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138章 實驗品(大結局)
第138章實驗品(大結局)
“相信大家都有感覺吧!”
就在這個時候,夏炎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環視眾人,最後微微一笑,說道:“沒錯,就是中華路小學。”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我們在調查的時候,發現了聯繫的地方,那就是中華路小學,然後我就注意了一下這點,驚人的又發現了一個線索。”
夏炎說到這裏,語氣驟然一頓,將每個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你就別賣關子了,快點說吧!”馬岩擺了擺手。
“張辛在中華路小學任教的時間只有一年,正好是20年前,我們調查了中華路小學的檔案,在那一年時間裏,張辛負責教導小學二年級的數學,屬於副班主任。”
“中華路小學的班主任都是語文數學一起教,那年班主任老師韓燕懷孕生孩子,學生們的學業暫時由臨時帶班的班主任曹桂芳擔任,但是她精力有限,所以由張辛擔任副班主任,負責數學。”
“看到這裏,我們赫然發現兩名死者張辛與曹桂芳產生了長達一年的交集,我們根據這個信息為線索,做了進一步的調查,又發現了一個驚人的‘巧合’!”
夏炎完全就是賣關子的架勢,似乎是在等待着現場眾人的反應。
“快點說!”馬岩的臉色變得沒那麼好看了,他說完之後,就這麼靜靜等待着夏炎後面的話。
“咳咳……”
夏炎清了清嗓子,緩解尷尬,繼續道:“我發現在跨海大橋拋屍案中死亡的趙娣,她曾經是江海市中心醫院的牙醫,在醫院的記錄里,她於20年前到中華路小學出過診。”
“有出診記錄?”秦望德眼睛驟然間瞪大,敏銳的捕捉到了這重要的信息。
“有的。”夏炎點點頭,繼續說道:“當時是中華路小學跟中心醫院聯合組織給學生們看牙,其中會有低價補牙,每個學生都被看過牙齒。”
嗯?
周正聽到這裏,腦中靈光一現,驟然想到了什麼。
中華路小學。
老師。
牙醫。
補牙。
死者牙齒被拔掉。
這些信息不出現之前,並沒有什麼感覺,但是,當這一連串信息擺在面前之後,頓時心有所感。
彷彿感覺到了什麼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周正感覺到夏炎的目光注視了過來,兩人對視一眼,赫然發現了夏炎眼中的得意。
他在得意什麼?
難道說……
他發現了什麼?
周正眼中一凝,沒有說話,繼續注視着夏炎,等待着後面的話。
在眾人的注視下,夏炎再次點點頭,說道:“順着這個線索,我們調查了中華路小學20年前的學生名單,有一點非常幸運,那就是這些名單居然還留存着,在調查的過程中,我們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夏炎說到這裏的時候,聲音再次停頓了下來。
“誰?”馬岩忍不住問道。
“她叫邸晴。”說話之間,夏炎再次向著周正看過去,說道:“她現在是藍鯨齒科的牙醫,就是跨海大橋拋屍案中第一個被害人蘇溪臨死之前最後去的那家牙科診所。”
“我們去藍鯨齒科調查過,確定了邸晴就是蘇溪的首診大夫,但是,在她接受拔牙的時候,卻變成了一個實習生來做手術,從而使得診斷記錄消失了。”
“所以我們一直沒有在醫院信息中找到蘇溪的名字。”
“這裏就要感謝我們的法醫周正,他敏銳的提供了關於藍鯨齒科的信息,為調查提供了方向。”
夏炎在說完這些話之後,現場包括周正在內的每個人都無比震撼。
邸晴!
這個名字第二次出現在周正的耳中。
上一次還是在室友徐超的口中。
而且……這個邸晴還是個女人!
這個系列拔牙殺人案中,就有女人兇手,性別這一點上,倒是符合了。
那麼……
那個男性兇手是誰呢?
周正眉頭微微蹙起,他最本能的意識里,浮現出了徐超的影子。
不會吧!
不會是他這個室友吧?
周正心裏微微一沉,整個人的精神瞬間沉浸了進去,腦子裏想了許多種可能性,大腦超負荷的運轉起來。
不對!
不是徐超!
