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養一隻萬人嫌崽崽

第7章 養一隻萬人嫌崽崽

系統其實早就發現,穆瑜的情緒波動比普通人弱很多。

但這種監測得到的數據反映到現實,尤其局面一點也不普通的時候,就顯得格外刺激。

比如明明出了“時間線嚴重錯亂”這種大問題,但穆瑜依然嚴謹地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準備讓幼崽形態的反派撞他。

比如硬塞賠償款大業受阻,穆瑜用“我要買一個棒棒糖”的語氣,對着懷裏的一團小白球說出了“我要給他花兩個億”。

因為語氣實在平靜過頭,系統一時手抖,險些就把那張心臟病卡給自己用上:“……好的,滋啦。”

穆瑜提醒它:“喇叭又進水了。”

系統不好意思承認這是口水和貧窮的淚,關掉了電流亂蹦的機械音,跑到意識海里不起眼的角落,給總部發消息詢問時間線BUG去了。

穆瑜沒和系統一起研究時間線的事兒,看了看場地分佈圖,抱着小雪團繞了兩圈,在休息區找了個座位。

工作人員還在忙碌,做着拍攝前的調試和準備,兒童候場區只有撒歡的小孩子。

沒有成年人來關照這一邊,剛才發生的小混亂似乎沒有任何人注意。

穆瑜單手撐着,坐在椅子上,放鬆右腿慢慢伸直,按了兩下膝蓋。

他今天沒有用手杖,剛才跨過去的時候有些急了,雖然不至於扭傷,但還是難免有些不舒服。

腿上的傷陪了他太久了,穆瑜早習慣這種隱隱約約的不得勁,也沒在意,用手捂了一會兒就不再多管。

趁著錄制還沒開始,穆瑜重新理了一遍資料提供的信息。

燕隼的語言文字功能受損,直到十四歲,說話寫字都有明顯障礙,唯獨聽人說話還是能聽得懂的。

只不過,十四歲的時候能聽懂,不意味着五歲的時候也能。

這種感覺類似於語言不通,被扔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能聽到聲音、能看到和理解發生的事,但偏偏沒辦法交流,聽身邊人說話就像是天書。

剛才在場地里,穆瑜就發現燕隼幾乎沒辦法理解對話,還是在他比劃了幾次“撞我”的動作以後,才差不多弄明白了他的意思。

余牧早期編的那些劇本,多半就是仗着燕隼聽不懂,信口開河指黑為白,不遺餘力地潑髒水的。

穆瑜鬆開手臂,把小雪團放在地上,蹲下來和他一平。

小雪糰子站在地上,乾淨的黑眼睛稍圓,臉色微微泛白,捏住他袖口的一小塊布料。

一分鐘后,系統出聲:“……宿主。”

穆瑜:“怎麼了?”

系統還在等總部那邊的消息,按理說不該插話,但還是沒能扛住外面這種沉默過頭的詭譎氣氛:“您……有讀心術,或者是意念灌輸的技能嗎?”

“沒有。”穆瑜問,“多少錢,貴嗎?”

系統:“……”

它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問穆瑜為什麼要蹲在這裏,和反派一言不發地對視整整六十秒。

“是非賣品。”宿主提問,系統必須給出回答,“只有完美通過一些隱藏關卡,或者抽獎抽到才能解鎖。”

“那就算了。”穆瑜失去了興趣,“幫我再買一件外套就好。”

他一邊說,一邊單手拉開拉鏈,脫下了身上的休閑款外套。

小雪團還攥着他右邊的袖口,看到穆瑜的動作,猶豫了一會兒也跟着學,收回手,拉開了自己身上羽絨服的拉鏈。

穆瑜沒忍住笑了下,伸出手,幫小傢伙把胳膊從袖子裏掙出來。

他還是第一次接觸這麼小的孩子,小胳膊小腿,到處軟綿綿,好像稍微用點力氣都會碰壞。

脫下羽絨服的小雪團不像之前那麼圓滾滾,但還是軟軟的一小隻,不

說話也不亂跑,默不作聲地仰頭看他。

穆瑜用自己的外套把他裹起來,拉上拉鏈,拿着羽絨服去找了工作人員。

白色羽絨服,髒了一點就藏不住。

燕隼被那幾個男孩推下搖搖車,衣服上留了不少痕迹,到鏡頭下只會更明顯。

資料片里,余牧遇到從搖搖車上摔下來的燕隼,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土——這個動作沒有讓羽絨服變得更乾淨。

