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又是個玩家？
第六十一章
“不！不要！不要！不要殺我！”
男人蜷縮在牆角，被麻繩綁縛住的手腳在粗糙地面上摩擦掙扎，他驚恐而扭曲的面色倒映在冰冷刀身上。
粗重的喘息聲在男人絕望的目光中逐漸逼近。
哧——
滾燙的血水順着匕身上的血槽，潺潺流落。
男人雙目失神，其中的生機被冰冷的鋼鐵所切斷，他用盡最後力氣，艱難的挪動嘴唇，吐出三個無聲的字眼，
“為什麼？”
“為什麼！”
男人突然瞪大雙眼，眼白被駭人的血絲所攀附，他迴光返照般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亦如磅礴的雷電赫然擊碎籠罩四周的黑暗，也擊碎了手持匕首，身軀顫抖的殺手。
而後所有一切都一同墜入無底的黑暗深淵……
…………
嘖~~
又做噩夢了！
柯赤猛然睜開眼，劇烈喘息着，一滴豆大的冷汗順着肌膚流到枕頭上，滲入其中。
他呆愣的注視着天花板許久后，才費勁撐起身從床上坐起來，將目光轉向窗外。
雨水敲打在玻璃窗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演奏出一曲雜亂的樂章，時而急促，時而和緩，但無論如何，它從未停歇。
聽着窗外的紛亂夜雨聲，柯赤因噩夢而躁動的心逐漸平靜下來，呼吸漸漸平緩，隱約的睡意也消散一空，頭腦清明無比。
他起身穿好衣服，來到窗戶邊上，拉開遮擋視野的窗帘，月光毫無阻攔的潑灑在他的臉龐上，顯得一片蒼白。
玻璃窗戶上倒映着柯赤的鏡像，他與自己的迷茫的目光對視，突然開口打破夜晚沉默，
“柯赤，你不要忘了，這只是遊戲，這裏的人都是NPC，你沒有做錯什麼！”
“什麼也沒有做錯！”
柯赤的話語軟綿綿的，他似乎也意識到僅憑兩句話無法說服自己的，猛然趴在窗戶上，手背上青筋鼓起，他睜大眼眸，注視着自己猙獰的面色，發出野獸般的低聲怒吼，
“他們該死！這些人都該死！為了獲得力量，為了通關遊戲，為了你能活下去，所以他們都該死！”
“收起你的同情心！你同情他們，誰來同情你呢？”
“你不殺他們，就有人來殺你！”
“……”
“沒人同情你！也沒人會救你！”
柯赤收回伏在玻璃窗上的雙手，面色冷漠帶着殺意，呢喃道：“只有你自己，只有……”
他的話沒能說完，剩下的話語便統統堵在了咽喉處。
因為柯赤感受到了身軀上傳來莫名的刺痛，以及腦海中劇烈敲響的警鐘，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抽出腰間的匕首，便突兀的看到一個鬼魅如煙的身影蹲伏在玻璃窗外的窗檐上。
來者戴着一張造型浮誇的兔子面具，咧到猩紅嘴角的笑容顯得如此滑稽，卻又莫名詭異。
而面具之下的兩隻眼睛在黑暗中冰涼的殺意湧現。
柯赤還從這雙眼睛中看到了詫異的情緒，但也只是一閃即逝，因為下一秒，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便悍然撞碎玻璃，手中尖銳的刀鋒與無數玻璃碎片一齊，刺向呆愣在窗前的男人。
我就要死了？
在與殺手對視的短暫時刻中，柯赤身上便不由得感到全身冰寒，洶湧澎湃的殺意讓他的靈魂與意識顫顫發抖，發出驚恐的尖嘯，似乎只能眼睜睜的注視着刀尖刺穿心臟。
‘當~~’
剔骨刀與匕首相撞，
摩擦出細微的火花，又被從窗外灌進來的雨水所淹沒。
柯赤藉助衝擊力向後翻滾，滾落到床的另一頭，這次是他身體的本能救下了他，準確來說，是他的超凡力量救下了他。
他手足無措的握住匕首，擺出一個招架姿勢，喘着粗氣，用無比驚惶恐懼的目光與殺手對視。
殺手卻沒有進一步舉動，他疑惑歪歪頭，雨水從光滑面具上滴落到地板上，他用嘶啞的聲音吐出兩個字，
“刺客。”
‘刺客’說的不是他自己，說的是柯赤。
他怎麼知道！？
他怎麼知道我的序列！？
柯赤的瞳孔縮小到極致，在眼眶中不住顫抖，因為巨大的壓力而使無數血絲如蟲豸般攀附在眼白上，耳邊無數個聲音在不厭其煩的向他述說著同一個事實，
他會死！
他真的會死！
死亡的壓力讓柯赤想要轉身逃跑，但他有清晰的知道，將背影留給眼前的殺手無異於將肉送到餓狼嘴邊！
怎麼辦？
怎麼辦？
我要怎麼做才能活下去？
還沒等他想到應對的方法，殺手便已經踩着床榻沖了上來，動作粗暴無比，卻又是那麼輕盈，無聲無息，如一團凝成實質的煙霧。
‘當~~’