片刻之後,周正心裏有了答案。
如果那個兇手是徐超,不會跟他說起邸晴的事情,畢竟徐超很清楚他現在正在市局法醫中心查案。
如果那個兇手是徐超,那麼徐超身上不可能一點打鬥痕迹都沒有。
而且……
最重要的是……
如果拔牙的系列殺人案與跨海大橋拋屍案真的有聯繫的話,那麼徐超並不是那個會熟練使用手術刀的人。
男性兇手另有其人!
而且,那個人才是邸晴真正的男朋友。
咦?
周正想到這裏又覺得很奇怪,他的印象之中,徐超是有夜不歸宿的,也就是徐超確實也是邸晴的男朋友,這是為什麼呢。
難道說……
周正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那就是徐超只是邸晴用來掩人耳目的,警方在調查的時候,會發現邸晴明面上的男朋友就是徐超,就會讓許多證據產生不足。
“現在有邸晴殺人的證據嗎?”馬岩立即詢問道。
“沒有。”夏炎直接搖頭,這個案子撲朔迷離,直到現在才有點頭緒,如果有證據的話,那麼早就發現了,隨即說道:“不過,我們已經派人對她嚴密監控了。”
“還有嗎?”馬岩敲着桌子問道。
“沒有了。”夏炎臉上有着滿意,這個複雜的案子到了現在這個時候,終於有了突破性的進展,這是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
現在該輪到法醫登場了。
夏炎下去之前,向著周正看了一眼。
“法醫報告的事我就不在這裏贅述了,稍後我會打印出來給每個人看,聽到了夏隊的總結之後,我預測到了邸晴的下一個目標。”周正直接走上去,出了一句現場每個人都為之震撼的話。
霎時間,現場再次死寂一般的安靜,每個人的臉色都無比凝重。
“誰?”馬岩下意識的問道。
“韓燕!”周正說出這個名字之後,解釋道:“我不清楚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邸晴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我能感覺到,這是一場復仇。”
“如果我們將跨海大橋拋屍案與拔牙案聯繫在一起的話,我們會發現有許多的死者,但是,如果把一些明顯報復性的死者摘出去,就會發現兇手真正的目標!”
周正的大腦快速的發散起來,剛剛他在聽夏炎報告的時候,腦中一個個畫面拼湊在一起,再結合他看過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細節,整個事件在他的腦海中變得清晰起來。
現在這個時候,每個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充分的吸引。
除了他的話之外,再無其他聲音。
“趙娣是中心醫院的牙科醫生,在20年前去中華路小學給學生治牙。”
“曹桂芳是20年前中華路小學二年級的語文老師。”
“張辛是20年前中華路小學二年級的數學老師。”
“邸晴是20年前中華路小學二年級的學生。”
“這些線索匯聚在一起,想必大家心裏都有些感覺,再結合案子中有着很強烈的復仇意願,以及邸晴後面選擇成為一名牙醫……”
周正一點一點的將現有的信息匯總,他可以說是目前在案子裏知道的最多的人了,再加上他的思維,瞬間就整合到了一起。
“邸晴極有可能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因為補牙出了某些問題,而這個問題,伴隨着她的一生!”
周正頓時給出了結論,這裏還有他在王帆那裏得到的消息。
創傷可以修補,但不能被救贖!
這是邸晴說的話。
修補,極有可能指的就是補牙,救贖則是內心中無法被治癒的傷痛。
連上了。
全都臉上了。
周正心中略有激動,但臉上卻沒有半點高興,自從他在王帆的身上聽到了關於邸晴的消息,心中就明白,那個牙醫挺危險的,心理必定不是那麼的正常。
如果沒有接受到正確的引導,極有可能會走上犯罪的道路。
人就是這樣,在受到傷害的時候,內心會變得扭曲,滋生出各種各樣負面的情緒,在這個時候,若是能夠得到關愛,則很有可能負面情緒消失,恢復到正常的生活中。
擁有一個有愛的生活環境非常的重要,在這樣的環境中,許多心理問題,都有極大的可能會被治癒。
但是,如果這個人的生活,本身就處於陰暗之中,身邊都是負面情緒的人,那麼在遇到這些問題的時候,反而可能會墮入黑暗的深淵。
周正隱隱覺得,在邸晴成長的路上,並沒有受到更好的引導。
“現在我懷疑邸晴就是這一系列殺人案的兇手之一,我的意思是,並不是只有一個兇手,還有另外一人。”
說罷,周正環視四周,眼神堅定,說道:“兇手還會繼續作案,從他們殺死曹桂芳可以看得出來,他們並沒有得到滿足或者解脫,這就說明他們並沒有達到最終的目的,那麼,這場救贖之旅就沒有結束,根據夏隊所說的信息,還有一個人,具有明顯的被報復的特徵,那就是韓燕!”
