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AI與格藍與生命層次

第144章 AI與格藍與生命層次

各類訊息中突然跳出一個特殊的提示。

格藍人將許多事情都交給AI處理,不談母星上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就說說這艘遠征戰艦吧。

進入地星大氣層后搜尋到的各類信息,戰艦各處的狀況,大到哪裏發生了故障,需要及時進行維修,小到今天中午的食譜推薦,都是AI在處理。

與此同時,他們會讓AI提交各種各樣的報告,以作監督。

顯然,這些涉及方方面面,重要性不一的報告不可能都提交給同一個人,而是按職務區分的。

而有時,當這艘戰艦的AI大衛,判斷這份報告不足以直接提交給艦長,但應該讓艦長知曉時,就會在其中加上特殊的提示。

至於最終是否上報給艦長,則由接收者決定。

通俗點說就是,在格藍文明的社會中,許多事情——特別是基礎性工作——都是AI在做,而格藍人自己,則相當於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領導,負責對工作進行監督和作出指示。

他們的社會,智能化程度很高,但沒有高到一切都交給AI的程度。

結合其高度發達的科技水平,不難看出,格藍人在刻意壓制和干涉智能化,進而控制整個社會失控的風險。

因為他們並不信任AI。

他們認為,將一切都交給AI是危險的,這份危險可能來自於外部——敵人的入侵,也可能來自於內部——AI本身。

而這,不過是表層的原因。

還有一個深層的原因——過度的智能化容易讓人喪失思考能力。

在很久很久以前,格藍文明曾有過一段迷戀智能化的時期,在對AI佈置了多重防範措施以確保其安全性后,他們的社會開始在智能化的道路上狂奔。

政府的初衷是想將人們從技術含量偏低的工作中解放出來,使其得以在更高端、更富有價值的領域發光發熱。

然而,事實證明,懶才是智慧生物的天性。

過分期待他們的自主性,過分期待他們自我實現的需求,是荒謬的。

會主動參加工作的,最終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絕大多數人開始醉心享受,他們不工作,而因為不用工作,他們也不再學習,不再去提升自己。

他們呼喚AI,也只會呼喚AI。

等回過神來,格藍政府才發現,許多人已經變成了幹啥啥不會的廢物,他們甚至與社會脫節。

放眼望去,竟到處都是巨嬰。

AI沒失控,但格藍人差點把自己玩崩了。

當時的政府和許多有識之士驚得後背發涼,於是,另一種聲音開始在政府中、在社會上出現——

一切偉大都從平凡中來。

那些看似技術含量偏低的工作也是有意義的,它讓人們保持思考,保持學習,保持與他人、與社會的聯繫,而縱觀歷史,那些偉大的技術突破、思想突破,往往都是從這份平凡中誕生的。

誠然,將一切都交給AI確實能提高效率,可若提高效率的代價是文明喪失思考能力呢?

絕大多數人終生不工作、不學習的文明,真的有未來嗎?

自那以後,格藍政府便開始刻意壓制和干涉社會的智能化。

因為,一個文明只有保持足夠基數的人在思考,它才能保持活力和進步性。

這裏說的“思考”,並非特指尖端科技、哲學、藝術等聽上去就很高端的東西,而是一種泛指,一種獨立思考,而非被動接受信息的能力。

它可以是解決生活中遇到的一個難題,也可以是看懂工作中見到的一份報表。

從這個角度來說,壓制智能化,創造更多工作崗位也是必須的。

事實上,如今格藍政府每天絞盡腦汁在想的,是如何讓人民去工作,為了自我價值的實現也好,為了更好的物質生活也罷,為了社會聲望,為了權力……怎樣都行,總之,要讓足夠多的人保持思考。

這並不容易,因為他們的社會生產力水平已經極度發達,哪怕終生不工作、不學習,也可以過上很好的生活。

可這又是關乎文明存亡的大問題。

因為文明一旦喪失了思考能力,那麼,滅亡的腳步聲也就不遠了。

扯遠了,言歸正傳。

接收報告的操作人員看了看后,回頭朝伯特上校敬了個禮,道:“報告上校,發現一群行動模式奇特的地星生物。”

“大衛,播放影像。”伯特上校平靜地說道。

“是,上校。”戰艦AI大衛充滿機械質感的聲音響起。

艦橋正中間的大屏幕上彈出一個視頻窗口,上面顯示的正是孤兒院匆忙撤離的場景。

雖然也可以通過意識網絡,將畫面直接傳送到每個人的意識中,但那樣就缺乏了一種共同參與的感覺。

在格藍文明,很多時候限制技術應用的,往往不是“是否便利”,而是另外的考慮。

例如傳統,例如文化保護。

舉個例子,在意識網絡誕生之初,他們為了保護自然語言,便制定法律,要求所有公民都必須認真學習語言和文字,且在某些特定場合不得使用意識網絡,只能使用自然語言。

要說自然語言和意識網絡哪個方便?