相反,那些灰塵很快就把一件羽絨服弄得髒兮兮,蓋住了那些指印。

余牧或許的確是個有點天賦的編劇,能一眼找出施暴者、加害者和受害者,然後湊上去,把良心按斤兩稱了剁碎換錢。

“宿主。”系統問,“是燕溪把燕隼推下去的?”

穆瑜讓系統打開攝像頭,給羽絨服上那幾道印子留了影:“多半是。”

他過去的時候,看到燕隼頭朝下驚險萬分地往下栽,來不及管別的先救了人,加上當時亂成一團,也沒顧得上看清動手的孩子。

穆瑜剛繞了一圈,這附近沒有監控也沒有工作人員。但要確定是誰動的手,其實一點都不難,畢竟掌印就留在羽絨服上。

……要是被灰弄花了,就沒辦法了。

因為余牧的這個動作,燕隼的養父母才會找上他,雇傭余牧配合設法毀掉燕隼。

系統聽得半晌無話。

這個推論最合理也最可能發生,如果沒有意外,甚至就是真相。

也就意味着,燕隼五歲那年遇到余牧,被對方扶起來。在他生命里唯一稱得上溫暖的些許碎片,也不過只是一個幫凶、一次遮掩,一塊敲門磚。

……

穆瑜拿着那件羽絨服,和工作人員說明了情況,就又回到乖乖等在原地的燕隼面前,蹲下來。

他的外套對五歲的孩子來說還太大,鬆鬆垮垮袖子長長,差一點就能挨地。

燕隼被那件外套罩着,乖乖跟着他的力道轉來轉去,讓穆瑜把外套一個袖子一個袖子地整理好,非常聽話,像個會動會眨眼睛會轉圈圈的小雪人。

穆瑜玩夠了,拉過燕隼轉回來,斟酌着力道,把袖口一折一折挽上去。

“宿主。”系統提醒,“燕隼的養父母來了,情緒值不太好。”

系統能大略探測情緒,雖說那一對夫婦的神色如常,甚至看起來笑容還頗友好和煦,但內里的情緒值可已經到了“厭煩”的邊界。

這種厭煩和抵觸是衝著穆瑜來的,在看到穆瑜照顧燕隼時,又向上跳了兩格。

看來之前的推測是真的,的確是燕溪趁亂對弟弟下了那麼重的手。

穆瑜這樣橫插一杠,就算燕家這對父母有能力封節目組的口,也要多費些工夫。

“余先生。”

燕父的法令紋很深,神色冷峻,說話時尾音向下沉,聽上去不怒自威:“犬子叨擾您了。”

燕父伸出手:“小隼,跟我回去。”

看到燕父時,燕隼就只剩下了輕微的呼吸聲。

穆瑜輕輕拉了下,原本軟綿綿的小胳膊一動不動,像是僵住了,漆黑的眼睛睜着,卻連轉動也遲緩。

燕父說:“把衣服還給余編劇。”

燕隼聽不懂,燕父這話顯然是說給穆瑜聽的。

過來之前,燕父已經問過節目組,弄清了這個多管閑事的“余牧”的身份。

一個硬蹭綜藝、來寫台本掙錢的三流編劇,就快窮得連飯也吃不上了。

不知道是哪來的膽量,插手管不該管的閑事。

燕父掃了穆瑜一眼,神色不屑分明,眼底冷意一閃即逝。

……

“糟了,宿主。”

系統突然反應過來,憂心忡忡

:“我們沒有按照余牧的行動邏輯走!”

