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綱吉自從傍晚,里包恩強硬的將一味的躲藏迴避的綱吉生拉硬扯出來,讓人清晰的明白現實的緊迫后,神色一直帶着憂愁,沉悶不已。
‘似乎給了他很大的壓力啊。’里包恩想着,手中的筷子舞的飛快,將綱吉盤中的最後一塊可樂餅夾走,面帶天真而得逞的笑意:“這是我的了哦!”
綱吉一反常態,沒有一臉哀怨而驚慌的站起來抱怨着什麼,面容空洞不已,腦袋處理系統似乎慢了半拍才明白里包恩做了什麼,遲緩的點點頭,任由里包恩夾走。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綱吉的不對勁,平日歡鬧的晚餐也逐漸變得平靜,眾人紛紛對視一眼,似乎在詢問‘綱吉怎麼了。’
“我吃飽了。”綱吉還剩了不少的米飯的碗放在桌子上,低聲道了一句,便起身向浴室走去。
晚上綱吉擦着還泛着水汽的頭髮趴在陽台上望着天空。
繚繞的雲層散在空中,將清亮的月色遮蓋其後,只有絲絲縷縷的清冷月光透過雲層的阻擋投下,帶來曖昧不清的光彩。
“蠢綱,你還看什麼呢。睡覺了哦。”里包恩已經換好了睡衣,躺在吊床上,聲音一如往常,似乎沒有因為蠢綱堪稱失魂落魄的現狀有所動容。
並盛並非是繁華的都市,夜晚的明亮並不屬於這個淳樸而又安靜的城市。
居民區周圍的燈光也在夜晚后一盞盞熄滅,直到周圍都陷入一片黑暗,綱吉心中卻難掩寂寞、被丟下的恐慌。
視線中的一切似乎都在旋轉,扭曲,變為噩夢中的怪物緊隨其後。
綱吉頓時被自己的想像下了一跳,連忙逃回了卧室,鑽進了泛着涼意的被窩。
“蠢綱,你記住,有些事情並非因為你的不樂意就不會發生,流浪者究竟怎麼想怎麼做也跟你無關,不要把這些都歸咎於自己。”
綱吉還太脆弱了,他遠遠擔不起另一個人的生命。
“你會被壓垮的。”
肯定句放出,縮在被子裏似乎因為涼意而顫抖的孩子頓住,過了半響才磨磨蹭蹭從被子中伸出上半張臉。
“里包恩...流浪者真的認為我很重要...”綱吉猶豫半響,終於悶聲悶氣將心中所想吐露,但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耳邊傳來里包恩那熟悉的打呼聲!
綱吉瞬間抬頭,一臉吐槽:‘不要自說自話的就把所有的問題拋給我然後你就像無事人一樣的睡覺啊!’
綱吉也就心裏敢想想,不敢真的說出來。
不過也鬆了一口氣,居然因為流浪者對他的重要而露出這麼糾結的神情,太丟人了。
他將臉埋在被子中,大概白天曬過,一股溫暖的,似乎還帶着院子中草木的味道飄進鼻腔。
‘你就是意義。’
猛不丁這句話在綱吉的腦海中響起。
這是什麼意思呢?
他困頓迷離的大腦似乎清醒了些,雙手攢緊了被子。
‘這場戰鬥有什麼意義!為什麼一定要因為它受傷?’綱吉帶着怒意又是悲意的話語同樣響徹在了耳邊。
綱吉腦海中冒出一個想法,會不會,流浪者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
如果是這樣,流浪者說的話展開后應該是這樣的——
這場戰鬥的意義是因為你。
重要。
綱吉的臉孔瞬間漲紅,他徹底將自己的腦袋埋進了被子中,一股熱氣從四肢百骸湧進腦袋,高溫燒的他迷迷糊糊,無措中又帶上了自己沒有察覺到的溫柔笑意。
流浪者真的認為他很重要!
無論綱吉是否願意承認,這都已經變成了事實,由流浪者自己本人,也許是有所察覺,也許是潛意識的答案而出,不管是哪一種都讓
綱吉意識到,他真的被人在意着,真的被人保護着。
無法反駁的事實,流浪者已經決定保護他!
為此,不惜受傷。
因為羞赧而在被子中轉圈,輾轉反側的少年兀然停下,心裏的焦躁和失落似乎在這一刻撫平。
說他是逆來順受也好,說他是突然有了可笑的勇氣也好,他也想保護流浪者。
如果流浪者未來一定會在他的身邊,那綱吉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不讓流浪者因為他的原因陷入災厄之中,他也要保護流浪者。
纏繞在心中的糾結似乎一下子被打開,對,只要保護好流浪者就可以,他只需要再強大就可以,這樣,他就不需要遠離對方,能夠一直過現在這樣平靜而溫柔的日子。
綱吉想着,緊繃的大腦驟然鬆懈,一整天的疲憊也在此刻衝進腦海,渾身上下被一股懶意所充斥,他縮在被子裏,聞着草木和太陽的味道沉沉入睡。
一片黑暗之中,綱吉茫然無措的向前走着,周圍不管如何瞪眼去看,去摸,都是一片虛無的黑暗,無法觸碰亦沒有頭。
孤獨,寂寞,人類的恐懼驟然充斥綱吉的心頭,他慌張的向前跑去,卻又覺得自己在逐漸下沉,後退,所有一切都在遠離他,好似就連這片黑暗也要離他而去,身體的感官也逐漸模糊,連他自己都在懷疑自己是否還存在。
他踉蹌着,用盡一切力量奔跑!
