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柔軟的人。
一時辰轉眼便去，街道上早已空無一人。
眼見十幾道人形化作光影閃入街道四人一夥分散開來，其中皆有一人推出巴掌大的古銅圓盤，指間結印…
半息之後，數道光柱射入雲層，先前那老者再次開口。
“百鎮會武，現在開始！年輕人祝你們好運！”
老者不知從何處而來，眨眼間騰躍停空。這一幕讓所有人都嘆為觀止，這是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
一雙深邃灰黑的眼睛掃視着那些已經按耐不住激動走上街那些年輕人們，話音落，數道光柱幻化成一個個陣法流轉在地上。一聲古銅鐘聲響起，回蕩在大半個蒼雲城…
三兩個沖入陣法，接着十人百人，一個呼吸之間，人群從四面八方湧出又衝進陣法中，浩浩蕩蕩的聲勢，衝天而起的熱情。
心跳都忍不住加快！
路繁推門而出，李鳴等人早已蓄勢待發。
大羅站在過道，看看這客棧下的吃飯大廳。碰碰拳頭，粗狂的聲音響起，“走吧，到時看咱們有沒有這運氣碰頭！”
此刻店內還陸陸續續有年輕人衝出向門外。
大羅二羅兩兄弟看看樓下，縱身一跳抓住下層過道，再直接一躍重重落在底層！
其餘幾人大都如此，也有斯文一些走樓梯的。
路繁看着他們一一離開，李鳴貼過來，拍拍路繁肩頭，說了兩句貼心話，並囑咐到時候一定要和他們碰頭后和李銃離開了。
直到最後人都寥寥無幾。
“哥，咱們也該出發了！”
“是啊！走吧雷兒。”
王雷點點頭，兄妹六人也終於在店內人都所剩無幾時出發。
兄妹幾人一齊出門。
“銳兒，你到時切不可魯莽，記住咱們說好的朝太陽的方向碰頭，結界一定會有範圍的…”
王雷囑咐着一些。
王落落和王鈴兒說著些什麼，一晃眼看見遠處人群中一道身影。突然心頭一緊，王鈴兒也不發現落落不在狀態。正疑惑之際看見她眼中閃着一絲淚花。順着方向看過去。
只見一少年身影茫然，左顧右盼的看着。
“小路！”
王落落嘴裏念着，就要衝過去，被王鈴兒一把拉住。
“怎麼了落落？”
“玲兒姐快放開我！”
其餘幾人也覺察動靜。
“怎麼了落落？”
王雷上前詢問，卻被王落落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
“哥，小路，小路在那！”
王落落手指微微顫抖，王雷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不由分說的沖了過去。王鈴兒一臉震驚，同時也迅速放開手。
王落落也狂奔而去，王雷只覺得身邊一陣風，瞬間被王落落超越。
快一點快一點！
眼見路繁就要踏進陣法，王落落在心中狠狠催促自己。
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甚至身上覆蓋起了一層淡淡的光幕。
……
“老師好！”
路繁看着柳凡晨和東弦很是禮貌的打了招呼，並且微微鞠了一躬。
兩人有些意外，這是目前唯一一位對他們表示尊重的參賽年輕人。路繁還未走近東弦就感受到了精神波動。
等一下！
兩位老師突然感覺到了另一股氣息。
“孩子，你認識那姑娘嗎？”
路繁聽聞，盯睛看去，心中一喜，可此刻他已經進入陣法之中！
“落落姐。”
王落落衝來，卻被柳凡晨擋下。
陣法已經啟動。
“小路你沒事吧，這幾天你去哪兒了，是不是李家對你下手了？”
王落落被擋着雙手下意識的推着柳凡晨，任憑怎樣掙扎，始終不能邁步半分。
“落落姐我好着呢！”
王落落雙手拍打着，“老師拜託你讓我進去！”
“不行，你即將突破了，不能冒險！”
且不說陣法會不會影響王落落體內的靈力，萬一傳送過去不得不突破，又沒人護法豈不是極其容易出事。
“小路！你記住一定要來找我！一定要來啊，我等着你…”
“朝着太陽的方向走，不論什麼時候！”
“姑娘，你快穩下氣息吧，你要突破了！”，柳凡晨運轉靈力讓王落落不得動彈，同時也怕她在這關鍵時候出什麼問題。
“落落姐，我剛才沒看見你！”
