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邊城編外1小兵
老酒鬼終於沒挺過這個冬天,邊軍將士廢了好大勁才刨了個坑將他埋了,羅軒沒有哭,只是跪在墳前磕了頭,撒了一壺酒。
酒這東西在烏嶺城可謂是奢侈品,糧食都不夠吃,哪有餘糧釀酒,只是老酒鬼有些特殊,燕都每隔三個月,總是會送了一大桶酒,省着喝,能接濟到下一次酒送來。
老酒鬼身份、來歷都很神秘,除了羅軒怕是沒人清楚,但是滿城人和邊軍,都是非常尊敬他,因為有他在,這座小城從沒被紅羅國攻破過,只是十年前那個夜晚,老酒鬼不知道怎麼回事喝多了,紅羅國趁夜色襲城,羅軒的父親恰在值守,拚死才沒讓紅羅國得逞。
那一戰死了一百多將士,第二天老酒鬼酒醒后,懊悔不亦,此後他再也沒有喝醉過。
不久后羅軒母親撒手人寰,成了孤兒的羅軒就同老酒鬼廝混在一起。
小城坐落在烏嶺峽谷的一端,卡在咽喉要道上,紅羅國想要入侵,必須摧毀這烏嶺邊城。
祭奠完老酒鬼,邊城守將嚴明拍着羅軒肩頭。
“十六歲了,成人了,敢不敢站在城牆上向北撒尿。”
“給我一把弓一壺箭一把彎刀,我去峽谷另一邊給你們帶回幾顆人頭做夜壺。”
羅軒稚嫩的臉透着剛毅。
“不錯,勇氣可嘉,不過嗎,弓箭彎刀你得自己想辦法從紅毛那裏得到,殺十個紅毛我就給你請功,那時你就是我們其中一員了。”
嚴明其實就是一個玩笑話,因為羅軒都沒學過武技,年齡又太小,怎麼可能讓他上戰場呢,萬一出了事,是真的對不起前任大哥,羅軒的父親。
可他沒想到的是,他這一句玩笑話,羅軒當了真。
當天晚上,羅軒就偷偷出了城,天亮背了十顆紅毛腦袋,一把彎刀,一張弓,一壺箭回來了,攀城牆時被副將趙銘國發現了,差點驚掉了下巴。
“你小子、、、怎麼說你、、、好吧,我努力完成我的承諾,銘國,給他一副盔甲。”
嚴明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深藏不露啊,你的本事老酒鬼傳授的?”
羅軒隨他母親,長得文文弱弱的,像個書生,還是挺帥的那種。
沒想到這小身板里蘊藏着這麼大能量,嚴明感覺自己在這邊城,武技算是除了老酒鬼外他最高了,可今天卻被羅軒折服了,因為他不敢說自己走一趟峽谷另一端,能帶回十顆紅毛頭顱。
紅毛其實不是真的血紅,是棕紅色夾雜着黃色,紅羅國人高馬大的,非常兇猛,普通士卒一對一是打不過他們的。
這一刻起,羅軒成為邊城守軍一名暫編人員。
殺了紅羅國的人,人家自然是不能善罷甘休,第二天,就有三百多紅羅國人殺了過來。
這些紅羅國兵將像瘋了似的,架起木梯就向城上攀爬。
烏嶺城守軍二百多人,人數不多,但是城牆堅固,地勢原因,還不用四面去守,因為另三面紅毛過不去,他只能攻擊這一面,雖然很猛烈,可守軍卻一點壓力也沒有,倒上點油,扔下一隻點燃的火把,木梯子上的人變成了火人,梯子也燒垮了。
遠了弓箭射,紅毛自然也有強弓硬弩,可是在下面對着上面射,怎麼說也吃虧。
只要你不傻了吧唧的站在那,基本上碰不到你。
羅軒第一次參加守城戰,怎麼說也很緊張,身體都在顫抖,不是嚇得,是亢奮,因此放了幾箭,都沒射中目標。
“小夥子,別緊張,深呼吸,閉上眼,靠在牆垛平復一會就好了。”
一位老兵被拋射的箭,洞穿了手臂,還好沒傷到筋骨,起出箭頭,撒點藥粉,自己包紮一下,繼續戰鬥,羅軒從頭到尾看他處理傷口,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頗為感觸。
過了一會,身體果然不在顫抖,於是摘弓搭箭趴到垛口尋找目標,卻被受傷的老兵一把拽了回來,嗖,一隻弩箭擦着羅軒頭盔飛了過去。
老兵踢了他一腳。
“想死也不是這麼個死法,看好了。”
老兵手臂受傷,拉不開弓,但是一隻手能拋梭槍。
他也不像羅軒那樣趴垛口找目標,而是快速來到垛口,隨手就把梭槍拋了出去,迅速收回身來,緊接着就是一隻弩箭飛過頭頂。
“手眼要協調,動作要快。”
老兵拉着羅軒換了個地方。
“你就按我說的方法試試。”
羅軒深吸一口氣,快速來到垛口向下看去,找到目標後手一松,趕緊縮頭。
“恩,小夥子不錯,注意點,別死了。”
抽空羅軒向下看了一眼,老兵剛才拋出的梭槍扎在一紅毛頭上,而他那一箭射的有點偏,射在一個紅毛的肩膀上。
這就是差距啊。
紅毛攻打了一天,扔下一百多屍體,抬着傷者撤走了。
而邊城這邊只有十幾位倒霉蛋被拋射的箭給傷到了。
“你小子前晚殺了人家什麼人,惹得他們玩了命的攻城?”
