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養一隻萬人嫌崽崽
冰面上,穆瑜已經為那份“注意力和不會動的正相關表格”收集了足夠的素材。
他單手撐着冰面,把右手交給燕隼,沒用手杖,十分放心地等着小雪團把自己拽起來。
燕隼緊張又鄭重,從穆瑜懷裏跳下來,雙手並用牢牢抓住那隻手,發力向後拉。
系統的角度,其實能清清楚楚看見穆瑜不動聲色地暗中幫忙。
在這種一步一跐溜滑的環境裏,才能看出對身體的細節掌控和平衡能力。明明是在冰面上,穆瑜還能控制着動作不露餡,彷彿是真被一點點拉着站了起來。
……實際則是全靠穆瑜的力道,才穩住了燕隼的平衡,沒讓小反派因為太緊張和着急,結結實實摔一個屁股蹲。
五歲的小反派暫時還發現不了這麼細微的秘密,小臉綳得嚴肅,腮幫咬得微鼓,一直專心等到穆瑜徹底站穩,才鬆開手呼了口氣。
“好厲害。”穆瑜雙手拄膝,彎下腰認真道謝,“謝謝。”
“謝謝”和“厲害”燕隼都會說了,也稍微能懂,可畢竟還沒舉一反三到能學會“不用謝。”
小反派低着頭,手指揪着袖口,紅着臉憋了半天,輕輕“啊”了一聲。
燕隼被穆瑜裹上小白帽子小白手套白羽絨服,冰刀也是白色的,因為冰場的溫度低,腦袋頂上是真實體化冒着熱騰騰的蒸汽。
看起來特別像是快要熟了的雪糰子。
快蒸熟了的雪糰子眼疾手還特別快,明明已經快要把臉埋進衣服領子裏,發現穆瑜的手探過來,依然能第一時間撲過去牽,抓一根喜歡的手指牢牢攥住。
系統有幸圍觀過小反派挑喜歡的手指頭。那時候穆瑜在填帶走燕隼的申請表,的確沒太留意身旁。
暖融融的小屋裏,系統在玩毛線,燕隼在抱着保溫杯試圖保溫,並盯着穆瑜握筆的那隻手苦思冥想。
#情緒探測儀提醒:年僅五歲的反派,遇到了人生中最嚴肅的問題之一。#
穆瑜被攥住了手指頭,低下頭,笑着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
他抬頭去欣賞冰場平整的冰,於是燕隼原地復活,牽着那隻手不捨得放開,繞着穆瑜蹦蹦跳跳,靈活地用冰刀畫小蝴蝶。
“余牧最後那份劇本。”穆瑜在意識里對系統說,“還有其他問題。”
系統差一點就被小反派勾搭去玩,連忙拿起筆記本:“什麼問題?”