“可是,韓燕當時懷孕生子,沒有在學校內啊!”夏炎突然開口了,他也這樣懷疑過,不過被他自己給否定了,在他看來這是毫不相干的事情。
“按照兇手的邏輯,韓燕並非不相干之人。”周正搖搖頭,繼續說道:“恰恰就是因為韓燕懷孕生子,拋下了班級,才會有曹桂芳代班,才會有張辛的出現,才會最終釀成悲劇,這是一切的源頭,按照兇手那特定的儀式感,極有可能會放在最後,成為這場連環凶殺案的最終目標。”
“嘶——”
現場眾人在聽到了周正的話之後,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無比難看。
“現在立即在韓燕的身邊進行佈控,只要我們發現兇手行兇,就可以立即採取行動。”馬岩沉聲說道。
“是!”夏炎點點頭,對着刑警隊的成員們招招手,頓時快速的行動起來,沒有再繼續聽會議。
霎時間,現場就剩下了寥寥幾人。
馬岩揉捏着自己的鼻樑,能夠看出明顯的疲憊,壓低聲音,味道:“周正,你為什麼會認為兇手要殺死韓燕?”
這樣的問題在剛才他就沒有想明白,但並不妨礙他率先下達命令。
如果事情真如周正所言,那麼兇手隨時都可能會殺人。
總不能等兇手殺人之後再去調查,那樣就太被動了,而且,以目前現有的證據來看,就算明知道邸晴可能是兇手,也未必有確鑿的證據。
誰也不願意看到無頭懸案這種事情發生!
畢竟,命案必破!
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線索,也絕對不能放棄。
“馬局,我的推測是建立在邸晴是兇手的前提,當然,我也認為她是兇手,所以,從她殺人的目標來看,她是不會放過韓燕的。”
周正雙眸凝視着馬岩,眼眸中閃爍着強烈的自信。
“就從趙娣說起吧……”
“我們是從動物園的案子裏發現了她的屍骨,同時又驗出了他們一家的屍骨,說明這是滅門案。”
“可是,我們在跨海大橋拋屍案中,率先發現的是蘇溪的屍骨,也就是說,兇手根本沒打算放過相關的任何一個人。”
“這就是我認為兇手會找韓燕清算的重要原因。”
周正說到這裏,並沒有結束的意思,他緩緩開口,繼續說道。
“還有張辛張弛的案子,這兩個案子,我一直很疑惑,不知道馬局有沒有想過,他們被害的時間太接近了吧!”
“張弛是有意為之,張辛看起來像是意外,但活活拔牙又明顯不是意外。”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為什麼張辛和張弛這對父子的死就像是周密計劃好的,但是又看起來這樣的奇怪。”
“直到夏隊說起了那些事情之後,我才終於想清楚,這兩個案子背後的底層邏輯。”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張弛在不久前應該就去過藍鯨齒科,而且給他看牙的醫生就是邸晴,所以他們漸漸熟悉了,接下來才會出現邸晴進入到張弛的屋子裏,給張弛做飯的事情。”
“至於為什麼殺死張弛……”
周正語氣再次頓了頓,隨即深吸一口氣,眼眸中的精芒不斷閃爍。
“我覺得有兩點。”
“第一點,張弛是張辛的兒子,按照趙娣案的做法,兇手是奔着滅門去的。”
“第二點,兇手真正的目標張辛並不在江海市,所以,她需要將張辛引過來,那麼張弛之死則是最有效的辦法。”
周正給出了他的解釋。
“嗯。”、
馬岩點點頭,經過了這樣的一番梳理之後,一切都通順了,只是現在欠缺證據,需要在韓燕那裏進行佈防,這樣就有可能在下一場凶殺案開始的時候,將罪犯繩之以法。
“會議就到這裏。”
“大致情況我都了解清楚了。”
“不愧是范教授的弟子!”