當然是意識網絡方便,還更私隱。

但若因此使得各種自然語言就此消失,未免太過遺憾。

大衛一板一眼地說道:“從外形判斷,這群生物明顯分屬不同種族,屬於多種族雜居。可奇怪的是,幼年體與成年體之間並不存在一一對應的親屬關係。”

這時,視頻周圍彈出了大量特寫視頻。

大衛解釋道:“上校請看這些幼年體,隊伍中無法找到與它們相似的成年體。若僅僅如此,或許是他們的父母此刻全部外出了,但請看,這些幼年體雖然不安,卻沒有四處尋找某個人的表現。在面臨突髮狀況時,心智尚未成熟的個體會下意識地想要依靠平時最依賴的人,這個對象往往是其父母。這是生物的本能。而這些幼年體的表現說明,它們平時最依賴的人就在它們身邊,顯然,並非其父母。”

接着又是一些其他的特寫視頻,上面還有添加的標註。

“其次就是它們的行動模式,以及居住地的一些設施……”一幕幕畫面閃過,大衛最終得出結論,“據大衛計算,這是一家孤兒院的可能性高達82%。”

聞言,眾人都很是驚訝。

因為在降落的過程中,他們已經捕捉到了許許多多或近或遠的影像,而所有的影像都在傳達一個事實——與其說如今佔據地星的是新一代的文明,不如說是一群野獸。

站在星際文明的高度,哪怕是滅亡前的人類社會,在格藍人眼裏都是非常落後的。

但瞧不起歸瞧不起,他們不會否認那是一個文明。

不管是那些有形的造物,還是無形的思想和文化,都足以證明這一點。

可如今在地星上四處遊盪的那些傢伙,它們組成的社會也能算是一個文明?!

那不就是一群野獸嗎?!

就算看上去有智慧,但野獸終究是野獸。

然而現在,他們似乎發現了文明的萌芽。

試想一下,在這個他們認為的野生動物世界中,突然發現一家彷彿從文明社會穿越過來的孤兒院,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大衛補充道:“這是本不該在現文明階段出現的東西,其誕生很可能是受到了人類文明遺迹的影響。一個文明突然滅亡,另一個懵懂卻擁有智慧的族群立即出現,新生文明會受到前文明怎樣的影響,其文明進展又會加速到什麼程度,這樣的事情哪怕在大衛的資料庫中也從未有過記載。大衛認為,這個群體具備很高的社會學研究價值。”

伯特上校也在看着屏幕上的實時影像,很明顯,它們——或者該說他們——正在撤離,看上去非常匆忙。

原因不難猜,應該是自己這艘戰艦降落的緣故。

他平靜地看着屏幕上的他們,忽然覺得這些小傢伙很可憐。

因為,若是往常,他會選擇先通知那些社會學家,而社會學家們很可能會提出“任由其撤離,遠遠地進行觀察記錄”之類的建議,那樣得來的數據最真實。

可一旦上面答應他們的要求,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就得負責配合,有時暗中保護那個群體,有時又得主動設計一些事件來觀察其反應……

一套流程下來,各方面的測試都有,伯特上校經歷過,非常複雜,勢必會佔用他不少時間、精力和資源。

若是往常也就罷了,但伯特上校既然隱隱覺得地星隱藏着大恐怖,自然不想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有其他人能對他指手畫腳。

他考慮了兩分鐘后,決定先下手為強,直接把這群地星生物抓起來丟給那些社會學家。

至於後續如何設計社會學實驗,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或者……放過這些小傢伙?

這個想法在伯特上校腦中閃過了那麼一瞬,但很快被他摒棄。

職責所在,不遇到也就罷了,既然遇到了,豈有隨便放過的道理?

