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黃家阿喃
陳青山沒有倦意,聽到樓下似乎有動靜,便下了樓。
卻見王嬸正在招待一位客人,那位客人有些特殊,是個姑娘,眼睛很大,但眸子黯淡,是個盲女。
皮膚很白,穿着黑色羅裙,胸前對襟紋着紫色雲紋,袖口等處的裝飾亦是紫色,給人一種人畜無害,而有冷清之感,亦如谷中幽蘭。
那姑娘有些膽怯,身體止不住地發抖着。
“嬸嬸您好,我叫阿喃,我可以在這借宿一晚嗎?只是,只是我沒帶錢。”
姑娘的聲音本來就很小,最後那一句更是微不可聞,要不是陳青山是個修士,隔這麼遠還真聽不清。
王嬸本來就是個善良之人,見少女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再加上其是個盲女,也管不得她有沒有錢,只剩下心疼了。
“沒事,姑娘,你先坐着,餓了吧,嬸給你做飯去啊,錢的事,別放心上。”
王嬸吆喝着,想叫道十三下樓招呼阿喃,卻發現無論如何呼喊道十三,道十三都沒有應答。
看樣子,道十三睡得很死。
“這小子又做夢了。”王嬸無奈一嘆,道十三不僅愛做一些光怪陸離的夢,關鍵之處就在於,當這小子入夢之時,根本沒人能叫醒他。
無奈王嬸只能讓陳青山幫一下忙,照顧一下看不見東西的阿喃,隨後便一頭鑽進了廚房。
陳青山無事,自然是應了下來,掩上了門,替王嬸沏了壺熱茶,泡好后,倒入瓷盞里,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阿喃身前。
“喝茶,小心燙到手。”
“謝謝。”
阿喃感受到了臉上的熱氣,伸出手在桌上摸索着,雙手捧起了熱茶,小口地抿着。
在聽到陳青山的聲音后,阿喃又介紹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我叫阿喃,呢喃的喃。”
阿喃的聲音很小,就如同她介紹自己的名字一般,呢喃的喃。
“陳青山,未見青山老的青山。”陳青山學着阿喃的說話方式,說道。
“好,謝謝青山公子,還有那位好心的嬸嬸。”
阿喃回復道,聲音依舊很輕。
“阿喃姑娘應該不是這山石鎮的人吧?”陳青山問道。
阿喃放下手中的茶盞,點點頭,應道:“我是東都人士,我要去找我爺爺。”
所謂東都,便是洛陽,大唐立國之後,以長安為都,洛陽則是輔都,而洛陽多世家大族。
“哦?”陳青山發出疑問之聲,他之前看阿喃的無論是衣着還是談吐,就不是尋常人家,若是阿喃來自東都,那便不奇怪了。
“爹爹要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為妾,我偷偷便帶着丫鬟從家裏逃出來了,結果我們在這走散了。”
“原來如此。”陳青山摸了摸下巴,心道自己碰到了一出說書先生口中的戲碼。
“爺爺最疼我了,只要找到爺爺,我就不怕爹爹了。”阿喃又補充道。
“那阿喃姑娘的爺爺在哪?”陳青山好奇道。
誰知阿喃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說自家爺爺五年之前便離了家,一去不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我是不會回東都的,也不會同意與那位小侯爺的親事的。”阿喃嘆息一聲。
“小侯爺?!”陳青山有些驚訝,這阿喃姑娘也不是個普通人吶,若不是名門之後,又怎麼可以與一位小侯爺相配。
既然說開了,阿喃也不再隱瞞些什麼,悉數道來:“不瞞陳公子,阿喃是黃家兵廬之後,父親正是如今的兵廬之主。”