馬岩向著周正投以讚許的目光,緊接着起身,轉身離開,這裏已經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了。
……
接下來的時間裏,在刑警隊嚴密的佈控之下,果然在韓燕的住處附近,發現了盯梢的陌生男子。
就在這個男子行動的時候,被夏炎為首的刑警隊給抓住了。
經過審訊得知,男子名叫劉健博,江海市中心醫院的胸外主任,曾經與邸晴是在大學裏認識,屬於情侶關係,那個時候他了解到了關於邸晴的一切,所以決心幫助邸晴一起複仇。
被抓住以後,劉健博對案情供認不諱,但是,他將一切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絲毫沒有提起邸晴,還是邸晴自己前來主動認罪。
“周正,案子結束了,你來看看。”夏炎親自來到法醫中心,他的臉上有着久違的輕鬆的笑容,這段時間接連發生的案情,讓他有一種喘不過氣的窒息感,現在一切的壓抑都得到了釋放。
“好的。”
周正同樣關注這個案子,這幾天他都沒有回學校宿舍,畢竟當懷疑的犯罪嫌疑人是邸晴的時候,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徐超。
徐超是不是嫌疑人之一?
對於這一點,周正的心裏有數,他相信徐超不是這樣的人,但在案子沒有結束之前,徐超同樣在監控的列表中,所以,他最好還是不要接觸。
“他們全都招了?”周正問道。
“嗯,全招了,所有的一切都說了,我帶你去看審訊錄像,如果沒有什麼補充的地方,就可以結案送檢了。”夏炎點點頭,他還是非常充分的考慮周正的意見。
“好的。”周正臉色嚴肅,這個案子還是比較複雜的,他的心裏也無比的重視。
兩人一起來到了審訊室旁的監控室。
現在這個時候,審訊室里沒人,監控室里也沒人,審訊工作都已經做完了,兩名犯罪嫌疑人都收押了起來。
夏炎帶着周正進來,打開監控顯示器,調取到了審訊時的畫面。
畫面一。
視頻中桌子后坐着的是夏炎和一份負責記錄的警員,對面帶有手銬的椅子上坐着的是一個瘦高個的男子,男子的臉上還有些許隱隱可見的淤青。
夏炎抬眼看了看男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劉健博。”
“你認識這個人嗎?”夏炎說話間,拿出一張照片,讓劉健博可以清晰的看到,照片上的人,正是蘇溪。
“認識,她好像叫蘇溪,還是叫孫溪,具體記不太清了,她是我掐死的,用手術刀在我家衛生間肢解,其中一小部分扔到了那個釣魚佬的車裏,更多的一部分扔到了北站,最後剩下的腦袋扔進了動物園。”劉健博輕描淡寫的說道,像是在說跟他沒有關係的事情。
“你為什麼要殺她?”夏炎眉頭一挑。
“跟趙娣有關的都得死!”劉健博突然攥着拳頭,眼神閃爍,泛着怒意。
“為什麼都得死?”夏炎追問道。
“這個……”劉健博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
“你知道現在你坦白交代的話,對你的量刑是有幫助的。”夏炎提醒道。
“我除了死刑之外,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嗎?”劉健博極為平靜,突然咧嘴一笑,說道:“夏警官,我可以跟你坦白我做過的事情,但為什麼這樣做,涉及到一些私隱,我不會跟你們說的。”
“邸晴的私隱嗎?”夏炎繼續問道。
“……”劉健博眼眸一冷,沒有說話。
“那你是怎麼殺死他們的?”夏炎知道可能問不出什麼了,索性轉換話題,繼續對殺人細節進行詢問。
“其實,挺簡單的,為了接近趙娣,我早早就跟齊鑫有過接觸,只是很長時間沒有聯繫過,那天蘇溪治牙之後,他們一家要去動物園玩,我在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在動物園的停車場偶遇了他們,因為此前的接觸,所以許多事情都比較容易,你們應該查出來了,我有GHB的。”劉健博回答道。
“你怎麼得到的消息,邸晴告訴你的嗎?”夏炎對細節進行追問。