“小路記住和我們碰頭，一定要記住啊！”
“朝着太陽走，我聽見了落落…”
話音未完，路繁身體虛幻，眨眼消失。
王雷此刻也趕了過來，不過卻只能與路繁對視一眼，陣中空空蕩蕩，只留下路繁淺淺的笑容。
“落落你快好好調息一下！”
王落落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手臂，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即將突破！
眾人都趕來，王雷迅速冷靜。對着兩位老師輕輕彎腰，“謝謝兩位老師了。”
說著還再次彎腰特意對東弦致謝。
東弦一笑，表面上看只有柳凡晨在為王落落的安全考慮。實際上東弦為了控制陣法延遲運轉同樣花費了不少精力。
不然一瞬間便能傳送三五人的陣法為什麼會運轉的如此緩慢。
“哥，你看見路哥了？”
“嗯，剛進去了。”
“那有沒有告訴他怎麼碰頭啊！”
“……”
王雷沒有說話，低頭看着盤腿調息的王落落，怎會想到她突破的契機居然是路繁。
此時日上三竿，街道依舊空曠，甚至已經有一位年輕人衣衫破爛，渾身鮮血的從陣中出來。
一位婦人立馬上前，用柔和靈力為他穩定傷勢。
“你們幾人先去吧，我們會保護她，到時自會送她過去。”
眾人商議，覺得這樣也可行。這兩位老師應該值得信任…
東弦催動法陣，五人一齊踏進，剛好能承受。
而迎接他們的將會是殘酷的原始山脈…
嗷嗚～
視線還未清晰，路繁便聽見周遭的狼嚎，手裏握着一塊透明的小令牌，這就是比賽說的令牌，樸實無華。
腳下光陣一閃，眼前幽森的密林，遍地的枯葉，土地濕氣很重，細看周圍還有零碎的森森白骨。路繁抬頭看看，幸好還能透進陽光。
翻來翻去看了看手中的令牌，透過陽光看上去還挺夢幻。
收起令牌，還在辨別方向時，不遠處一陣金鐵碰撞傳來，路繁驚詫間側耳細聽，那聲音彷彿正在向這邊靠近。
走為上計，腦海里蹦出四個字，分秒之間那片土地已不見路繁的身影…
路繁在一邊觀察，聲音越來越近，手中的龍鱗刀也越握越緊。
此刻路繁已經想到最殘忍的的情況，如果萬不得已為了自保，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揮刀，哪怕是帶走一條生命。
“眸！”
一聲聲低鳴，這不是人！
兩個龐然大物！
越靠越近，兩隻體型巨大的野牛壓着身子用頭上的黑角對撞，那碰撞聲居然是牛角發出的。
背上遍佈土黃色紋路將一塊塊肉分割開，就像一塊塊岩石。
一頭節節敗退，氣息奄奄，掙扎着想要逃離。可明明戰敗這頭體型更大，輸的有點蹊蹺！
砰砰聲不斷，那牛角每次對碰都濺出火花，這一幕着實讓路繁看呆了。
在耳膜遭受摧殘十分鐘后，那隻大牛終於堅持不住倒下了，另一頭也受了不少傷，即便這樣他好像還沒罷休，大蹄子在倒下那頭身上扒拉着。
倒下那頭雙眼無神，氣息似乎都消失了，也不知是死是活，正巧這時一顆青綠色的果子從它嘴裏掉落。
霎時間一股濃郁的氣息穿到路繁鼻子裏，氣息穿過全身，神清氣爽！
另一頭牛低頭，正打算鬆口氣之際，一道劍氣飛來，將牛頭破開一道口子。
大牛吃痛低吼，眼睛一狠凶神惡煞奔跑起來直直衝過去！
遠處一灰白着裝人影提刀來回閃避與大牛應戰。
那大牛即便是毫無章法的亂推亂撞也讓那人不敢正面應對，只有迂迴逃躍，用劍氣消耗。
路繁此刻大氣不敢喘，仔細看着遠處的戰鬥。
片刻後路繁突然轉頭看這前方，忍不住咽咽口水。那顆果子正靜靜的躺在地上。如果此刻路繁拿走它全力遁逃多半是不會被那人追上的，除非那人實力有所保留。
可就這樣順走別人辛辛苦苦爭搶的東西會不會…
正思索着，前方傳來一陣低吼，路繁的思緒被打斷，那牛居然還沒死？
咔呲一聲輕響，路繁不小心動了一下，腳下的枯葉不高興了。
不遠處那雙獸眼的眼珠一轉落在路繁所在之處。
路繁這下有點懵了，該怎麼辦。雖說目前大牛根本造不成威脅。
思索之下路繁輕輕咬牙無奈嘆口氣，將龍鱗刀舉起，大牛一看情緒有些激動，掙扎着。
路繁立馬把刀靠在樹后，把身子從大樹后挪出來，兩隻手舉起，一副投降的模樣。
