然，當下最簡單最省力的方法則是……
牧北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一個路口。
他記得，在那兒右轉，然後走過幾個路口，騎車大約十幾分鐘吧，就會碰到一家名叫三與的酒吧，名字很怪，是末日來臨前兩個月新開的，當初路過那兒時他曾收到過宣傳單。
說起來，他還去過一次，酒呢，他品不出好壞來，只是覺得口感不錯，但吃的東西味道很棒。
牧北覺得，那是一家被酒吧耽誤了的餐廳。
三與酒吧，營業時間他記得是下午3點到凌晨5點。
換言之，末日來臨時，它正處於營業狀態。
店主、員工、酒吧客人，不出意外的話，酒吧外應該有停着些車，而車主就在酒吧里，車鑰匙呢，自然在他們身上。
牧北騎着車，朝三與酒吧進發。
大約十幾分鐘后，他到達酒吧，正要進去，卻發現門口路邊停着一輛保時捷，車門半開，裏面還有人，不禁樂了下——這車主死得巧，顯然是在酒吧high完正準備回家，結果門還沒關，車還沒啟動呢，就掛了。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方便了他。
車鑰匙就在車裏。
牧北走了過去，只見坐在保時捷車裏的是一男一女。
兩具屍體早已腐爛發臭，還長滿了蛆蟲，白色的，密密麻麻，在爛肉里不斷地蠕動。
Emmm……
好吧，他算是明白了，這種有人死在車裏的車根本不是什麼省事方便，而是壓根沒法用，太噁心了。
想到這，他突然很佩服美劇《行屍走肉》裏的主人公們，居然能若無其事地開着那種關過喪屍，粘着各種爛肉的車，有點厲害的。
另外，這車主有點眼熟。
屍體的臉腐爛得不是很嚴重，牧北越看越覺得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長得挺眼熟。
好奇心驅使下，他避着屍體和蛆蟲，小心翼翼地在車裏找了找，找到一本駕照和一本行駛證，打開看了看，看到名字，再對照了下照片后終於回想了起來，不禁有些唏噓：“國足啊……”
他不由多看了兩眼。
雖說現在是冬天，但末日來臨那天卻是夏天，女人的穿着很火辣，男人則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
因為屍體腐爛的緣故，男人原本潔白的T恤早已變得骯髒泛黃。
肚子的位置，T恤形成了一個鼓起的輪廓，雖然如今這衣服下面都是爛肉和蛆蟲，但依舊可見當年國足九九歸一的腹肌。
嗯，太噁心了，辣眼睛。
牧北隨手將駕照和行駛證往車裏一扔，低頭對着笨貓道：“這人生前是個體面人，吐口痰再走吧！”
當然，玩笑話。
人都死了，牧北可沒興趣真往屍體上吐痰。
他轉身進了酒吧，找了幾個車鑰匙，出門找到了對應的車，最後選了一輛改裝過的路虎攬勝，車大，後備箱也大。
不過，等他嘗試啟動車子時，卻發現根本打不着火。
“呃……電瓶沒電了？”牧北有些無奈。
他雖然也有車，但不巧的是，他的車在末日前幾天被追尾，送到4S店維修去了。
末日來臨后，他也沒什麼心思特意去把車拿回來。
再說了，他的車估計還處於維修中，很多部件都被拆了下來，壓根沒法開。
在人類滅亡的當下，可以說是報廢了。
因為從沒長時間把車停着不用，牧北其實也不知道到底要停放多久，汽車的電瓶才會沒電。
不過看美劇《行屍走肉》裏好像經常路邊隨便撿個車就能開的樣子，他以為電瓶能堅持很久，但哪知現在卻是這麼個情況。
牧北又試了下其他幾輛車，結果都一樣，沒一輛能啟動的。
他只好回了路虎車，打開手套箱，想找找有沒有車輛使用說明書（畢竟他就是把車輛使用說明書放在手套箱裏的），看看說明書里會不會有解決辦法。
結果，車輛使用說明書沒找到，倒是讓他找到了一個白色的像是充電寶一樣的東西，以及一黑一紅兩個夾子。
除此之外，還有一本小小的說明書——《汽車應急啟動電源》
“我擦，居然還有這種東西？！”牧北看了下，這玩意居然還能當充電寶用，真是漲姿勢了。
按照說明書里的方法，牧北花了些時間，最後啟動了車子。
接着，他開車找了兩家商場，一無所獲，最後還是在一處數碼城找到了天文望遠鏡。
不過，等他晚上去公寓樓天台試用的時候，他才發現，他找來的這天文望遠鏡看看月亮還行，想看其他的就不太行了，更別說太陽系以外的星體。
“這種標價千元左右的果然不靠譜。”牧北感慨道。
一分錢，一分貨。
但天文望遠鏡這東西本就小眾，很少有地方賣，找到手裏這款都費了他不少力氣。
高端貨，他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買。