穆瑜的胳膊即將被沉迷繞圈圈的小雪團擰成麻花,不着痕迹用刃點冰,轉了個圈,救下自己的尺骨和橈骨。
他已經觀察過這個冰場所有的少年隊員,因為是在雪谷拍攝的綜藝,邀請的配合方自然也順理成章,是正在這裏集訓的伯格黑德俱樂部少年組。
穆瑜上次來這個世界,做伯格黑德經理人的時候,在冰雪運動的藝術類項目上,這支俱樂部有着幾乎不可撼動的絕對霸權。
實力頂尖、天才迭出,在斷層級別的頂尖實力壟斷下,被公認作冰雪運動的唯一巔峰。
這也是燕父為什麼無論如何,都不捨得丟掉在這裏的教練職位——他只差一點就能升到A級,只要再帶出兩、三批閃亮的冰壇新星,再收割兩、三茬金牌。
系統琢磨了一會兒,隱約品出端倪:“宿主,那些隊員是他升級的台階。”
穆瑜發現小雪團想飛,向上一提,舉着胳膊的小傢伙在冰上漂漂亮亮轉了個圈。
冰刀在冰場上落得極穩。
燕隼完全不懂這意味着什麼,他在穆瑜身邊就能安心玩,興緻勃勃繼續蹦,沒發覺附近隱蔽投來的訝異視線。
“本末倒置。”穆瑜接住自己身上蹦的小雪團,“只憑一個燕溪,是毀不掉這麼多人的。”
余牧對俱樂部的流程管理一竅不
通,所以能編出“燕隼偷改訓練方案、導致多個天才少年隊員出現嚴重意識損傷”的故事。
事實上,這件事不止燕隼做不到,燕溪也不可能做到
燕溪未必沒這麼想過——他心思扭曲、抗壓能力極差,見到這些原本被他壓得抬不起頭的隊員,一個接一個超越他,不可能不恨得晝夜難眠。
可對於冰場來說,從燕溪選擇了放棄、把冰刀重重摔在冰面上的那天起,他就成了外人。
伯格黑德的最後一任經理人,曾經抱病制定過嚴謹的訓練章程。沒有任何一個外人,能越過伯格黑德聘用的職業教練,毀掉這麼多無辜的天才。
穆瑜說:“除非。”
系統抱着那塊伯格黑德經理人的印章,看着在冰上苦練的少年隊員,沒說話。
它已經能理解宿主要說的意思。
——除非,這個職業教練本身就有問題。
除非對這個教練來說,隊員的前途、隊員的發展,隊員的身體和心理健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拿金牌,是出成績。
金牌是教練的金牌,成績是教練的成績。
至於誰來拿、拿了以後又會怎麼樣,都無所謂。
只想踩着台階往上走的人,是不會在意台階是石頭是木頭,又會在什麼時候壞掉的。
高益民在又一次落冰時沒能踩穩,腳踝一拐,砰一聲摔在地上。
他看見兩道人影過來,想起自己還有配合錄製的工作,連忙要起身,踝側卻被微涼觸感點住。
半舊的金屬手杖抵在鞋幫上,力道不重,將他因為摔倒有些扭曲的右腳腕推回自然態。
高益民皺起眉,迅速撐着冰面一骨碌爬起來,抬頭看向面前的人。
“限位鉤開了。”對方提醒,“多繞兩次鞋帶,綁起來不容易松。”
那人領着小豆丁,穿着款式簡潔的休閑外套,瘦削清癯,單手撐着支金屬手杖,說話的樣子平淡溫和。
高益民低頭看了一眼,發現冰鞋的鞋帶果然不知什麼時候散了,鞋舌頭也有一點歪,怪不得剛才跳的時候忽然吃不住力。
來人身後跟着攝像機,大概是要繼續錄製,卻也並不催促,只是看着少年隊員滑到角落,低頭飛快綁鞋帶。
等高益民把冰鞋的問題處理好,才又聽見他問:“燕教練說了什麼?”
高益民下意識張口,又立刻把話咽回去。
他低着頭,把鞋帶繞了一圈綁牢,沉默起身。
……燕教練說,錄製綜藝的時候會來一個叫“余牧”的編劇,要給燕隼當老師。
這個余編劇,會想法討好他們這些少年隊員,在鏡頭前對他們處處關心。
余牧會裝得溫柔周全,讓他們去休息、替他們出頭,說他們的訓練強度太大。
但其實對方不過是個三流編劇,根本什麼都不懂,只是為了在綜藝里刷臉裝好人提升名望。如果真聽了余牧的話,一定會打亂他們的訓練進度。
這段話對外保密,沒人敢說出去。對內組裏的所有人都聽了,也都聽得懂——誰被分來帶余牧這一組誰倒霉。
這套手段對付外面的人或許有效,對他們這些沒日沒夜訓練、稍鬆口氣就會被刷下去的花滑隊員,除了荒唐只剩嘲諷。
——你休息的時候,別人難道不休息?訓練不上強度,難道要看着別人練出高難度動作,一路碾壓你去比賽?
