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別有人間行路難
對於牧北他們自顧自說的那些話,幼虎其實並沒怎麼聽懂,因為它不了解前因後果,但它看明白了,這群人是真的篤信聰不會有事,而非虛張聲勢。
這讓它不禁慌張起來,因為手裏的牌突然失效了。
它連忙叫道:“慢着!你們不能殺我!這不是我的錯!一切都是孤兒院的錯!沒錯!就是他們的錯!那群虛偽的傢伙!是他們該死!該死!該死!!你們如果聽了我的故事,一定會明白我的!”
牧北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沒興趣。”
從這傢伙的言行就可以看出,它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
所以,牧北也壓根沒興趣聽。
可這時候,影貓卻忽然說:“我有興趣聽一下。”
說著,它非常認真地看向牧北。
牧北皺眉看着它,他覺得影貓這傢伙是真的頑固。
早在剛從狗娃子那裏得知孤兒院的存在時,它就顯得非常輕蔑、鄙夷,之後也一直不相信那種地方真的存在,可現在呢?
現在它都親眼看到了,可還是覺得一定有什麼陰謀,還是想千方百計地否定它。
嗯?等等!
牧北忽然想到,有時候,人們千方百計想要否定的,往往是違背他們的價值觀,不想承認,可在心底深處又已經承認了的東西。
這傢伙……該不會正處於迷茫期吧?
這麼一想,牧北彷彿從影貓的眼底深處看到了一絲迷茫……好吧,或許是錯覺。
不過,它想聽就聽吧。
說到底,牧北自己又何嘗不迷茫呢?
臭猴子大大咧咧的,但他就不迷茫嗎?
小怨呢?小怨大概也有迷茫的時候。
牧北朝影貓點點頭,道:“那你就聽聽看吧。”
他示意小怨先別動手,接着再次看向影貓:“先找點繃帶出來。”
拿着影貓從影子空間裏找出來的繃帶,牧北到一旁給小猴子包紮去了。
……
片刻后,影貓走了過來。
牧北朝它身後瞥了一眼,見黑色的影子正在吞沒幼虎的屍體。
是【倒帶】。
這傢伙倒是撿了個便宜,畢竟【空間轉移】算是很不錯的能力了。
“就叫它寅虎吧。”牧北隨口道,忽然一愣,看着那剛誕生的影獸寅虎倏地鑽入影貓的影子中,消失不見。
或許……這是另一份因果。
影貓點點頭,趴在地上,開始假寐。
雖然牧北說沒興趣聽,可他只是在一旁給小猴子包紮,又沒離開,自然也聽到了幼虎的故事。
按它所言,它的父親是附近某個大勢力的首領,跟它一樣擁有【空間轉移】的能力,實力強大,為人正直,只要一聲令下,附近的進化者都願意聽從他的命令。
至於是不是真是這樣,那就不知道了。
畢竟小孩子看自己的父親,總難免是帶濾鏡的。
然而,它的父親卻被最信賴的弟弟背叛,遭其暗算,被殘忍地殺死。
說是弟弟,其實不過是當初在野生動物園一同長大的另一頭老虎,不過他們大概確實是有些血緣關係的,因為另一頭老虎的能力也是空間系的。
幼虎很幸運,因為有個當首領的父親,它自小就得到了許多資源,早早便覺醒了能力,最後也因此逃過一劫,在重傷昏迷時被孤兒院的人撿了回去。
因為父親的遭遇,它在孤兒院裏沒有顯露自己的能力,而是隱藏了起來。
過了些日子,發現孤兒院對自己很好,且實力很不簡單的它突然有了想法,於是它找到恆,跟她說了自己的故事。
不過,它沒有一下子說實話,沒有提到虎王、勢力首領、兄弟奪權、空間系能力等敏感而容易引人聯想的事情。
因為它擔心孤兒院出賣自己。
它準備先試探下,於是撒謊說自己來自於數百公裡外的某個地方,被一路追殺逃到了這兒。
然後,幼虎表示希望孤兒院能幫它報仇。
牧北聽到這裏時,腦袋裏就冒出一個問號——憑什麼?
憑什麼為了你一個人的仇恨,要把整個孤兒院——包括那些無辜的孩子——全部拉下水?
跟牧北一樣,恆拒絕了它的要求。
孤兒院不是幫人報仇的地方。
何況,這世道,哪個孤兒身上沒有血仇?
若是一個一個幫它們報仇,哪怕孤兒院再強,也遲早會覆滅。
而且,幫它們報仇的話,又何嘗不是在締造新的悲劇、新的仇恨呢?