“還是明天去天文台搬一架來吧！”牧北將眼睛從目鏡處移開。
天文台在哪，他倒是知道。
他直起了身子，打算扭扭腰，活動活動身體時，一道流光忽然從夜空中劃過。
“呦！流星！不對，是流星雨！”牧北眉梢一挑，驚訝道。
只見黑寂的夜空中，一顆顆流星帶着轉瞬即逝的光芒，不斷劃破天空，消失在遙遠的地平線上。
璀璨星河，煞是美麗。
與此同時，原本趴坐在牧北身後的笨貓忽然抬起頭，看着夜空中不斷劃過的流星，藍灰色的貓眼中變得一片茫然。
……
這天晚上，牧北做了個夢。
他夢到了去年元旦那天，2025年的1月1號。
街上張燈結綵，人山人海，各大商家拉起了一道道喜慶的橫幅，促銷，降價，不遺餘力地做着宣傳，一對對年輕情侶手牽着手，旁若無人地大撒狗糧。
所有人的臉上都溢滿了笑容。
街角的大屏幕上，正重播着昨晚地方台的跨年晚會。
手機突然響了。
是老媽發來的消息，問他幾點到家吃飯……
“喵嗚~~”
“啊！！！”牧北猛地驚醒過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摸摸臉頰，發現有些濕潤。
還好，見證者只有一隻貓。
笨貓不知何時已經跳上了他的床，此時正趴坐在他手邊。
它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牧北的手，“喵嗚喵嗚”叫了兩聲后，拿小腦袋親昵地蹭着牧北的手臂。
牧北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是在安慰我嗎？哈哈，怎麼感覺智商變高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拿手逗了逗它。
許是被逗癢了，笨貓一臉愜意地翻了個身，四隻爪子抬起，露出了軟乎乎的肚皮。
“哎等等！！”牧北急忙想阻止，但晚了。
只見笨貓四隻爪子忽然胡亂揮舞起來，撲騰個不停，像是溺水之人在拚命想抓住什麼一樣，緊接着噗通一聲，從床上滾落了下去。
牧北扶額。
收回前言，我家的貓依舊是個智障。
趴在床邊緣處往外滾是個什麼操作？！！
……
刷牙，洗臉，吃飯。
早飯是煮好的稀粥，配菜是火腿腸。
咬一口火腿腸，再喝口粥，牧北朝腳邊看看。
笨貓正安靜地吃着貓糧。
笨貓喜歡像人一樣慵懶地坐着，喜歡平躺着以大字型姿勢睡覺，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沙發上或窗台上，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
起先的時候，牧北覺得它真懶。
直到後來，他在書店隨手翻了本介紹蘇格蘭折耳貓的書後才知道，笨貓的習性並不是因為它懶，而是因為它痛。
蘇格蘭折耳貓，正如其名，它的耳朵是向前翻折的，看上去像是蓋在頭上的小帽子。
人們喜歡它的模樣，覺得甚是可愛，但對於折耳貓而言，這其實是一種病痛。
因為，它的折耳正是它基因缺陷的外在表現。
蘇格蘭折耳貓，這種貓可以說完全就是為了滿足人類對寵物的需求而誕生的，它們生來就帶有一定程度的基因缺陷，這種遺傳上的缺陷影響了它們的軟骨，其中最明顯的就是會使耳骨軟化數倍，進而使得耳朵向前翻折，形成折耳。
因為身體骨骼生來就帶有病變，折耳貓的一生都伴隨着病痛，而且因為是基因層次的缺陷，這種痛苦根本無法通過醫療手段解決，只會隨着時間推移越來越嚴重。
笨貓經常狀似慵懶地坐着，是因為那種猶如人一般的獨特坐姿能幫助它緩解痛苦。
牧北蹲下身，摸了摸笨貓的頭。
笨貓眯起了眼睛，一臉愜意地迎合著他的手蹭了蹭，顯得很是親昵。
牧北拍拍它的腦袋，站起身，繼續喝粥。
吃完早飯後，他帶着笨貓出門，到處走走，遛遛貓。
這在最近已經開始成為他的習慣了。
當然，牧北堅持認為，自己並不喜歡貓，如今養起了貓也只是世道所迫，外加一時興起，自己早晚有一天要將它趕出家門的。
嗯，就是這樣。
這一次出門，牧北決定走得遠一些。
昨晚那場流星雨，他發現其中有一顆流星就墜落在了這座城市裏。
因為當時身處公寓樓天台，視野開闊，看得清楚，故而方向他知道，距離也能大概估計，但具體位置就不清楚了。
他決定去找找，撿個隕石回來玩玩。
無聊而又漫長的人生，總得找些新奇的事物來打發打發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