伸出的手掌胡亂的抓着什麼,不論是什麼也可以,將他帶出這片黑暗,讓他有所察覺自己的存在就足夠了!
在綱吉快崩潰絕望時,遠處的黑暗之中突然飄過一縷淡綠色的風流,像是山嵐霧靄,像是竹林沙沙,溫柔而堅定的向他飄來。
綱吉定在原地,緩緩抬手......
綱吉緩慢睜開眼睛,剛才的夢如同熄滅的煙霧,很快連一絲白色都不見了蹤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的眼角還帶着濕潤,有些茫然無措的翻身坐起,他好像抓住了什麼...
也許是有所觸動,也許是所謂的縹緲命運,綱吉失神的向陽台而看。
一道黑色的人影正坐在那裏。
如果是以往,綱吉早就尖叫着將里包恩喚醒,哆哆嗦嗦的指着外面,以為是賊進來了!
可今天,大概是夢的餘韻還未過,大概是那身影帶着說不出的安心,綱吉輕巧的將雙腳落在地面,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向陽台靠近。
他打開了落地窗,一陣風流驟然傾瀉進來,讓綱吉下意識抬手遮擋在臉前,這風流沒有寒意,玩鬧似的在他周身打了轉便飄了出去。
遮掩天空的雲霧不知何時已經散去,清澈透亮的天際一覽無餘,冷冽月光落下籠罩在陽台之上的人。
俊秀面容,眼角緋紅,張狂神色,流浪者坐在陽台欄杆上,周身衣物因風流的纏繞而緩緩飄動,虛幻的像是一碰便碎的水面,他扭頭看過來嘴角帶着溫和笑意。
綱吉覺得自己還在做夢,他朦朧的雙眼,聲音也帶着茫然:“流浪者....?”
流浪者臉上似笑非笑,低聲呢喃:“這樣...原來這裏是你家。”
他餘光看了看無人的街道,身姿輕巧而起轉身半蹲在欄杆上,背對着月影的面容綱吉看的不太清晰,只能聽見流浪者的聲音:“晚上好,綱吉。”
熟悉的,草木的清香順着流浪者的周身向綱吉飄來,他突然對着綱吉笑了一下:“這麼晚冒昧打擾實屬無禮之舉。”
“不過,你要邀請我進去坐坐嗎?”
流浪者對着綱吉緩緩伸出手,雖是詢問,臉上卻帶着篤定的笑意,傲氣而自信。
清冽的月光灑在陽台上,如同精靈般的人影詢問着自己。
綱吉看着自己面前
的手,沒有一絲猶豫抬手拉住,抬頭對着流浪者露出一如既往帶着羞赧的笑意:“嗯,進來吧。”
流浪者挑了挑眉,總感覺,綱吉似乎對他的態度跟之前又有所不同。
該說是親近呢,還是說信任呢...
還是說,依賴呢。
他跳下欄杆,沒有發出一點響動,飛快瞥了一眼無人的街道,反客為主,抬手牽着綱吉步入屋內。
“里包恩還在睡覺,一定別吵醒他!”綱吉在里包恩的陰影下,就算大腦還帶着茫然以為在做夢,依舊不忘害怕里包恩。
流浪者無聲笑了一聲:“我不做什麼。”
他抬手撐在綱吉的肩膀,微微一壓,將綱吉壓在床上。
倒下的那一刻似乎被風流撐了一下,沒有感受到絲毫不適。
綱吉仰頭看着近在咫尺,姣好的從未見過的精緻面容,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竟發覺自己有些口乾舌燥。
月光從落地窗透進來,灑在流浪者光潔的皮膚上,鍍上了一層淡光,襯的流浪者似乎如同傳說中神靈一般。
綱吉忍不住乾巴巴問道,眼神遊離:“做,做什麼?”
流浪者抬手豎起一根手指比在自己的嘴唇邊,對着人微微一笑,帶着蠱惑:“別出聲。”
流浪者掀起被子:“剩下的交給我。”
悄無聲息的街道上,突然傳來一陣輕巧的腳步聲。
雲雀皺眉看着四周,居民區一片安詳,昏睡的氣息圍繞在四周。
他抬頭看了眼草食動物的家,頓了一下,翻身而上,他站在陽台上向里匆匆瞥了一眼,家教良好的雲雀還做不出夜闖學生家裏的做法。
沒有看見想要看見人的身影,他也就沒有停留,從陽台上落下,嘴裏輕聲低喃:“居然跑了...我們還沒有分出勝負,我不允許你就這樣離開,我一定會找見你。”
“七葉...寂照。”他似乎也發覺了這個名字的含義,無聲笑了一聲,眼中躍躍欲試又向不遠處的街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