穆瑜問:“為什麼要按他的邏輯走?”

“如果不這麼做,燕隼的養父母就不會雇傭您,他們會覺得您很礙事。”系統給他念邏輯線,“您會被開除齣劇組,以後也不會再和燕隼有交集……”

“我要養他。”穆瑜說。

系統:“……”

它知道。

它知道宿主對那兩個億耿耿於懷。

但眼下的局面,如果沒有燕隼養父母的首肯,他們的確也沒辦法就直接偷一個崽回去養。

這種原則問題,只要對面不同意,有再多的錢也不行。

“我要養他……所以不準備做誤導他的事。”

穆瑜的話只說了一半,等系統滋啦完,才繼續向下說:“我是想做燕隼的老師。”

系統愣了愣:“有什麼區別?”

“老師不能做錯事。”穆瑜說,“做學生的會學。”

他可以用更迂迴的方法,他的演技不錯,甚至可以代入余牧的身份,虛與委蛇演場戲。

但那是另外的價錢……那是另外的破局方法。

那種辦法,不適合用來帶走一個白紙一樣的孩子。

燕隼聽不懂,但看得懂,也能理解發生了什麼。

五歲的孩子已經能夠理解很多事,燕隼未必不知道,余牧那天向他走過來,伸手扶起他、抱着他拍的那幾下,究竟是存着什麼樣的目的。

如果不是這樣,十年後的燕逐末,也不會特地在另外一檔綜藝里把余牧帶走。

他學會了老師教給他的所有東西,又按着學會的方法,一絲不苟地模仿照做,把他的老師帶回那潭冰冷的死水裏陪他。

……

燕隼還站在原地。

小雪人不說話,軟綿綿的小臉和小手都凍得發白,手指攥着被穆瑜細緻挽好的袖口,神色空洞。

燕父大步走過去,將燕隼重重拽了個趔趄,剛俯身去扯拉鏈,就被另一隻手禮貌攔下。

“不用,我還有。”穆瑜溫聲說,“天氣冷,回去再換吧。”

綜藝背景設置在雪谷,明亮日光下白雪皚皚,不遠處就是高山滑雪和滑冰的場地。

藉著余牧這個硬蹭來的“編劇”身份,穆瑜要來了一份綜藝台本,粗略翻過幾頁。傳統的親子互動綜藝套路,設置這種特殊背景,要捧誰不言而喻。

“燕先生,您誤會了。”穆瑜說,“我沒有權力,也沒有立場追究什麼。”

燕父當他服了軟,上下打量穆瑜一眼,似笑非笑:“余編劇想清楚了?”

穆瑜點了點頭:“我是看這孩子很投緣,想收他當學生,想做他的老師。”

穆瑜解釋:“我是想把他帶走。”

系統:“……”

燕父:“……”

“宿主。”系統哆哆嗦嗦飛快提醒,“燕隼的養父不擇手段、不可救藥、不是東西,非常符合反派的定義,但他不是反派,就算把他氣到掐死您也是沒法強退的……”

穆瑜問:“可以嗎?”

系統橫下心跳出來,想要捨身擋住燕父,卻被穆瑜抬手畫了個方框,變成了一大團只能看不能吃的棉花糖。

穆瑜把系統棉花糖放進燕隼懷裏:“幫我擋着。”

棉花糖恍恍惚惚:“……啊?”

穆瑜走到燕父面前。

……

下面的事不太適合做示範表率,就不給學生看了。

他要是沒記錯,燕父供職的那個冰雪俱樂部的老闆,還欠他一筆不值一提的小錢。

穆瑜謹記“余牧”身無分文的貧窮人設,打開一個紅色膠袋,在一袋子印章里扒拉了一會兒,找

到伯格黑德國際銀行冰雪俱樂部的經理人印章。

燕父認得那枚印章,臉色倏地變了,盯住他,瞳孔微縮。

穆瑜抱起被棉花糖淹沒的小雪團,語氣誠懇,為人師表:“可以的話,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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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反派我養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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