會有那種念頭的人,根本不會被帶到這個俱樂部,即使因為天賦僥倖進來,也會在前幾輪篩選中就被淘汰出局。
高益民的家境在花滑隊裏最差,早就猜到這個差事多半要到自己頭上。高益民沒什麼不滿的心思,畢竟對他來說,能進俱樂部就已經夠像做白日夢,用高媽的話說,“肯定
是哪個祖墳冒了撮青煙”。
高益民也這麼想,他就想本本分分訓練、本本分分比賽,拿個名次,讓家人過點比現在好的日子,再供妹妹去學早就想學的芭蕾。
至於在余牧這耽擱的時間,加練補回來就行了。反正他跟燕溪滑,也一樣要加練。
他沒有回答之前的問題,那個“余編劇”看起來也並沒有要追問的意思,只是靠在場邊,看其他少年隊員的訓練。
高益民算了算自己的跳躍次數,記了個數,踩着冰刀滑過來。
在余牧身邊的那個小豆丁,自己跟自己玩得白霧繚繞,蹦得又高又飄,落地還都穩到不行。
也不知這個余編劇是怎麼做到的,小豆丁一旦蹦偏了,不等摔倒,就有隻手穩穩噹噹的半道攔住,把人攏回原位。
“你剛在做練習。”穆瑜說,“3F五十次,在嘗試3A。”
……他還知道3F跟3A。
高益民抬起頭,看了眼對方。
不是他們看不起余牧,實在是燕教練口中的“余編劇”是個純純的外行。
就算臨時抱佛腳,學了幾個專業名詞,光看動作就能分清哪個是哪個,對外行來說也算不容易了。
高益民不知道怎麼搭話,“嗯”了一聲,又忍不住去看其他隊員。
3A,阿克塞爾跳,冰場上的荊棘王冠。
少年組已經有幾個能跳出3A的,雖然成功率不高,但在訓練隊裏,依然令無形的壓力悄然瀰漫。
高益民無意識攥緊欄杆,回過神時,恰好聽見余牧的聲音:“……我看了你的跳躍。”
來了。
外行的好聽話。
高益民深吸口氣,把焦躁壓下去,準備按燕教練說的,當成彩虹屁聽完就算。
穆瑜說:“跳得很差。”
高益民:“……”
“我鞋帶散了。”高益民低聲反駁,“平時不那麼摔,就差半周就成了。”
嫌余牧礙事是一回事,不願意被外行這麼說又是另一回事。
他給燕溪當陪練,藏着自己的跳躍不敢露出來,可真要鉚足了勁跳,在少年組裏也是數一數二。
運動員的好勝心是本能,高益民被燕溪壓慣了,什麼話都聽得了。可上來就被這麼說,多多少少還是激起了些不服氣。
穆瑜彎下腰,攔住一飛上癮就不知道累的小雪團,給小傢伙擦了擦汗,變出泡好了奶糖的小號保溫壺。
穆瑜擰開壺蓋,試了試溫度:“會崴腳。”
高益民的回答理所當然:“崴腳也沒事。”
“溫室”會模擬傷病,但那畢竟不是真正的受傷和生病,只是疼而已,不會影響身體繼續做出相應的動作。
崴一百次腳,只要能扛着不喊疼,做出來的動作質量還是一樣的。
燕教練手底下的隊員都這麼練,疼狠了就去申請止痛劑,直接注射進培育艙里,幾分鐘就會有效果。
穆瑜半跪在冰面上,一隻手幫忙扶着保溫壺,讓小雪團安心小口小口喝水,右手輕甩開摺疊手杖。
不等高益民回神,手杖的一端已經點在他的內踝側。
仍然是之前那種不算重的力道,高益民的腳腕卻忽然一拐,歪得差一點跟冰面平行,整個人毫無預兆失去平衡。
他嚇了一跳,手忙腳亂調整重心,沒來得及,砰地重重坐在了地上。
“鞋帶散了會摔,說明你在依靠鞋幫的支撐和限制。”
穆瑜說:“靠鞋幫借力,說明腳部沒有力量。”
高益民摔懵了,坐在冰上,愣愣瞪着眼睛。
穆瑜等燕隼喝完水,擰緊壺蓋,繫上條兩指寬的彩虹色帶子,把小水壺掛在小雪團的脖子上。
“足踝無力,足跟浮飄,足弓曲度不夠。”
穆瑜撐着手杖起身:“連冰刀都踩不穩,你控制什麼?”