“我沒有惡意，不會傷你，我是怕你們傷到我才躲起來的。”
一人一牛對視。
片刻后牛鼻子一口粗氣噴出，雙眼換換轉回去死死盯着青果。
隨後再次動了，這生命力着實頑強！匍匐着挪動身體，身後一點一點拖出一條血路。路繁就這樣看着，這短短几步距離卻花費了半分鐘，那大牛舌頭一卷將那果子吞下去！
這是要玉石俱焚？
牛身開始變綠！散發著光芒，皮膚上的皸裂的傷口開始緩緩癒合，隨後本就大塊的肌肉繼續隆起看起來誇張無比。
一聲長嘯。
路繁抬手捂住耳朵卻還是感覺一絲耳鳴！
四隻巴掌大的牛蹄踩進泥土裏，雙腳一蹬，遠處一人一牛皆是回頭望去。神色慌張！
灰白人影揮刀借力。毫不猶豫轉身離去。
只剩下另一頭大牛，站在原地，怒氣沖沖。
牛蹄在地上摩擦，而後一隻龐然大物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沖了出去…
一兩噸的巨獸以這麼快的速度衝出去，要是被撞一下還得了！
另外一隻直接認慫，四處躲避，可如今風水輪流轉，它是怎麼也跑不過！
轟！
直接飛出兩三米，而後翻滾着摧毀兩棵大樹后一聲嚎叫響起。
轟一聲之後又是大樹斷裂的清脆聲和大樹倒下發出的窸窣聲。
嘖嘖嘖！
路繁看着都疼，太血腥暴力了，自己此刻格外想家。
乓！乓！乓……
牛角扎進肚皮後用力頂在頭上，重重的撞在地上…
終於，牛身上的光芒暗下去，突然失去力量讓它再也站不起來！
路繁拿着刀躲在一顆又一顆樹后緩緩靠近。被摧毀的土地上兩頭大牛都閉眼上了眼。
路繁放心了些，再走近幾步，那牛突然睜開眼睛嚇得路繁退到樹邊。
牛鼻子噴出熱氣，微微張開嘴巴，一塊綠色的東西掉了出來。
大牛黝黑的眸子盯着路繁，路繁也琢磨不到這是怎麼了。
“這股氣味！應該就是那青果，不過不是已經被吃了嗎？”
目光在路繁和綠塊上來回挪動。
“你這是要我把它撿起來還是…”
哞！
這牛是通人性的。
路繁上前，不忘把刀放下。手抓上去黏糊糊的，握上去那刻路繁就感覺到了，這青果被咬了一口，還被壓的有些變形了。
“給我了嘛？”
大牛吃力地仰起頭點了兩下。
看着它滿身的傷口路繁有些同情心泛濫。雖說之前有了一段時間的治癒。可還是有不少地方在流血。
四目相對，牛眼瞼一下一下眨的很緩慢，就像是要睡着似的。
路繁看着這一幕，手裏捏着果子。心中暗暗告訴自己，儘力救一救它！
抓起落葉擦擦果子上的口水，塞進懷裏。一臉愁容的看着跟前，也許它死不了，但現在這樣也只會成為豺狼群的食物。
“我該怎麼救你呢！”
路繁蹲着摁着腦門，血還源源不斷的滲出……
那牛似乎也是聽懂了路繁的自說自話，眼神里居然充斥着感恩。
搜颳了腦海里的知識，如今只有死牛當活牛醫。
相隔幾十裡外，王落落正抬頭看着頭頂，追逐着微弱的陽光。不過她那兒就不像路繁身邊一樣熱鬧了，安靜的連一隻鳥兒都沒有。
咔吱！
王落落立馬緊繃起來，疾步向前，拔劍、轉身。
一道銀光刺向翹鼻尖。
鐺！
王落落擺劍擋下，站定步伐。眼前的人正是與路繁交過手的趙峰！
本來想偷襲拿下王落落，誰知道卻被察覺，他都不用考量，轉身就想跑。
跑？
靈體八重的他，怎麼可能跑的過進階地靈境的王落落，更要知道王落落這麼多年和作為法師的哥哥王雷交手憑藉的就是速度和機敏。
趙峰全力開跑，王落落兩個呼吸之間便趕上，揮出劍氣，如今的劍氣已經夾雜着靈力了。
趙峰閃身躲過，心有餘悸。
王落落放棄攻擊，直接加速攔在趙峰身前，長劍攔住他的去路。
“交出令牌，我不傷你，而且我知道你是李鳴找來的幫手，這樣做已經足夠善良了。”
趙峰握住長劍，細密的汗珠掛滿額頭！
“那好，我不介意讓你傷殘。”
王落落圍着趙峰閃轉騰挪，不時揮出一道劍氣，不一會兒趙峰身上就已經有了或大或小的傷口。
手中的劍都在顫抖。沒什麼是比現在更後悔的了，自己非要招惹這大小姐！
王落落腳尖輕點，貼地欺身而上，一個上挑，趙峰還未反應過來，長劍就搭在了他脖子上。
王落落左手奪過趙峰的劍，搭在另一邊脖子，冷冷道。
“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