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告別
這次，夏宇硬生生憋住了給艾薇擦眼淚的意圖，只是默默在一旁站着，這是別離必須經歷的過程。
他說的故事自然是真假參半的，但無解的是，那些虛假的部分都難以考證，而含糊不清的部分，都有相應的事實依據。
例如剛才說的人格重塑，當時在手術成功后，夏宇確實產生了人格變動，這項異常自然也被記錄在案，一定要較真的話，還真沒有太大漏洞。
艾薇茫然無助地哭泣着，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眼淚都哭幹了，但似乎還是不肯相信這樣的結果，哽咽道：“如果老天非要讓我們分開的話，你為何要順從它的意？”
聽到這句話，愣是夏宇處理器式的大腦，都明顯思考了好一會，才緩緩說道。
“這句話充滿了強烈的人文主義色彩，或許你是想激起我內心的反叛意識，但我要告訴你，不是我被束縛了，而是我的思想升華了。
從來找你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情感到底是什麼？
從生物學角度來看，情感就是內外激素的共同作用，愛情則是情感的其中一種表達形式，其化學本質就是荷爾蒙。
從哲學上講，情感就是人類主體對於客觀事物的價值關係的一種主觀反映，其必定對應着某種特殊的客觀存在。
而你，艾薇，你作為我前人格的對應錨點，在我意識重組后，這錨點就自然消散了。
基於對情感的本質分析，你的價值觀與現在的我嚴重不符，我們已經沒有了共同的生活理想，哪怕記憶中的情感再強烈，也無法促使錨點重新構建。”
“我們之間的回憶，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
“艾薇，生活不是你想像中的言情電視劇，不是前世我們相愛，今生也必定會走到一起，感情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愛情亦是如此。
至死不渝的愛情故事只會出現在讀本里，現實是殘酷的，也是無比真實的，屬於我們之間的故事已經寫到了盡頭，接下來的時間就各自安好吧。”夏宇最終還是說出了最殘忍的話。
艾薇咬了咬嘴唇，突然朝夏宇撲了過去，結果自然是撲了個空。
夏宇臉皮抽了抽，無語道：“這種法子你也想得出來，你不會還以為我會站着不動吧？”
艾薇咬牙切齒道：“你就是個混蛋。”
“我確實是個混蛋，但我想請你思考一個問題，倘若不考慮記憶和情懷等因素，你還會喜歡現在的我嗎？”
“當然會，從小到大我就只和你最親近，別人都只是陌生人。”艾薇堅定地說道。
夏宇心累，這人怎麼就油鹽不進呢，都說了不考慮記憶和情懷了，唉，只能說女人啊，搞定她的難度都堪比把韋赫弄死了。
“你說說你想咋辦吧？”夏宇開擺了，反正艾薇對他沒什麼威脅了。
艾薇：“你得跟我上同一個大學。”
夏宇：“不去，我有自己的規劃。”
艾薇：“以後經常見面。”
夏宇：“看情況，不一定有時間。”
艾薇：“我們嘗試着處一處。”
夏宇：“你不如當我妹妹。”
艾薇：“唔，也不是不行。”
夏宇：“……”
不是，非得黏在一起才行？你到底是饞他這個人，還是饞他身子？
這屬實給夏宇整不會了，一開始時的示敵以弱，本以為能留下一個不求上進的人設，結果嘴瓢說漏嘴了。
於是他乾脆切換成了老子變牛逼了，
老子天下第一，所以老子變心了，不再喜歡你的渣男人設。
結果呢，除了又哭了一場，屁用沒有，之前所有的算計全是白忙活。
“只做朋友行嗎？”夏宇試探道。
“注意措辭，是知己，不是朋友，咱倆已經交過心了，哪怕你變心了，我也不怪你。”艾薇哼哼道。
夏宇的臉再次擰作一團，這女人屬實把他CPU干燒了，果然藝術都是基於生活的，現實中有些事小說都不敢寫，喏，夏宇今天遇到了。
好在他的目的本就是弱化兩人之間的關係，做朋友完全符合要求。
至於以後怎麼辦？
簡單，去往艾薇去不了的學校，最好連光腦都沒法聯繫，然後高高地爬，在公民階級上讓她心生絕望，關係自然就疏遠了。
“行行行，知己就知己，你開心就好。”夏宇聳聳肩。
艾薇哀傷的臉色緩和了些，這不是她死纏爛打，而是她始終信奉一個道理——那些以前存在的東西，永遠不會真正消失。
還有就是她認為，夏宇的人格經歷劇變，那他就是病人，病人總是需要包容和理解的，自己絕不能因為他說出傷人的話就和他置氣，不然才是順了老天的意。
哪怕他變得再怎麼面目全非，那些過往的記憶也一定會支撐着他恢復到原來的人格，這是她從一本人格學書籍看到的說法。
但前提是需要病人記憶中的關鍵人物進行引導，這樣才能輔助病人恢復原有人格。
她自然不會想到，夏宇的人格已經有了獨屬於他的記憶支撐，想要改變的話，除非你能徹底顛覆他的認知。
但可惜的是，他是從抑鬱症中走出來的人，人格錨點已經堅不可摧，外加絕對理智的思維習慣，哪怕全宇宙的規則都變了，也難以撼動他絲毫。
“今晚我就要出發了，作為知己，你要送我去空港。”艾薇又開始傲嬌起來了。
“您老可趕緊走吧。”夏宇嘆了口氣，只能這麼說道。
兩人輕車熟路地上了太空電梯，來到了空間站，泊口已經有各大高等學院的人員在接應了。
艾薇找到了文學院的隊伍，和招募她的老師招了招手便小跑了過去，隨後看向夏宇所在的位置。
“記得想我啊！”
我想你大爺，我想着給你帶個帽子，讓你徹底破大防呢，夏宇腹誹道，然後對她招了招手：“一路順風。”
“噗”的一聲，飛船瞬間跳進亞空間，主宇宙便只剩下淡淡的空間痕迹，夏宇終於鬆了口氣。
距離下次見面，還有60天，時間很充裕，夏宇看着腳下的星球，目光深邃了一些。
從現在起，他正式自由了，無論是未來的規劃還是余留的問題，都要先行計劃了。
但至少，前途是光明的，夏宇搖頭一笑，未來的事誰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