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關係...
流浪者輕笑一聲:“你還真是不長記性。你跟我見面不過幾次,居然就對我付出信任,甚至還說出想要跟我有所聯繫的想法,天真,幼稚的讓人想笑。”
綱吉聽見,沒有因為流浪者語氣中的輕蔑而流露出失望,反而帶着一種流浪者看不懂的,也不明白為什麼是一個連吉娃娃都怕的弱小的人所能帶出的情緒。
擔憂。
綱吉在擔憂自己。
那雙褐色的眼睛透亮,沒有一絲陰霾,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一如既往承載着水光,一如既往軟弱的可怕,本該是個活在眾人之下庇佑的小貓,應該活的無憂無慮,應該活的肆無忌憚。
不該跟他這種人扯上關係。
可流浪者望着這雙眼睛,心口處彷彿被誰人捏緊,精神緊繃。
他無法拒絕沒有帶任何惡意的請求。
似乎察覺出他的想法,坐在綱吉背後的沙發背上的里包恩拉下帽檐遮擋住了自己的神情,但嘴角那勾起的笑容也帶着果不其然的篤定。
流浪者眯着眼感到不悅。
他抬起手,緩慢向綱吉伸去,這昨天還能被他的靠近所嚇一跳的人,此刻臉上只有着茫然,似乎忘記了昨日的不愉快。
流浪者將手掌壓在對方的腦袋上,跟他所想的一樣,有些炸的頭髮觸感很好,他左右揉了揉,在綱吉臉上浮現薄紅,似是羞赧着避開時終於說了話:“那好吧,那就如你所願,我同意了。”
綱吉的身體比大腦更快的反應過來,一臉驚喜:“真的?太好了!”
流浪者側頭笑着含有深意:“啊...這是一種只有你和我才有的特殊關係。”
在這世界停留不過一瞬,但這怯弱的小貓,就由他來庇護。
綱吉被流浪者的話哄的心跳加速,激動不已,他似乎也察覺到了對方態度的軟化,因此而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流浪者收回手看了看外面的天。
如日高升的天空散佈橙霞,太陽似乎在被燃燒,要燃盡體內最後一絲力量的明亮。
“趁還沒天黑,你快走吧。等到了晚上,就算街上圍着一群吉娃娃,我也不會去送你。”流浪者說。
“阿綱,你看起來很信任他。”里包恩坐在綱吉的腦袋上淡淡說道。
彭格列家族獨特的超直感能讓阿綱判斷他人善意惡意的真假,但那少年...
至今沒有透露一點有關自己的信息,也沒有任何理由會對綱吉庇護,他的所作所為一切看來都像是隨心所欲。
但真的會有這種人嗎?跟這個世界毫無關聯,無所畏懼。
“嗯,這段時間他雖然嘴上聽起來很不耐煩,也從來沒有傷害過我。”綱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信任,他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的感想。
里包恩耐心的聽完后,問道:“那你想要讓他加入你的家族嗎。”
剛剛情緒還很興奮的少年愣了一下,沉默不語,高昂的情緒也平靜了下來。
兩人緩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落日的光輝像是烈焰照在綱吉的身上,有些晃眼。
這個年紀的孩子們,大多都在肆意綻放自己的青春,用自己的天賦展望未來,去享受學校的平靜而美好的生活。
但綱吉不一樣。
他背負着的,是所有信任他的人的生命,自由活下去的權利。
里包恩的話讓他再一次感受到這種沉重。
就像是流浪者所感受到他,他在遇見里包恩之前,不過是一個什麼都幹不成的,性格怯弱的孩子。
可他所希望的平靜生活,不會因為他的退縮就結束,六道骸的襲擊就是一個例子。
他的身體裏只要還流淌着彭格列的血液,他就不得不隨時
面對着危險。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在並不算冰冷的天氣里,他帶着這跟現在沒有一點關聯的毛絨絨的手套不是因為特立獨行此類的想法,而是不得已。
這是他的武器,這是他隨時準備面對危險,面對敵人的手段。
綱吉的腳步沉重的拖沓在地上,看着地面上自己影子隨着自己的走動一顫一顫。
直到快回了家,綱吉站立在家門口,低聲平靜,也是一個誓言:“我不會讓他加入彭格列的。里包恩,他絕對不行。”
里包恩抬手捏着帽檐,弟子此刻不算尊敬的淡然回答沒有激起他的怒火,反而讓他嘴角上揚,似是欣慰:“為什麼。”
彭格列的首領可以懦弱,但絕對要堅守自己的底線。
綱吉愣了一下,剛剛臉上定格的淡定一下子煙消雲散,滿臉茫然的抓抓腦袋似乎連他自己也不明白:“就是不能加入啊,這麼危險怎麼可能會讓普通人加進來!”
