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里包恩端坐在綱吉的頭上,雙手抱胸,一副嚴肅的模樣:“阿綱,把家族成員丟下是一件丟臉的事情哦。”
綱吉匆匆跑着,並不擅長運動的他短短几百米額頭已經滲出了汗水,氣喘吁吁,聽見里包恩的話,他匆忙停下腳步,低聲嘟囔反駁着:“我沒有丟下,但是...讓他們見面並不好吧?獄寺一定會掏出炸彈不管不顧...”
里包恩:“管束手下也是首領的職責,但現在看來你顯然沒有做到呢~”
里包恩的聲音恢復了過往輕佻而揶揄的語調,剛剛的嚴肅好像是綱吉的錯覺,煙消雲散。
綱吉緊繃的身體驟然鬆懈下來,緩緩吐出一口氣,里包恩剛剛好可怕!
他心裏后怕的想着。
但他說的話全部都是內心想的,偶然救了他的少年看樣子並沒有惡意,脾氣看着卻有些暴躁,如果冒然讓獄寺和他見面,一定會打起來的吧?!
他想到那少年居住的破敗、廢舊,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坍塌的大樓,和空蕩的居室,要是炸了,他一定會過意不去的!
綱吉想到此,渾身打了個顫,雖然那少年表面上脾氣不好,但也從來沒有真的動手傷人,要是把他的家炸了,他一定會發火的!好可怕!惹火了他絕對會死的!
獄寺一定會死的!
一股寒意從腳丫子一路竄到頭髮絲,恐怖的戰慄感讓他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搖搖頭,堅定了他們不能見面的想法!
里包恩則沉思:那少年的身份至今沒有打聽出來,派出去的人和蟲子都沒有傳來消息,我倒是對他越來越好奇,他的身份究竟是什麼,出現在阿綱身邊是意外、偶然?還是有所圖謀?
最近的一段時間生活太和平了,獄寺也好,山本也好,全部都放鬆下來,沒有一絲緊張感,這可不行,習慣平靜的生活並沒有益處。再說,獄寺最近也有點得意忘形,以為左右手的身份無人可及,囂張自滿,是該敲打一下,讓他知道大人的世界可不是這麼好混的。
里包恩笑容加深,他抬手捏住帽檐,遮擋住了自己的臉孔,讓自己的笑容不那麼明顯。
那少年住在的街道,因為兩側各種原因而廢棄的大樓,平日少有人來,空蕩寂寞,踏進巷道時,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在左右回蕩,噠噠作響,好像有什麼人跟在自己身後一樣,讓人驚恐。
綱吉每次經過這裏心裏都一陣發毛,戰戰兢兢,像是落水後腳步踉蹌的小貓。
他捏緊了書包帶子,快步走過,一路竄到少年所在的大樓之下,才停住腳步,感到安心。
說來也奇怪,那少年看着脾氣不好,性格惡劣又喜歡捉弄人,但綱吉沒有絲毫被冒犯的失落,也沒有像是看見雲雀前輩像老鼠見了貓似的瑟瑟發抖,反而頗為頗為安心。
放學后,天空逐漸轉暗,湛藍透亮的天空不過短短一會的時間就被火燒似的雲層覆蓋,大片大片的金黃遮蔽天空,延伸至視線的盡頭,宣告着夜晚的降臨。
綱吉走上樓梯,一如既往的破敗,樓梯上散落着建築物掉落下的小石子,多年沒有人打掃而積攢的灰白塵埃,還有施工隊還在時散落下的文件紙張。
如果不是他清楚的知道上面有一個少年在居住,絕對不敢一個人來這種地方,人類多年不涉足,陰暗毫無人氣,一看就很適合鬧鬼!
他的腳步聲回蕩在樓梯間,就算放輕了腳步,也在這狹小的空間內被放大,一聲一聲踏着人繃緊的神經。
他閉着眼竄了上去,推開那扇掩着的米色老舊的木門。
房間內窗戶被打開,沒有鑽入鼻腔讓人忍不住打噴嚏的灰塵,也沒有硌腳的碎石,清涼的微風劃過臉頰,讓人神智一清,精神振奮。
屋內,牆角處堆放的建築廢料,和擺在牆邊的硬
質沙發都不見了蹤影,空蕩蕩的,好像從未有人來過此處,那少年留下的痕迹找不見分毫。
綱吉愣在原地,窗口飄進來的風流刮著嗚嗚聲響,空無一人的房間好像在告訴他之前不過是一場夢。
無可名狀的失落與茫然無措如天邊的火燒雲遮蓋了湛藍的天空那般掩蓋了雀躍的情感。
可就連這寂寥的火燒雲也逐漸消失不見,太陽西斜,像是要燃燒一切的橙黃光芒照射進來,將綱吉的影子拉長,寂寞也彷彿隨着影子從中竄出。
走了嗎?
