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天與地的交鋒
定神谷的中心地帶,天與地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雷霆包裹着火焰散泄在交際之間,焰狀般的透明介質橫現在半空中,在這團介質當中可以模糊的看見兩個人的戰鬥,夾雜着萬鈞的雷霆,火光四射,高頻率的擊打和碰撞相互溝通達到飽和,發出雷鳴般的聲音。
介質中突然爆發出攝人的火光,明亮的讓人無法睜開眼睛,只是這一瞬間,周圍的一切變得無比耀眼,像是空中發生了巨大的爆炸,又或者是新年時巨大煙花的綻開,光芒散射人間。
光芒慢慢變得暗淡,從中射出一道身影,遠處看去,就像巨大火團中射出的子彈,緊隨其後的又有另一顆子彈攜帶着雄厚的尾焰朝其逼近,兩者速度極快,在空中猛烈的碰撞,交互出絢麗的火花,第一道身影看來是有些招架不住,重重的摔在平川之間,第二道身影周圍的火焰也慢慢消散,在空中緩緩落到她的身邊。
可是天空突然烏雲密佈,伴隨着滾滾的雷聲,周圍的環境開始變得躁動不安,與這天地異象產生了共鳴,狂風席捲而來,將兩人所在地方的雜物清掃而空,一併向著天空散去,空氣中也不時攜帶着明亮的閃耀,如同萬鳥同鳴,震撼天地,慢慢的,兩人周圍百米的範圍內空無一物,只剩下狂風的肆虐和電閃雷鳴!
兩人的樣子也逐漸清晰,二十齣頭的少女和同樣年齡的少年,陰陽對立,只是少女的周身慢慢浮現起火焰,而少年的臉龐卻略顯陰柔,無數道細微的雷霆包裹其身,兩人就這麼對峙着,散泄着肉眼可見的氣息,相互碰撞而又被反彈形成滾滾的衝擊波,從兩人的範圍內展開。
遠處看去,就像天與地的交鋒,令人不由自主的臣服,還有來自心底里的恐懼!
砰的一聲,兩人彼此沖向對方,帶着無數的元素,沸騰在自己的周圍,空氣中散落的力量相互碰撞,激烈的發出無數道爆破聲,狂風席捲着火焰,在天與地之間肆虐,緩緩地向著兩人壓迫而來,可是天空突然躁動不安!萬鳥同鳴!雷霆萬鈞!數道閃電直破天際,從高空中像是上帝擲出的長矛一般,電閃雷鳴!直逼大地!
沒有人能看清兩人戰鬥的畫面,只是耀眼,只是模糊,像是無數道色彩交相輝映的藝術,又像是神明間的比拼,構成了諸神的黃昏。
修尊睿望着眼前的一切,撕心裂肺地向著兩人戰鬥的方向吶喊,可是沒有人能聽見,也沒有人理會,無力感席捲全身,這又讓他想起多年前的自己。
漂泊在世界的各個角落,去尋找心中堅定存在着的答案,那個無知無畏的少年所堅持的,終究是無意義的事情,他原以為自己快要成功了,可到頭來才發現自己是這麼的天真。
“如果累了就回頭看看,可以猶豫,也可以思考,但不要怕,怕了就輸了啊。”
“總要有人站出來,這個人會給大家帶來希望,這次是我,我倒了會有下一個人站出來,勝利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累積起來,這是一種傳承,也是一種精神,這個精神沒有倒,我們總會贏的,不要總是給自己壓力,哪怕是兵敗如山倒。”
女孩摸着修尊睿的臉,莞爾一笑,突然轉變了語氣,
“太瘦了,阿尊,要按時吃飯啊。”
修尊睿永遠忘不了那張臉,毫無血色的面龐強硬的擠出了笑容,轉身離去時沉重的步伐,就像女武神孤注一擲的無奈,但依舊堅定着信仰背水一戰,陽光打進山谷,女孩的身形被映照出輪廓,
朦朧且聖潔,像是天選,或是神明的祝福,身形漸漸消失,金光乍現,只是覺得很刺眼,讓人心裏無法安逸,只是這樣,很安靜,很安靜的看着她投入到火光之中,纖細的身軀就這樣,投入到了戰鬥之中。
鎏金一樣的岩漿從山巔流淌而下,偏上的昏陽落在這定神谷,本就寂靜,可這樣一來反而顯得立體,定神谷本來平緩,可目前卻傷痕纍纍,
一道道刻骨一樣的裂痕打在這平川間,倒像是怒氣下的神跡,遠方看去,卻像是平滑面上的無數道刀痕,四處蕭瑟的集風各自打散,吹動着定神谷,像是戰歌,又像是平息怒火的溫柔呢喃,暗褐色的地面與昏陽交色出沉鬱的風景,像是惡魔的即將降臨。
戰爭會給很多人帶來痛苦,可又是誰來發起的戰爭呢?