他的語氣很尋常,嗓音溫淡和緩,聽不出任何責備或是質問,並不像高益民在俱樂部里見過的那些威風凜凜的專業教練。
可點出來的問題,又分明一針見血。
高益民答不出,又或者是連思考這個問題的腦筋都沒緩過來,還在想燕教練口中的那個“來刷臉的編劇”。
什麼編劇……編冰上芭蕾舞劇的編劇嗎?
他懵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還坐在冰上,手腳並用爬起來,腳踝外側又被手杖點住。
長久的訓練早已刻下諸多自動反應,高益民的腳腕下意識順着力道內收,等踩牢冰刃時,發覺觸感竟然和平時微妙不同。
燕父的執教方式是明確的結果導向,抓跳躍、抓難度,編舞優先服務這兩項,剩下的都相當粗糙。
至於那些跳躍,只要做出來的動作能達標就行,不管是怎麼做的。
還是第一次有人糾正高益民這些細節上的毛病,他記着燕教練說的,這人不該信,卻又隱隱約約忍不住覺得……照着練練,好像也吃不了什麼虧。
穆瑜沒有和他再說更多的話,帶着小雪團去坐冰滑梯。
這個項目不能穿冰刀玩,穆瑜帶着燕隼在場邊排排坐,兩個人比賽脫冰刀換鞋,系統負責吹哨。
比賽結果,穆瑜以一隻鞋的時間差險勝。
哨聲響起的時候,小傢伙還抓着一隻小雪地靴急得滿腦袋冒汗,被穆瑜撈進懷裏揉,仰起腦袋:“啊!”
系統半猜半蒙幫忙翻譯:“宿主,他可能是說您的鞋沒有鞋帶。”
穆瑜的鞋不需要系鞋帶,燕隼的小雪地靴是系帶的款式,穿起來費事了不少,比賽無疑有顯著黑幕。
小反派埋頭火速綁鞋帶,把鞋帶綁成了一團疙瘩,依然遺憾落敗,所以不甘心地提出了申訴。
穆瑜笑出來,好好揉了一會兒小傢伙過癮,彎下腰,把亂成一團的鞋帶耐心解開。
穆瑜牽着小雪團的手,教他用鞋帶系雙層小蝴蝶,一隻一隻重新仔細系好。
系統叼着哨子,看了一會兒宿主和小反派綁鞋帶,又調遠視野,看了看高益民。
“宿主。”系統還以為穆瑜是準備走平易近人的溫情攻略路線,根據統計,這種路線在綜藝里的輿論效果最好,“高益民好像還沒找到感覺。”
穆瑜說:“不急。”
這裏是伯格黑德俱樂部。
在這裏訓練的花滑少年組,是這項運動中天賦最為頂尖的少年人,性格或許迥異,但無一例外,都有傲氣內斂於胸。
這些孩子在燕父手下,成了轉瞬即逝的冰上花火,要想絢爛,要想被人看到,就得抱着瘋狂燃燒殆盡的覺悟。
既然打算拿到綁定燕隼的資格,穆瑜就不會什麼也不做,但在這裏循循善誘春風化雨,沒有任何意義。
穆瑜牽着燕隼的手,帶小傢伙去坐冰滑梯,走到最高處時,被一道人影攔在面前。
燕父盯着他,神色仍有忌憚不安,卻又透出壓不住的陰鷙。
……燕父終於隱約覺察出了不對勁。
他看着眼前的“余牧”,想不通這人有關花滑的儲備是哪來的,也想不通燕隼的跳躍怎麼會這麼優秀。
由於自身就是伯格黑德的教練,燕父沒有參與這一環節,在拍攝區旁觀,心裏其實已經開始後悔讓對方這麼輕易帶走燕隼、加入節目。
可節目對外直播全程關注,即使想要變卦,也已經徹底來不及。
“余先生。”燕父壓低聲音,“你要做什麼?”他追問,“你要帶燕隼做什麼?”