“……”劉健博緘口不言。
“你把齊鑫一家三口分屍以後,為什麼要丟進動物園裏?”夏炎繼續問道。
“這個簡單,就是想到那個地方了,覺得餵給老虎獅子,也不算他們白活一次,不過我似乎高估了他們的食量,我都覺得我帶出來的部分很少了。”劉健博搖了搖頭。
“還有其他部分?”夏炎敏銳的捕捉到了一些細節。
“他們屍體剩餘的部分都在我家裏的冰櫃裏,為此我特意買了兩個冰櫃。”劉健博答道。
夏炎點點頭,有了這個消息,就能找到冰櫃,若是真的發現了屍體,也就等同於有了證據。
這還是一個不錯的收穫。
頓時,畫面中,夏炎向著攝像頭的方向看過來,慢慢的點點頭。
周正明白,這是在示意刑警隊的成員,立即去劉健博的家裏搜查,尋找那些尚未拋掉的屍塊。
“張辛是你殺的吧?”夏炎問道。
“是。”劉健博回答道:“不過,原因我不能跟你們說。”
“嗯,那我不問你了,你說說具體過程吧。”夏炎抬眼盯着劉健博,說道:“這你總可以說吧。”
“我的目標是張辛,知道他居住的酒店后,我冒充外賣員,敲了他的門,在他開門之後,我就拿棍子打他,直到把他打暈過去,然後敲碎了他所有的牙齒,最後把他打死了,就這樣。”劉健博依舊輕描淡寫的說道。
“什麼樣的棍子?”夏炎問道。
“椅子腿。”劉健博回答:“新買的椅子,椅子腿外面包裹着海綿,掄起來有質感,而且擊打起來不會有太重的傷勢。”
“為什麼要這樣?”夏炎繼續問。
“哪樣?”劉健博顯然沒理解上去。
“為什麼不想有太重的傷勢,既然你要殺他,這麼做還是挺危險的吧,你手上有手術刀,直接捅過去不是更簡單?”夏炎死死盯着劉健博,等待着後者的答案。
“我可不想那麼快殺了他,我要在他活着的時候,把他的牙齒都打碎!”劉健博冷聲道。
“為什麼這麼做?”夏炎問道。
“別想套我的話,我只會說我做了什麼!”劉健博非常警惕。
“曹桂芳是你殺的嗎?”夏炎沒有繼續糾纏那些劉健博不願意回答的問題,他要做的是率先攻克這些尚未明確的問題,等到最後的時候,再慢慢去推敲。
“是的。”劉健博恢復了從容與淡然,說道:“我殺了她之後,把他丟到爛尾樓上了。”
“為什麼這麼做?”夏炎繼續問。
“……”劉健博不再回答了。
接下來的審訊內容,則是對一些細節進行反覆的確認,依舊還是這幾個案子,其餘比如張弛之死,劉健博不回答,也不承認,這樣大家都知道不是他做的。
到了這個份上,倒是沒什麼可隱瞞了的。
劉健博已經知道邸晴來認罪了,所以也就沒有頂罪,但他依舊堅守着自己的原則,只說他想說的部分,他不想說的絕口不提。
周正沒有說話,繼續向著另外一個影像資料看過去。
畫面二。
審問處依舊還是夏炎,坐在對面椅子上帶着手銬的人則換成了一個女子,女子三十歲不到的年紀,身材纖瘦小巧,臉上暗無光澤。
“你叫什麼名字?”夏炎問道。
“邸晴。”女子回答。
“你是主動來認罪的,那我就先不問什麼了,你來說說吧。”夏炎直接將說話的權利交給了邸晴。
“嗯……”
邸晴明顯愣了一下,她還以為會被提問,不過,這樣倒是也好,她略作思考,朱唇輕啟,輕聲說道。
“那就從20年前說起吧……”
“我在中華路小學二年級一班上學,那一年,韓老師休了產假,我們班級沒了老師。”
“高一個年級的曹老師來代班,但她經常不在,留下空蕩蕩的班級,那個時候我們才上小學,就像是一群沒人管的孩子,孤苦無依。”
“後來,張老師來教數學,他講的是那麼的好,可同樣的,他只是上課了就走,平時根本看不到人,對於小學生的我們來說,就像是遭受到了拋棄,好像大家都不喜歡我們。”
“等到了以後上初高中我才發現,曹老師和張老師就像是提前讓我們適應了中學生活,可是,我們的心中都已經落下了難以癒合的創傷。”
“就在那年,學校組織牙醫來看牙,每個人都要補牙,去掉齲齒,當時給我補牙的牙醫是實習生,她的能力很差,手抖了,鑽頭鑽壞了我的牙齒,漏了神經,疼的不行。”
“那時候我以為我完蛋了,我以為我這輩子都只能這樣了,我的牙齒不敢受力,整個小學的時光我都沒敢再用那顆牙齒吃飯,直到上了初中的時候,我忍不住了,去中心醫院的牙科診所,當時給我治牙的醫生,恰好就是那時給我鑽壞了牙的醫生,趙娣!”
