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兇手是誰
“你來搞笑的嗎?……我靠,你腦子是不是……”
片刻的無聲還是被崔龍的大嗓門打破,剛從愉悅滿足的狀態中沉浸享受的崔龍帶着蔑視和嘲笑,寬大的嘴角暴列開來,準備將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大放厥詞的“新來的”整頓一番。
“崔隊!”
白楠不等崔龍劈頭蓋臉的粗話噴完,厲聲呵出。
“給我五分鐘,否則你會冤枉好人!”
“啥?!你這小x崽子……”
崔龍瞬間怒火暴漲,甚至感受到被當眾質疑后帶來了強烈的羞愧感,右手怒指白楠,可還沒罵出第一句又被白楠高聲呵斷!
“之前我還有所疑慮,可崔隊剛才說出涕滅威時,我已經肯定,兇手不是鄭大姐!”
白楠擠開人群,往前挪了兩步,用戴着手銬的手指了一下床單,繼續說道。
“如果沒記錯的話,涕滅威主要由甲基、硫基構成,顯著特徵是有強烈的硫磺味,你們來之前我聞了一下死者嘔吐物侵染處的味道,沒有任何硫磺味。”
“鑒定科的都說了有農藥成分……”
“涕滅威中毒與大多數農藥中毒癥狀很像,中毒者痛苦不堪,無論是服用幾小時內致死的大劑量,還是幾天內慢性毒發的小劑量,中毒者都會痛苦不堪,出現噁心嘔吐,呼吸困難,眼鼻流血,全身皮疹,痛苦掙扎!絕不會在睡夢中只吐出一小攤嘔吐物后平靜死亡。崔隊,床單上有掙扎的痕迹嘛?”
“呃……”
“雖然我沒見過死者,但能猜出死者除嘴中有少許白沫狀嘔吐物外,眼鼻乾淨,身體無傷痕和疹斑。天氣炎熱,加上死者鄉下生活習慣,死者應該是裸着上身睡覺,首批進到現場的警察應該能看到死者上半身皮膚髮白,並無皮疹發作,是否正確?”
“對,我和崔隊第一個到的,確實……呃……”
崔龍一個手下似乎被戳中了當時首到現場的畫面感,好像產生共鳴一樣,竟忍不住應呵起來。說到一半才想到床邊的毛頭小子似乎正在推翻自己的領導,緊忙停住望向崔龍,言語戛然而止。
“不錯,確實像你說的。我也是第一個見到死者的,死得很平靜。哼!但鄭秀娥家中少了瓶涕滅威,田中又檢測不出農藥殘留,該如何解釋?”
稍微有些被白楠一番話平緩下來的崔龍還是不服氣,厭厭問道。
“三天前的下午,我剛到平川縣,剛走出火車站就遇到瓢潑大雨。鄭大姐,你是否和丈夫是在三天前的上午打的農藥,打藥方式為背着兌水的藥罐噴淋,下午是否暴雨?”
無助癱軟在地一旁的鄭秀娥,眼角掛滿淚水,聽到白楠的詢問,連忙點頭,用沙啞無力的聲音說道。
“對,那天……那天一大早趁天氣涼去打的農藥,沒成想過了晌午就開始下大暴雨,我男人還說農藥白打了……嗚……”
“崔隊,剛噴淋完農藥就下暴雨,農藥停留不到農作物內部細胞里的,檢測不出來也屬正常。”
此時的眾人包含崔龍在內無不心中嘩然,一番言辭有理有據,三天前的大雨確實是今年入夏以來最大的一場暴雨,持續兩個小時,眾人回憶起來也都誠服,至於不能在下雨前打農藥的常識也都心知肚明。
“你……繼續說。”
崔龍似乎也被說到心服,早已忘卻眼前的這位看起來稚嫩,說話卻條理清楚,吐字清晰的白楠正在推翻自己十幾分鐘前的“精彩”推斷。
單眼皮的白楠眼睛裏竟是凝光匯神,此時他才是全場的焦點。
“鄭大姐,你丈夫應該是左撇子,昨晚你二人是否發生爭吵?”
“啊……對,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其一,大多數右撇子的人也會多使用右腿、右腳。也就是右腳比左腳更有力,干農活時免不了用鏟子刨地鏟土,大多數人都使用右腳蹬鏟,而磨損嚴重的自然而然是右腳鞋底,你丈夫恰恰相反,左腳鞋底磨損嚴重。”
說話間,崔龍已彎下身帶上手套,拿起了死者的老舊布鞋仔細端詳。
“其二,床頭櫃的黃桃罐頭開蓋后你二人並未食用,罐頭蓋子也扔在床左側牆角,所以前天傍晚你丈夫站在我這個位置打開從家中帶來的罐頭本想充饑,與你爭執后一時生氣,順手撇在牆角,將罐頭使勁放在床頭柜上。你們看,床頭柜上也有濺出來的黃桃汁液。”
說著白楠抬起胳膊,用兩隻拷着的雙手指向床頭櫃。
“人在生氣狀態下一般都會雙手外撇,所以,左撇子的他把罐頭蓋子撇在了床的左側牆角。”
眾人也跟着白楠的場景描述,順着白楠手指方向,先是隱約看到的床頭柜上風乾了的汁液痕迹,又盯向床左側牆角的罐頭蓋子,畫面感充斥大腦。蹲在地上看鞋的崔龍更是心中悟然,不自覺地,緊實的腮幫子跳動了一下,這源自於硬漢內心被觸動帶來的神經跳動。崔龍不禁心想,“這房間內裝了監控嘛?這個小子在描述監控內發生的畫面,而不是在猜測和還原某個場景,有點意思……”
“你說的都對,那天到賓館后我和我男人因為賣完瓷器后如何花錢大吵了一架,我們感情不和,吵架是經常的,吵完他生氣的下樓吃飯,我也在床上生了一肚子氣,那晚我沒吃沒喝。”
鄭秀娥好像被激起了鮮活的畫面感,目光盯着白楠,回憶道。
“那兇手是誰?!”
蹲在地上的崔龍是個急性子,也是個性情中人,雖然急於立功證明自己,但是在真相面前堅定地保持着作為一個刑偵工作者都有的求真慾望,此時的他帥先忍不住,站起來迫不及待的問道。濃眉下鼓眼努晴,竟帶了幾份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