綱吉手舞足蹈的說著,沒有一絲讓人信服的道理。
里包恩忽略了綱吉後面沒有條理的話,心想:綱吉剛剛說的不能加入是真的,而且這個理由,不是因為惡意和背叛。
那究竟是因為什麼。
就在綱吉手忙腳亂的在門口轉悠着,費勁心思想着如何解釋時,家門突然開了,媽媽站在門口笑着:“怎麼在門口不進來?要開飯了哦!”
綱吉聽見,臉上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好!我來了!”
窗外的落日被山川吞噬,讓人心情煩悶的夜晚重新到來,銀亮的月亮照亮了天空,絲絲縷縷的光線也溫和的探入窗口,灑在躺在沙發上,人偶的身上。
‘真是挫敗,丟人,說那孩子愚蠢,真正愚蠢的應該是自己。’流浪者將手臂擋在眼前,心中罵道。
‘關係...聯繫...因為到了新的世界,全然不同的世界中,身為外人的孤獨,非人的孤獨居然重新湧上,你跟百年前有什麼不一樣,沒有絲毫長進,居然還在貪戀,還在渴望人類的溫暖。’
‘離去和背叛,是必然的,永恆和片刻的差距更是無法跨越...狂妄自大,讓人發笑。’
‘但如果,不是平等的關係...他只是我隨手撫摸的寵物,就像人類的家庭,寵物的生命早於主人渺小的生命前消散,主人家雖然會有悲傷,會記憶,但也會有新的存在填補進來,這不是足以稱為永遠的傷痕。’
流浪者如此想着。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從沙發上起身,衣料跟沙發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看了眼凌亂的居室,決定出去買點東西。
寬大的斗笠他放在屋內的角落,以往帶着斗笠,是不希望有人注意到他的面容,將他的行蹤暴露,但在這全然陌生的世界,無人認識,也就不需要遮擋面容。
而且,太過於顯眼,反而會引來麻煩。
流浪者想着,理了理衣物便從窗口躍下,神造物的身軀讓他的身體輕巧如風,利落的落在地上,閉眼聽着遠處的人聲嘈雜,向那邊而去。
人多的地方,意味着繁華。
流浪者的面容精緻俊美,身上獨特的氣息更是讓處於平淡日常的人們忍不住回頭注視,身上一看便顯得昂貴的衣物不少人也將他視作某家公子。
人類的城市繁華喧鬧,道路兩側的商店琳琅滿目,霓虹燈閃爍着光澤,亮堂的像是能把百鬼驅趕。
在流浪者似有不耐煩拒絕了第四個前來搭訕,邀請去喝一杯的女子,轉頭腳步加快,拐進了前面的一條巷子中。
跟隨着監視流浪者的幾個穿着西裝的青年對視一眼,面容沉着穩定快步跟上。
這巷子一眼能看見盡頭,幽暗寂靜也無人。
幾人錯愕的來回張望
着,以為自己跟丟了對方。
在焦急之時,頭頂扔下來一塊小石子,他們頓了一下,凝重抬頭,發現自己所跟蹤監視的人雙手抱胸,臉上帶着狂妄的笑意:“跟了我這麼久...”
“那就留下吧!”流浪者帶着狠厲,從三樓樓頂直接躍下!
穿着西裝的男人連忙從懷中掏出□□,但不知從哪兒來的風流亦或是其他東西,啪的打在手背上,讓他們吃痛,□□掉落在地上發出“噠”的聲響。
而隨後,脖頸一痛,失去了意識。
流浪者低頭嘲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小嬰兒也太不把我當回事了,居然讓這些垃圾來跟蹤我。”
說著蹲下身,從這些黑衣人的衣襟中掏出了什麼。
“喂喂!並盛町居然還有這麼強的人嗎!”巷道口傳來一聲興奮的輕蔑叫嚷聲。
獄寺隼人只看見了身形瘦弱的少年從天而降,身姿利落而輕巧,徒有一身健碩肌肉的黑衣男子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便倒在地上。就連站在旁觀者位置上的獄寺,動態視力頗為優秀的他連跟上對方的身影都頗為吃力。
這個事實讓人血液快速流動,渾身所有的力量都被調動,叫囂着跟對方一戰!
流浪者微微側頭看去,一個有着銀色髮絲,臉部輪廓深邃的小鬼站在那裏。
穿着一身走起來叮鈴作響的衣服,喜歡惹事卻不善於隱藏自己蹤跡,是一個熱血的笨蛋嗎?
混混?
不太像。
流浪者沒有心思跟一個自信心爆棚,為了彰顯自己存在感的小鬼打。
他緩緩站起身:“有眼色的人看見這種場面應該逃跑。”
獄寺隼人臉上猙獰嗤笑:“可惜,是被我看見了。就讓我試試你的實力!”
說完,雙手從懷中掏出炸藥向前扔去。
等爆炸聲響徹,濺起的煙塵散去后,獄寺望着空無一人的巷道沉了臉,抬頭不爽的咆哮:“喂!還沒有打呢!跑什麼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