“她不記得我了!”
“可是我記得她!”
“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的臉!”
“永遠不會!”
“她毀了我的童年生活!”
“我的牙齒終歸被她給治好了,她拔取了我的神經,做了根管治療,我特意要求不要打麻藥,我就這麼忍着疼,看着一根根細絲棉絮狀的神經從牙齒里拽出來,雙手死死攥着椅子,冷汗直流。”
“等到這一些都完成之後,我的牙齒又能咬了,可是,身體的創傷被修復了,心理的傷呢,真的好了嗎?”
“我不那麼認為!”
“當時我就決定了,我要復仇,我一定要復仇!”
“所以我考取了醫科大學,去做一名牙醫,並不是說我對牙醫有什麼特別的愛好,而是我想要時刻提醒自己,我是一個復仇者。”
“這些年我在調查當年的資料,我明白沒有韓老師的請假,可能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如果沒有曹老師和張老師的漠不關心,可能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如果沒有趙娣當年的誤操作,可能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他們必須要贖罪!”
邸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她的情緒在這一刻完全的釋放了出來,整個人都已經達到了極限,內心中的積怨彷彿積壓了很久,說完之後,久久難以平息。
“只是鑽壞了牙齒,至於殺人嗎?”夏炎突然提問。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你不明白那樣的事情對於一個小學生來說造成了多麼大的創傷,他們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甚至沒有跟我說過,要我去做根管治療的話,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他們將這些事情掩蓋了過去。”邸晴情緒激動的說道。
“是不是你太敏感了?”夏炎托着下巴,總是覺得這樣的答案,有點小題大做。
“敏感?”邸晴搖搖頭,說道:“我就知道你這樣的人不會懂,也不會理解我,我也沒指望你理解,我回答你這些問題,就是憋在心裏太久了,終於可以說出來了,如果說,我還有什麼遺憾,那就是沒能殺死韓燕,我應該最先殺她的!”
接下來的話,便是邸晴解釋殺人的過程,其實,她只殺了一個人,也就是張弛,其餘的人都是劉健博殺的。
但是,這並不代表她的量刑會輕,因為從本質上來講,邸晴是這一系列殺人案的主犯。
……
周正看着厚厚的卷宗,赫然發現兩個人的回答恰好可以細緻的拼湊在一起,都已經簽字按手印,具有法律效益,可以結案了。
至此,這複雜的連環殺人案,結束了!
……
半個月之後,周正完成了所有的考試,正式入職市局法醫中心,歡迎他的是新任局長秦望德。
在將系列殺人案破獲之後,馬岩成功的升職了,調任到了省廳。
周正坐在電腦桌前,看着警察系統的後台,不由得想到了曾經答應王帆的話,要去看看朱靜過的怎麼樣,就搜索了一下朱靜,果然找到了這個人。
確認好地址之後,他開着車,行駛向著跨海大橋邊的一幢公寓樓。
將車停好后,他站在樓門口來來回回踱步,等待着即將下班回家的朱靜。
隨着人影一個個的閃過,漸漸天色變得暗淡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男一女兩人微笑的身影迎面走了過來,周正的視線立即聚焦在這兩個人的臉上。
他率先就認出來,那個女人,正是王帆的前妻朱靜。
朱靜的身邊果然有人了!
周正的心中早有這樣的猜測,但他肯定不能當著王帆的面來說,現在看來,王帆交代朱靜可以再去找別人的話,也不用再說了。
這事可以到此為止了!
他忽然想到以前看到的電視劇情節,男主角以為自己身患絕症,跟妻子說他死後可以嫁給其他人,轉頭第二天就準備嫁了。
有些愛情經不起事實,同樣也經不起試探。
“周法醫!”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正是從朱靜旁邊的男人口中說出來的,那個男人立即向著周正打招呼。
周正剛才就看着眼熟,現在回憶起來,頓時有了印象,這個人正是跨海大橋拋屍案中率先發現屍體的釣魚佬袁三改。
沒想到這兩個人走到一塊了。
頓時,朱靜也向著這邊看過來,兩人對視了一眼后,挪開了目光。
“朱靜。”
周正頓時開口,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朱靜,看着後者臉龐上的詫異之色,緩緩說道:“可以跟你聊聊嗎?”