“號稱天下武庫有十分,兵廬獨佔七分的黃家兵廬?”陳青山道。
“嗯。”阿喃點點頭。
“那阿喃姑娘的爺爺便是那位天下聞名的東都槍仙,黃百甲?”陳青山說道。
“是的,黃百甲,那個天下間最疼愛我的老頭。”阿喃點頭,神情有些黯然。
黃百甲,是比長安劍魁陳痴狂還要老上一輩的人物,六十年前就被稱為東都槍秀,以一桿號“逆鱗”的槍,壓得東都無數天才不敢抬頭。
待其入了七境,成了大能,便有了“東都槍仙”的美稱。
陳青山識得阿喃爺爺黃百甲,一來是因為黃百甲的實力,但更多的是因為百兵譜。
所謂百兵譜,是長安司天監的術士搞出來的東西,他們研究收納了天下前一百的兵器排名,而黃老爺子的逆鱗,高居第十一位。
至於那前十柄兵器,早已不是人間之兵,都是曾經仙人用過的兵器。
阿喃收拾了一下情緒,繼續道來:“爺爺消失后,以父親六境中期的實力,無法守住兵廬的底蘊,兵廬漸漸式微。”
“父親便要將我嫁於洛河王氏的小侯爺為妾,還拿出了百兵譜排名第二十三的青淵作為嫁妝,以換取洛河王氏的幫助。”阿喃又言。
陳青山想起了白天遇到的王朗,想必他就是洛河王氏所遣,前來尋找阿喃的。
陳青山提點了阿喃幾句,說洛河王氏的人已經出現在了山石鎮,阿喃面色變了一些。隨後抬起頭來,白皙的臉對着燈籠,黯淡的眸不起一絲波瀾,有一種奇特的美
“阿喃便是阿喃,阿喃要做自己,莫說是妾,就是正妻,阿喃也不答應。阿喃絕不會成為任何人的籌碼或附庸,阿喃有自己的路。”
看着眼前的姑娘,陳青山知道,這是一隻什麼籠子都關不住的鳥,即使她沒有任何修為,即使她只是個盲女。
阿喃是一位奇女子,而這世間的奇女子又怎麼會遵循命運的擺弄,向不公的命運拔刀,是生而為人的權利,只是這世間的大多數人似乎已經丟失了這項本能。究其原因,大抵是他們或多或少地害怕着什麼東西,且此事,無關男女。
山石鎮外,洛河王氏的人馬扣押到了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女子一境修為,是個武夫,正是與阿喃走失的丫鬟。
王朗開始聯繫自己的族兄。天刀侯之子,小侯爺王研,出身之時便天降異象,據說有大能之資的王研。
“王朗少爺,小侯爺那邊已經來了消息,阿喃小姐的父親已經連夜乘坐天梭法舟,從東都出發,等天亮,最晚午時便可到達。”那老奴打扮的三境儒修對王朗說道。
王朗點頭,走近阿喃的丫鬟,用手緊緊捏住其下顎,迫使其看着自己,絲毫不在意丫鬟兇狠的目光:“小侯爺能看得上阿喃小姐,是阿喃小姐的福氣,若不是小侯爺正好缺一柄趁手的兵器,小侯爺還不答應呢。待我家小侯爺證道大能之日,便是一門雙大能,你黃家兵廬亦有榮光,明白嗎?”
“小姐不想嫁便不嫁,小侯爺,大能,可笑!”這丫鬟倒也是個直脾氣。
“啪”清脆的聲音響起。
王朗一耳光抽到了丫鬟的臉上,指印清晰可見。
“黃家的一條狗而已,也敢妄言,另外,這不是婚約,是交易。既然是交易,毀約的一方,是要付出代價的。”
“還當兵廬是當年的兵廬呢?你說你黃家的所謂的兵廬之主敢不敢違約,去承擔天刀侯與一位未來大能的惡意呢?”王朗擦了擦手,步入旁邊準備好的帳篷之內。
小丫鬟面色一白。
與此同時,客棧內,道十三又在做夢,他夢到了一條無比巨大得金龍,此龍光是龍鱗便有半座山石鎮大小,生五爪。
金龍龍口含着七彩龍珠,身子被鎖鏈所束縛,有淡淡的金色氣息不斷地從金龍身上溢出,然後消散,此龍,似乎正慢慢變得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