刀與刀再度相撞，在身形凝滯的那一剎那，柯赤看到了殺手冷漠到沒有一絲情緒起伏的眼眸，彷彿只是一台專註於殺人的機器。
他比我敬業多了……不知為何，柯赤腦海里閃過這樣一個可笑的念頭，旋即他便感受到胸口一涼，無力感緊緊的攥住他被刺穿的心臟。
哧~~
趁着柯赤分神的一瞬間，殺手挑開匕首，輕鬆的將剔骨刀送入他不設防的胸膛之中，而後又猛然抽離刀身。
他完成任務后便向後一跳，身形矗立在角落中默默注視着柯赤，一滴血珠自刀尖墜落於地，溶於黑暗之中。
柯赤捂住胸口，踉踉蹌蹌的後退幾步，背部抵住牆壁而後緩緩滑落，在漆白牆面上留下一條淺淡血跡。
他感受到一股股溫熱的鮮血從指縫中滲出，無法阻攔，無法挽救，身體的溫度先是從他的四肢開始抽離，而後冰冷又逐漸蔓延到脖頸處。
他虛弱的喘息着，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無窮盡的渴望與恐懼都融入蒼白的絕望之中，
“為什麼？”
柯赤倔強的抬起頭，死死盯着角落裏的殺手，盯着他那張開懷大笑的兔子面具，呢喃道，
“為什麼……”
“……”
他忽的垂下腦袋，再無生機。
“因為你是‘種子’。”元貳緩步走上前，目光複雜的注視着柯赤的屍體：“僅此而已。”
他俯下身，用剔骨刀為柯赤合上眼，而後便要離開，可緊接，心中一種莫名的怯動讓他下意識回過頭來，旋即他觀察到一個詭異而奇幻的現象，
幾滴血滴反重力的自柯赤屍體中脫離，匯聚於半空中，聚集成一團約莫乒乓球大小，不定型的血球。
同時，沉寂已久的系統再次亮起，
【檢測到序列九刺客的析出物，是否融合？】
融合，而不是汲取？
元貳望着懸浮在半空中的血球，皺眉猶豫片刻，便微微一點頭，在心裏道：“融合。”
而後他便伸出手，將血球塞進嘴裏，一股鐵鏽味瞬間充斥口腔。
這次的過程倒還算好，並沒有某種難以言喻，不可抗拒的飢餓感產生，元貳感覺自己似乎隨時都能中斷融合活動。
雖然還是很噁心，但跟生吞怪異眼球比起來，他又可以欣然接受了。
想到這，元貳下意識的伸出舌頭，舔乾淨嘴角殘留的血漬，而後又飛快反應過來，作出一副經典的‘老人地鐵手機’臉，捂着嘴呸呸呸個不停。
他一邊強忍着不適感，一邊觀察着系統屏幕上的變化，
【追獵者250】
姓名：元貳
身份：男，十九歲，泉海城第九科行動隊隊員，深淵教派間諜
序列：
命運，lv.9預言家（71.5％）
深淵，lv.9刺客（47.1％）
“刺客序列的消化進度大漲一截，到底是因為刺殺的人是超凡者的緣故，還是因為我融合了他的析出物？”
元貳皺眉有些後悔：“早知道在融合之前多看一眼了，算了，以後再試試吧。”
他盤膝而坐，開始通靈。
三分鐘后……
“艹！”
他猛然從通靈中驚醒，一拍腦門，無可奈何咬牙切齒道：“我和你們玩家是有仇嗎？總共就殺了三個人，其中兩個是特么的玩家！”
元貳搖搖頭，站起身，雖然有些意外柯赤作為玩家的身份，但也並不後悔殺死了他。
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毫無用處。
而且就算他知道柯赤是玩家，也並不會因此而收手。
畢竟他所通靈到的記憶，恰好就是柯赤對幾個無辜民眾痛下殺手的畫面，以及他從一個問心有愧的守法公民逐漸說服自己殺人行為的扭曲路程。
前者讓元貳難以接受，後者則讓他難以容忍。
但其實最主要的原因不是這兩者，而是柯赤的身份，他作為深淵種子的身份，使元貳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他活着行走在泉海城裏。
只能以躺在棺材裏的形式。
但除了略顯生疏猶豫的殺人場面外，元貳並沒有從通靈中得到其他更多的信息。
恐怕是因為柯赤對自己殺人的行為感到尤為深刻的緣故……
元貳站起身來到窗邊，最後看了眼低垂腦袋的柯赤，收回目光，一躍而下。
他在路邊用水窪洗乾淨剔骨刀后，便頂着風雨向公寓的方向走去，可突然一聲婉轉的貓叫絆住了他的步伐。
元貳一愣，扭頭看到一隻花貓正躲在屋檐下，全身毛髮濕透顯得皺巴巴的很是難看，兩隻黑不溜秋的眼睛正委屈巴巴的盯着自己。
“喵~~”
“……倒是把你給忘了。”
元貳搖頭感慨一句，旋即走上前，隨手拎着花貓的后脖頸把它給提溜起來。
“喵~~”
花貓不舒服的小聲抗議了一句，卻換來男人一句不咸不淡的威脅，
“別叫，不然閹了你！”
花貓可憐巴巴的閉上嘴，眼泛淚花，終於開始後悔起自己剛才的選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