穆瑜領着小雪團,給他看了眼號牌:“滑滑梯。”
燕父:“……”
神他媽滑滑梯。
燕父死死咬着牙根,抬起手,撥開不知長了什麼膽子、竟然敢跑到自己眼前晃悠的燕隼。
他是想問余牧究竟要折騰到什麼地步。
要早知道燕隼有這個天賦,燕父就會教他,哪怕把人教成個不會說話的花滑機器,只要能上比賽能拿獎就行了。
可現在鬧成這樣,就算燕父想要留下燕隼,余牧也無疑不會同意。而余牧手裏那張底牌,給燕父十個膽子也不敢貿然挑釁。
……況且,需要緊急處理的,還有另一件更為要命的事。
燕父必須為自己的執教方式找到個合理解釋。
余牧看起來像是什麼都沒說,卻又什麼都說了,那支手杖輕描淡寫點的幾下,全點在燕父不為人知的軟肋上。
……這還只是個開始。
他不知道余牧究竟懂多少,也不知道余牧還打算折騰出多少新花樣。
有些事,在同行間和專業領域內不是秘密,但這樣直白的暴露出來,一樣會讓他聲譽掃地。
燕父看了眼跟上來的攝像,深吸口氣:“……我希望你不要貿然指導我的隊員。”
“我對他們是最了解的,他們每個人的數據,體能優劣,心理狀態,我都有詳細的資料。”
燕父說:“余先生,您或許懂一點花滑,但您不是帶他們的教練。”
打好的腹稿才說到一半,就又看見燕隼跑出來晃,燕父心煩地蹙緊眉,伸手就要避開鏡頭把人搡開。
穆瑜的手杖更穩,攔住他的手臂,一撥一挑,把小傢伙護回自己身邊。
“……”燕父的手肘一麻,險些維持不住冠冕堂皇,硬咬了下牙。
他站直身體:“高益民進俱樂部的時間太晚,練野路子的時間太久,動作已經成型了。”
“硬要糾正固有習慣,只會讓他徹底做不好動作,連原本擅長的部分也丟掉。”燕父一口氣說下去,“你這樣只會毀了他,余先生——”
他的發言還沒說完,身後冰場上,忽然爆出一陣驚呼。
燕父下意識回身,臉色驟變。
高益民在角落裏挑戰3A,他本來不想信余牧說的話,可一旦聽了又哪那麼容易忘——更何況身體的反饋更真實也更直接,幾乎立竿見影。
天賦擺在這裏,到了這種水準的少年運動員,哪怕意識上不知道哪個才是對的,本能也會促使他,去選擇最合適的那一種。
被那柄半舊的合金手杖點住腳踝,不輕不重推到位的、新的發力點和踝關節姿態。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調整了動作狀態,又用新動作摔了一次、兩次……摔了十三次。
第十四次,他在起跳后意外蒙對了軸心,反應過來前,身體已經旋轉過三周半。
冰刀重重砸在地上,冰花四濺,明亮的燈光下,四周寂靜無聲。
在系統的掩護下,惡狠狠逡巡了三次的小反派終於找到機會,護着穆瑜,重重踩住了燕父的腳趾頭。
高益民踉蹌兩步跪在地上,投過來的視線有驚愕有嫉妒,他茫然大口喘氣,扶着緊緊綁了兩圈鞋帶的冰鞋,抬頭看向冰滑梯的頂端。
……他跳出了3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