綱吉神情恍惚,說不出是失望還釋然的情緒滿載心中。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
那少年身上的衣物昂貴,言辭口吻暴躁卻無粗鄙,面孔精緻顯露傲氣,怎麼看都不會是習慣住在破敗房屋內的人,這裏大概只是對方旅途中的暫時停留點,並非是家。
少年周身充斥的漫不經心和洒脫,無人懷疑對方的自由,和隨時而走的未來。
綱吉嘴角勾了一下,雖然沒有說再見,昨日留在這裏的談話聲與笑意似乎回蕩在耳邊,讓人不無遺憾。
但綱吉是真心為對方感到高興,為新的目標,踏上了新的旅途。
微風從窗戶吹進來,旋轉的風流在房間內饒了一圈,綱吉抬頭正對面,太陽燃燒的餘暉步入眼帘,帶來壯闊和恢弘的美景,也將白天即將過去的遺憾徹底燃盡。
“十代目!”樓梯傳來一陣喧囂,獄寺熟悉而吵鬧的聲音傳進綱吉的耳朵中。
他略帶驚訝的回頭,臉上的落寞孤寂還並沒有全部遮掩,獄寺和緊隨其後的山本從樓梯拐角處冒出頭,獄寺焦躁的神情在看見綱吉時轉變為了欣喜,隨後又被那落寞搞的摸不清頭腦,但不妨礙他驟然黑了臉,三階為一步的往上竄。
“難道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十代目受傷了嗎?還是被欺負了!?”獄寺一臉緊張,臉色悲痛,大有綱吉說出一個名字就上刀山下火海為人報仇,奉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的決絕。
當然,憤怒佔大部分。
綱吉滿載心中的失落頓時消散,顧不上品味他人生中少有的離別帶來的傷感,連忙揮手緊張道:“我沒事!沒有受傷沒有被欺負!”
獄寺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也讓綱吉內心默默流淚:難道我在他們心裏就這麼容易受傷嗎!究竟怎麼有的這個印象!絕對是里包恩那慘無人道的訓練和惡作劇產生的!
山本笑容清爽:“我就說阿綱沒事,獄寺你這是太緊張了,阿綱很強的。”
綱吉忙不迭點頭。
山本話音一轉:“不過阿綱你為什麼要來這裏?這裏有什麼人在嗎?最近不跟我們一起走,我們也很擔心你啊,獄寺還擔心自己的左右手位置被搶了哈哈哈!”
看熱鬧不嫌事大,火上澆油最再行,這種自己無意識造成慘劇,一臉清爽天真善良神色下似乎隱藏着惡魔。
你果然是天然黑啊!
綱吉:“獄寺,獄寺!把炸彈放下!這裏沒有人!”
綱吉慌張的拍打着獄寺掏出來的炸彈的火星,生怕炸彈爆炸,讓這破舊的廢棄大樓提前結束自己的生命。
“究竟是誰!十代目您不必遮遮掩掩,如果有新的左右手說出來就好!我獄寺一定會殺了他然後重登左右手的位置!”
“不要殺人啊!不對,根本沒有人會搶這個位置啊!”
在如此熱鬧的混亂下,綱吉內心殘存的寂寞徹底煙消雲散,等好不容易安撫好獄寺不再一臉悲痛憤怒的要將這屋子炸毀找出本就不存在的爭奪左右手位置的人後,綱吉抬手擦拭着額頭因為動作冒出的汗水和焦急冒出的冷汗擦乾淨后,突然聽到站在窗檯邊愜意看戲的里包恩發出了這場鬧劇的第一個聲響。
悶在
喉中的輕笑。
綱吉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顫了一下,每次里包恩這麼笑,都不會有好事發生!
“真熱鬧啊,我這裏什麼時候成了小孩子們聚會、遊玩的遊樂場了?”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從幾人之後響起。
熟悉的聲音讓綱吉先是下意識露出驚喜的笑容,回頭一看,發現流浪者倚靠在門邊,雙手抱胸臉上帶着嘲諷笑意看着屋子內的鬧劇。
“你們是淋雨的小貓嗎一隻一隻被拎進來。”
綱吉想像了一下,自己咬着獄寺和山本的后脖頸把兩人叼進家裏渾身濕透的樣子...
不不不,絕對不行,自己一定叼不動!
走神的綱吉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身後傳來一股即將爆發的岩漿一般的怒氣。他渾身僵硬,感覺自己的身體如同機械人一樣,轉頭髮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音。
只不過機械人那是沒潤滑油了,而綱吉是驚恐爆棚了。
獄寺一臉怒氣,顫抖的身軀似乎是被憤怒所震動。
獄寺昨晚碰見的少年果然是流浪者!
獄寺抬頭驚怒:“就是你這個混蛋搶了我左右手的位置嗎!”
不不不,沒有人會搶這個位置的!獄寺住手啊!
話音沒落,他的手指間夾住了炸彈,引信被點燃,向著少年扔出去!
炸彈數量之多,足以讓這棟廢棄大樓顫動。
‘來不及了...’綱吉瞳孔一縮,下意識的擋在了獄寺和流浪者之間,緊緊閉住雙眼,雙手擋在臉前,在一片黑暗之中準備迎接接下來的疼痛。
在他的意識中,流浪者無論再怎麼強,也不過是一個跟他一般大的少年,是無法跟黑手黨,無法跟殺傷力武器相互勾連在一起。
里包恩悠閑的坐在窗台上,看見弟子即將被炸彈擊中,落得個身受重傷的下場也沒有絲毫波動,甚至轉頭看了看天空:“不知道媽媽晚上做什麼飯呢。”
綱吉並不強大,就連勇氣,正義,堅強等此類的詞都不會出現在他的身上,可看見炸彈,他的身體快過他的大腦率先動了起來。
‘接下來又要去醫院住幾天了吧。’綱吉悲傷的想。
可在黑暗中,他似乎看見了清涼風流凝聚成實體從眼前飄過的縹緲景象。
一股苦澀的茶香環繞在周身,一隻手臂搭在肩膀上,以半被摟抱的姿勢攬在了懷中,流浪者的聲音帶着兇狠在自己耳邊響起:“你想傷了我的寵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