敵人退走,大家吃着晚飯,嚴明走到羅軒面前瞪着眼問道。
“呃、我進了城,看到一個挺大的房子裏有燈光,就摸了過去一看,裏面正好有十個人在吃喝,我就衝進去把他們殺了,然後就回來了。”
打了一天仗,也餓了一天,羅軒餓壞了,狼吞虎咽的,嚴明過來一瞪眼,一着急噎着了。
“我擦,別不是把城主一家人給咔嚓了。”
嚴明瞪大了眼睛驚呼道。
“八九不離十,不然他們也不可能玩了命的攻城。”
受傷的老兵放下碗喝了口水拍了拍羅軒肩膀。
“小夥子,真有你的,不過、、、乾的漂亮。”
羅軒邊城第一次守城戰,還是因他而起,就這麼輝煌的結束了。
過了幾天,天氣稍微暖和了些,卻緊接着下了一場大雪,運送物資的車隊沒有來,大概是被大雪隔住了,城裏糧食告急,自從中州大亂,燕王自立,邊城物資供應就是斷斷續續,所以今冬的物資儲備就不足,這又突然下了場大雪,路斷了,這下更艱難了。
“就算省吃儉用,糧食頂多夠三天的,你們看該怎麼辦?”
嚴明召集包括官衙的人來開會商議對策。
“實在不行,我們組織出去打獵支持一段時間?”
趙銘國揉着眉頭提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打獵就得出動守城軍,因為城裏大都是歷代守城軍兵的家屬和傷殘退役的,總得來說,老弱病殘佔了一多半,還有一部分商賈,倒是有一部分十幾歲的孩子,但也不頂用,官衙那十幾人嚇唬老百姓可以,打獵殺人還不嚇尿褲子。
“近處哪有什麼可打的,去烏嶺倒是有,可我們能去嗎。“
邊城斷糧是經常的事,周邊的野獸就成了補缺,這些年都殺得差不多了,弄些兔子山雞什麼的小動物,根本不解決問題,嚴明看向縣令。
“嚴將軍,你也是知道的,我們這裏經常與紅羅國打仗,內地的人不願意過來,城外的田地荒廢了很多,一年下來也收不了多少糧食,供養將士家屬都不足,我這小縣衙窮的叮噹響,也沒錢去購良、、、、”
也是實情,原本嚴明已經向上面打過招呼,把城中傷殘移到燕都供養,可哪想戰亂驟起,燕王忙着自立的事,哪還有心思管他們的事。
“我提個建議不知可行不?”
列席會議的羅軒突然站起身。
“坐下說。”
“我前些日子去對面,看到他們城西有很多倉儲,咱們去給他搶來行不行。”
羅軒撓着頭靦腆的提議道。
“你也真敢想,即便真的能搶到,怎麼往回運,紅羅國的兵馬也不是死的。”
老兵彈了羅軒一個腦瓜崩。
“我們在峽谷內安排人用弓弩梯次阻擊,掩護運糧隊。”
“哎,嗯,有點意思,你這都從哪學來的,還是自己想出來的主意?”
羅軒的話挺有專業性,嚴明眼前一亮,這也不失一個好辦法,峽谷其實不長,六七里的樣子,只是蜿蜒崎嶇,不然站在這個城頭就能看到對面的城頭。
“你敢不敢再跑一趟那邊?”
“有什麼不敢的,我現在就去。”
“不急,怎麼也得晚上,安全些。”
“你真要讓小軒子去呀?”
趙銘國詫異的看向嚴明。
“哈哈哈,我們都小看了這小子,恩,你去準備吧,但要小心,我可不是讓你去殺人,把倉儲守衛情況,搶到糧後撤退路線,阻擊點什麼的給我探明白就行,天亮前必須給我回來,先說明白,瞎胡鬧死了,屍體都不會有人去給你收的。”
說到後面,嚴明異常嚴肅的盯着羅軒雙眼,並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於大人,需要你動員組織車輛和人員搶運糧食,那些商賈的車馬也要徵用。”
“沒問題。”
城中人大都是幾百年來守城將士的家屬、後人、傷殘退役人員,支前積極性非常高。
散會後大家都去積極準備,嚴明和趙銘國來到很多年沒打開的城門前。
“我來烏嶺十多年了,那時候小軒子還穿活襠褲呢,唉,沒想到啊,十幾年沒開的城門,因為他一個建議,終於又一次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