人們為了自己的利益發動戰爭,來自他們心中的慾望,這是上帝創造人類時種下的最大禍因,沒有人可以控制住來自心底深處的惡魔,可是上帝又教會了人們如何去愛,從人們學會相愛的那一天起,這種力量便幫助他們賴以維生,尋找生命的意義,人們依靠這種力量生存下去,創造出了奇迹,可萬事萬物總會歸於平衡,大海也時而平靜,也時而波瀾不驚。
以前有人跟他說過,“不是我生性冷血,而是這世間疾苦過多,我無能為力,直到後來啊,我丟棄掉身上的正義,卻諷刺的多了份自由與安心。”
正義二字本就承載着太多複雜的意義,無非是立場的不同,又怎能心安理得的以正義二字去評判世間的不公呢?又有誰能做到絕對的正義呢?只是人為去定義罷了。
眼前的同伴也早已倒下,周身的一切也早已破敗不堪,血流成河屍堆滿地,這也早已脫離了心中的預期。
修尊瑞的雙目逐漸模糊,周圍的一切也慢慢變得看不清,說來也諷刺,他擁有世界上最明亮的雙眼,到現在卻看不清世間的一切了,人們都稱呼他為英雄,但現在他就像是聚光燈下的小丑,曝光在大眾的橫眉冷對之下,遭受着無盡的嘲笑與批評,他緩緩萎靡了下去,眼裏暗淡無光,那就這樣好了,就這樣,醜陋的死去吧,背負罵名,不甘的死去吧。
對不起啊,真的無能為力啊,真的...無能為力啊,真的,什麼都做不到啊......
“掩護隊長撤退,第四番隊守望這裏,阻止敵人壓迫!”
“不要!不要!所有人現在撤離,這是命令!別管我!”修尊睿發了瘋一樣的吶喊,可是沒有人理會喊聲,幾道身影慢慢出現在小隊的最後,面龐灰冷,彷彿已經接受了命定的結局。
可是真的有必要麼,自己已經是個廢人了,犧牲所有人來換自己活命么,呵呵,真是罪孽啊,自己的命真的這麼值錢么,值錢的話你們拿去好了,事到如今有什麼用呢?
“修總隊長,第四番隊已部署完畢,誓必掩護隊伍撤離成功!”為首的中年人大聲喊向隊伍,“第四番隊所有人,準備戰鬥!”
中年人喘着粗氣,想起了以前的生活瑣事,也記得在沒人的地方,自己也會偷偷想家,妻子總是抱怨家裏的熱水器是壞的,女兒希望和修尊睿照張合影在班級里炫耀。
可是自己最後的結局到底是怎樣的呢,連屍體都沒辦法讓母親看見吧,胸前口袋裏的照片時刻提醒着他生命的可貴,但作為士兵的自己卻早已做好了覺悟。
像是開玩笑一樣,原來命運里所有的禮物,其實都暗中標好了價格。
修尊瑞緩緩落淚,伴隨着乾澀的笑,笑聲跟着風四散開來。
永別了,所謂正義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