“周法醫,出什麼事了嗎?”袁三改連忙上前詢問。
周正搖搖頭,淡淡道:“沒想到你老婆是朱靜,我們很久沒見了,想說幾句話。”
“她還不是我老婆,不過也快了,那個,沒問題,周法醫你們聊,我去買包煙!”袁三改非常相信周正的人品,很放心的把老婆給丟下了。
“你……我……我們認識?”朱靜眼中的疑惑之色越來越濃郁。
“王帆。”周正淡淡吐出了兩個字。
唰!
朱靜的臉色驟然大變。
她連忙左右看看,確定沒有看到袁三改的身影,這才鬆了口氣,臉色略顯憂鬱,說道:“能不能……”
“我什麼都不說。”周正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謝謝。”朱靜鬆了口氣。
“我來這裏只是問一個問題,問完就走。”周正沉聲道。
“嗯,你問吧,只要我知道,我肯定回答你。”朱靜的情緒漸漸冷靜下來,現在只想積極配合,然後讓這個人快點離開,不要打擾到她的正常生活。
“王帆跟我說過,他以前看過一個教授,那個教授是誰?”周正盯着朱靜,補充道:“他說你知道的。”
“教授……哦……我知道,我跟他一起去的,叫范國良,是一名心理醫生。”朱靜不假思索道。
“我明白了,謝謝。”
周正的臉色微微發生了變化,沒有多說什麼,直接轉身離開,他駕車直接向著江海醫科大學行駛過去。
他將車停在教學樓下面,直奔范教授的辦公室,他知道這樣做有一些問題,但是,這些話若是不問清楚,他將寢食難安。
“咚咚咚——”
周正敲着范教授辦公室的門,裏面沒人回應,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他試着輕輕扭動辦公室,發現門沒鎖。
這樣不好吧!
周正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走了進去,想着是不是要等范教授回來,剛剛坐在沙發上,視線就落在了桌面的一個檔案袋上。
“咦?”
周正在檔案袋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好奇的打開,視線落在標題上。
【第001號實驗品:周正】
裏面一行行文字映入眼帘,頓時令他雙眸圓瞪,瞳孔狠狠收縮,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內容就像是報告一般,記錄著一些的變化,沒有什麼重要的信息。
但是,這裏面出現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名字。
張健。
這位腦神經科的專家,正在研發一種擴充腦域課題的藥物,可以打開人類記憶力的極限,但是,白鼠測試成功率很低,臨床沒有被批准。
文件最後的署名是張健和范國良。
“張叔和老師認識……”
周正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他忽然覺得在自己的身上有很大一盤棋,而他,則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這樣的發現讓他頭皮發麻,甚至不知道該要如何抉擇,他慢慢將報告的內容放回到袋子裏,退出了辦公室,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只是,腦海之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
江海實驗小學。
操場上。
王建波雙手沾染着鮮血,手背上有被貓撓過的痕迹,低垂着頭,向著另外一邊走去。
“小朋友。”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頓時吸引了王建波的注意力,他回頭看過去,赫然看到了一個面帶慈愛笑容的老人,身上看起來輕飄飄的,透着一種風輕雲淡的感覺。
“有什麼事嗎?”王建波皺着眉,沒什麼好氣。
“那邊的藝術品是你做的嗎?”老人指着操場的一邊,手指的方向上只能看到灌木與雜草,但是,穿過這些,則是可以看到一顆小貓的頭,插在手機支架上。
“你……”王建波臉色大變。
“你認識高笙嗎?”老人接着問道。
王建波搖搖頭。
“那你是怎麼知道這種藝術品的呢?”老人眼睛一亮更好奇了。
“我……我……我生日的時候,去兒童樂園,在滑梯上看到了一個死人的頭,就插在人偶上,我做夢都是這種東西,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像只有這樣,我心裏才能舒服點。”王建波瞬間淚崩,這段時間他心中有着極大的壓力,始終得不到排解。
“你這種狀況是出了心理問題。”老人微笑着,推了推眼鏡,說道:“我是心理醫生,讓我來幫助你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