遭到拒絕的幼虎離開了。
(順帶一提的是,恆當時並沒有多想什麼。
因為幼虎所講述的故事在這個你殺我,我殺你的世道很常見,孤兒院裏就有好幾個孩子有差不多的經歷。
也因為無論是誰,總是要經歷過一些事後才能獲得成長。
那時的她還不夠成熟。
她把那些孩子想得太好了。)
而從恆那兒離開的幼虎心裏充斥着滔天的憤怒——為什麼?!你們不是對我很好嗎?!為什麼連這點要求都不答應?!該死的!你們根本不是真的對我好!你們這群虛情假意的傢伙!該死!全部都該死!!!
又過了一段時間后,心裏越想越不平衡的它決定對孤兒院進行報復!
它要讓那些虛偽的傢伙感受失去親人朋友的痛苦!
於是,它嘗試着用自己隱藏起來的能力將一名幼兒轉移到了一百多公裡外。
在看到孤兒院驚慌失措、焦急不安的反應后,它突然感到無比的暢快,就此開始陸續作案。
因為是內部人作案,作案者還是個孩子,一個在孤兒院認知中還沒覺醒能力的孩子,而偏偏,這個孩子的能力不但能將其他人轉移,還能將自己轉移,完美從作案現場消失,於是,直到它得手了五次后,才被人發現。
而又因為準備不足,它沒有被抓住,而是用能力成功逃走了。
後面的事,幼虎沒說,只是在說完自己的故事後憤怒地咆哮道:“你看!是他們不對!那些虛情假意的傢伙根本不是真心對我好!他們只是在欺騙我!他們騙我,我報復他們一下有什麼不對?!”
接着,影貓用影子刺穿了它的腦袋,讓那難聽的聒噪聲戛然而止。
後面的故事並不難猜,無非是它一直徘徊在孤兒院附近,今天見到狗娃子被人送了回來,感到非常憤怒。
於是,它找准機會,再度對狗娃子出手,接着又覺得不解氣,想要對送狗娃子回來的牧北他們下手。
“呸!狼心狗肺的東西!”正在被包紮的小猴子氣得渾身發抖,罵罵咧咧道,“人家好心好意收留照顧它,就換來這種結果嗎?!”
給出的是善心,收穫的卻是惡意;給出的是赤誠,收穫的卻是質疑。
你把一顆心掏出來給它,它卻毫不遲疑地往上面紮上兩刀,還吐上幾口口水。
“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牧北平靜地說道,“這世上最難走的,便是這人間路了。”
這一刻,他想到的是,在這場風波中,經歷了這一系列背叛、誹謗、質疑、攻擊的孤兒院是什麼感受?恆又是什麼感受?
自我懷疑,信念崩塌,分崩離析,甚至扭曲黑化,都是完全可以想像的。
不過就今天的所見所聞來看,她和她所建立的這家孤兒院,都足夠堅強。
這時,影貓忽然睜開眼,看着牧北道:“你說得對。”
牧北有些沒聽明白:“什麼?”
“狗娃子確實比它更有骨氣。”影貓說道,“想報仇就自己去,實力不夠就拚命變強,可它卻只想着讓別人幫它,對方拒絕了,它便恨他們,想報復,卻又只對那些弱者下手……”
影貓頓了頓,道:“那傢伙比狗娃子弱多了。”
若是在以前,它是不會說出這種話的。
因為在以前的影貓眼裏,幼虎比狗娃子強,是顯而易見的事。
一旁,小猴子還在罵罵咧咧:“那些散播流言的也不是啥好東西,還有那些落井下石的,還有那些背叛的幼崽,那就更不是什麼好東西了!它們居然寧願相信那些謠言,也不相信一直照顧它們的人,我呸!什麼玩意兒!狼心狗肺的垃圾!媽的!嗶——!嗶——!”
“好了好了。”牧北拍拍他的腦袋。
其實牧北一直覺得,小猴子對孫悟空的形象有所誤解,齊天大聖孫悟空並不是斬妖除魔,匡扶正義的存在。
可他想了想后,又覺得自己根本沒必要提醒他這件事。
因為這猴子真的很聰明。
早在進化正式開始前,他就已經自己學會了電視機和影碟機的使用方法,偷偷進他家時甚至還會清理痕迹。
牧北不相信,以臭猴子的聰明勁和學習能力,還有對孫悟空的崇拜,他在這半年多時間裏會沒有去嘗試多了解了解孫悟空。
他恐怕比牧北更了解。
可他依舊相信。
又或者說,小猴子崇拜的大概是他心目中的齊天大聖。
將最後一圈繃帶纏好,固定好,牧北伸手捋了捋小猴子頭頂的三撮呆毛,道:“接下來,我們來說說伱的能力。”
他一開口,就讓一貓一猴一小怨目瞪口呆:“我懷疑,【借力】根本不是你真正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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