雖可憐,但命運如此,為之奈何。

伯特上校遺憾地搖搖頭,下令道:“進行捕捉,務必生擒。”

大衛很快給出響應:“收到……正在啟動生命探測儀……正在進行掃描……掃描結束,目標群體生命層次最高為A級,數量為1名,生命層次為B級者有6名,生命層次為C級者有17名,生命層次為D級者有73名,不存在D級以下的生物……正在檢測科技武器……檢測結束,未檢測到具備威脅的科技武器……正在安排作戰人員……”

格藍文明將生命層次從高到低劃分為S,A,B,C,D,E,F七個層次。

超越了S級的,被稱為災厄。

生命層次與戰鬥力相關,但並不完全等同,僅可作為參考。

在這顆星球上,哪怕是最弱小的進化者,其生命層次也有D級,強大者在C級,B級,頂尖者達到了A級。

借用格藍人的這套分級,多少可以一窺當今之世與神話時代的差距——如今的頂尖,其生命層次也不過是A級。

而神話時代,是災厄遍地走的時代。

值得一提的是,哪怕同為災厄,其實也有強弱之分,但格藍人沒有再進行細分,因為過於稀有。

一般來說,十個誕生了生命的星球上,都未必能見到一個,如此稀有的生靈,格藍人發現過的數量就那麼一小撮,有啥細分的必要?

當然,當年的地星除外。

六千年前那艘意外發現地星的探索戰艦,在這兒探測到了上千個災厄級生靈。

這也是地星能在格藍文明引發轟動,並以傳說的形式不斷流傳至今的重要原因。

可以想像當時的情形——戰艦搭載的生命探測儀往整個星球那麼一掃,屏幕上密密麻麻上千個血紅色的警告,簡直嚇人。

也不知道那艘戰艦到底哪來的勇氣發起進攻。

這個問題,伯特上校死活想不通。

換作是他,當場就跑了好么!

區區一艘探索戰艦——還是六千年前的老型號——面對上千個災厄,那個指揮官瘋了不成?連帶着其他人也瘋了?AI呢?AI也瘋了?

誰知道呢。

時隔六千年,當年之事到底怎樣,恐怕早已無人知曉。

……

伯特上校下達命令后,眾人都神色輕鬆。

倘若他們面對的是六千年前那個文明,此時艦橋的氛圍大概不會這麼放鬆,畢竟誰知道會不會突然蹦出個災厄。

但如今的地星已然今非昔比。

按照中央指揮艦傳來的資料,地星現在只剩下4個災厄級生靈。

而且,除了那幾個災厄級外,其他生靈的實力都很弱小,A級都沒多少,S級更是一個都沒有,生命層次堪稱斷崖式下跌!

這麼說吧,倘若按照生命層次,對整個地星的生靈進行數量統計,就會發現,災厄級之下出現了巨大的斷層!

不合理,但偏偏就是事實。

你甚至能從中感受到一種割裂感。

在不少人看來,這次遠征忽然從戰爭型任務變成了探索型任務。

因為就地星眼下的實力,他們過來完全是大炮打蚊子。

這是高層封鎖關於兔子小姐的情報后的負面影響之一——輕視。

儘管遠征軍高層多次強調這次任務的重要性和應當保持的謹慎性,但依舊無法遏制這股輕視的風氣。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在不知情者看來,他們做好了對付上千個災厄的準備,卻發現對面只剩下4個了,換誰都沒法重視起來。

此時的遠征軍還沒有認識到一件事——不要太過相信他們手裏的生命探測儀。

因為其結果未必準確。

但更重要的是,單純用生命層次去判斷進化者的實力是不可取的。

雖然六千年前的情報中有記載,稱地星上的生物擁有種種神異之處,但顯然,僅憑那份籠統粗略的情報,格藍人很難對此有多麼深刻的認知。

最關鍵的是,隔着六千年的迷霧,許多在神話時代屬於常識的事情,現在已然無人知曉。

格藍人不知道,如今的進化者同樣不知道,他們的力量並不屬於他們自己。

法則崩碎,為野獸得之,神話時代自此而始。

這顆星球上的生靈,其力量來源於隕落的神明,按照可吸收(融於自身)和不可吸收(只能借用),分成兩個部分——

一是生命層次進化帶來的增益。

二是法則的力量。

而格藍人的生命探測儀所探測到的,僅僅只是前者而已,而且還不完全等同。

後者——法則的力量——屬於凡人無法吸收的部分,只能借用,因為它源自神明的權柄。

既是源自神明權柄的力量,其中自然少不得會有一些無法以常理視之的異常之物。

事實上,在神話時代,強和弱是明確到個人的,比方說“誰誰誰很強”之類的,並沒有“XX境”、“XX級”、“XX階”之類的等級劃分。

而且有一些種族,很難簡單地用“強”、“弱”去評價。

這是生靈借用位階遠高於自身的力量時,所導致的必然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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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突然滅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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