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意外收穫
朋克男擋在門口沒有讓李居默進去的意思。
李居默用餘光瞟到他身後滴水的洗臉池,於是一副假裝自己很繁忙的樣子說:“寢室有什麼地方需要維修,現在就要報給我,我只來登記這一次,都哪裏有問題,讓我看一眼。”
李居默心裏想着就算你再對我有敵意,總得讓我進去檢查一下水管,到時候就能摸清這個寢室的狀況了。
誰知他話還沒說完,大門就在他面前嘭的一聲關上,伴隨着冷漠的三個字:
“不需要”
李居默頓時覺得自己心都涼了,原來維修人員的工作也不是那麼好做的。
碰了一鼻子灰后,他本來打算在樓道里閑逛一會再折回大廳找舍管好好聊聊,看能不能再套出點有用的消息。
誰知他快要晃悠到到走廊另一側的樓梯間時,走廊一側的寢室門突然打開,從裏面走出一個長頭髮穿着睡衣的年輕女孩,女孩手裏提着外賣袋顯然是要去樓道口垃圾桶里扔垃圾。
女孩看見李居默的打扮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開口問道:
“你是維修工人?”
李居默僵硬的點了點頭,他心裏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女孩聽到李居默的回答一下子攔住了他的去路,“大哥,你可來了,快幫我修下水龍頭吧,已經滴了一個月了,夜裏吵的我根本睡不着。”
還不等李居默找借口拒絕,只聽得女孩衝著走廊里其他緊閉的宿舍門大喊了一嗓子:“姐妹們,維修公司來啦!”
緊接着剛才還鮮有人走動的走廊,突然齊刷刷的從每扇門裏都冒出來一個腦袋,兩眼放光的看着他。
“不是,老妹,我沒帶工具啊,我今天就是來登記的。”李居默連忙跟她解釋道。
這時從他身後傳來了一個幽幽聲音:
“你都要啥工具啊。”
李居默猛地一回頭,只見他身後站着一個穿藍色工作服的有些駝背的老頭,正在上下打量他。
這難道就是快遞小哥說的這裏唯一的維修工人,老劉頭?
李居默心想這下肯定要露餡了,正在他醞釀著如何編瞎話時。
劉老頭突然開口問道:“你是管理處調過來的?”
“啊,對,您是劉叔吧,我領導說這邊您一個人忙不過,就派我過來幫您。”李居臉不紅心不跳的扯謊道。
“太好了,怎麼稱呼你小伙。”老頭聽到是管理處派來的幫手,顯得十分高興,拍拍他的肩膀問道。
“我叫李居默,您叫我小李就行了。”李居默笑着說。
“啊,小呂啊,好,你在這等我,我去給你拿工具過來。”
劉老頭說著就快步走下樓,都沒給李居默更正自己姓李而不是姓呂的機會,劉老頭臨走時還不忘補充道:
“你負責四樓,我去修三樓,我們倆爭取今晚整完。”
李老頭遠去的聲音回蕩在走廊里,只剩下被眾多眼睛死死盯住的李居默,他的腦海里反覆回蕩着那句話。
【謊言是需要謊言來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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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居默曾經身為記者的工作生涯里,他遇到過很多棘手的事情,比如暗訪黑煤窯被發現關在小黑屋裏等着人解救,在沙漠裏被困在拋錨的車子裏兩天兩夜差點沒被渴死,甚至於那次結束他職業生涯的噩夢火災…
但是還沒有一次是被困在女生宿舍樓里幫二三十戶的寢室修水管,換燈泡,不修完還不讓走。
李居默放下鐵扳手,
揉了揉發酸的胳膊。
他已經蹲在地上合計擰了兩個小時的水閥了。
每當他修完一戶想要開溜,總有下一戶的女生在門口堵着他。
這裏的宿舍在之前翻修的時候明顯沒有經過好好檢查,不少的水管都出了問題,好在大部分問題只是水閥鬆動,否則遇到更大的故障李居默就要露餡了。
“喏,大哥,喝個酸奶呀,你先歇會,一會幫我把燈泡也換了唄。“
一個梳着雙馬尾的女孩,遞給李居默一瓶酸奶,一邊有些俏皮的說。
李居默摘下自己的鴨舌帽,再把外套拉鎖往下拉了拉,他剛才幹活捂了一身的汗,汗液使得他脖子和肩膀上燒傷留下來的瘢痕有些痛癢。
他現在所在的這個寢室和別的寢室一樣也是六人寢,不過只有兩個床鋪有被褥,其他的床鋪都是空着的。
“怎麼你們這個寢室沒住滿呢。”李居默扇着風,想起來安染說過現在住宿的人很多,床鋪應該很緊張才對。
“因為這間寢室以前死過人啊,誰都不願意來,所以只有我們兩個人住。”女孩像是完全不忌諱一般,坐在房間中間的書桌上,晃悠着腿說。
“啥?那你一個女孩不害怕么?”
李居默這才仔細的看了一眼女孩,她看上去要比這裏的其他女孩都要年輕很多,臉上還帶着些學生特有的稚氣,看上去應該剛剛大學畢業。
“有啥好怕的呀,我又沒做過虧心事,我才不像她們一驚一乍呢,大哥,我問你,如果是你你會害怕么?”女孩一邊打開一袋零食,一邊大咧咧的問道。
李居默搖了搖頭,他是真的不會覺得害怕,他所經歷的恐怖,要遠比這厲害。
“我覺得這裏挺正常的,就我們兩個人住還安靜,大哥我跟你說原來我上大學的時候八人寢,就一個衛生間,洗澡都得排一個小時。”女孩一邊說,誇張的跟李居默比劃,她的表情和她的動作一樣充滿了表現力。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畢業來到這陌生的地方沒有人可聊天,還是單純因為這個女孩比較健談,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女孩的話就跟泄了閘的洪水一樣,話題一個接着一個。
李居默不好意思打斷,只得一邊修理,一邊零星插上幾句話,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同樣是剛步入工作崗位的段煜茗是那麼的好,話那麼少,甚至在他心裏已經開始有了閃光點。
“我跟你說大哥,這次戲劇節開幕式肯定會好看,這次不僅是蓉城各大劇團節目出的最齊的一次,聽說還會播放一段盧顏宗從未公開過的話劇錄像,我聽我們團長說是從當年那場大火里搶出來的半截錄影帶,修復了好幾年才能正常播放。”女孩一邊幫李居默扶着梯子一邊說道。
李居默聽到這個消息,心裏突然閃過一絲期待,卻又被更深的哀默所埋藏起來。
“哦,那還真是很難得,畢竟是他的帶子。”李居默平和的回答道。
“何止是難得,我還聽到有人說,當年盧顏宗即將巡演的新話劇《靈想記》其實也是在內部錄了排練時的母帶,聽說也快修復好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放出來。”
李居默愣住了,他低下頭,難以置信的看着女孩:
“《靈想記》母帶不是被燒掉了么?這是當年官方親口說的。”
“是啊'團長也說當年是這麼公佈的,不過我聽團長說我團長又聽園長說,幾年前文化園收到一份未註明寄件信息的快遞,裏面就是外殼已經被熏得焦黑的《靈想記》母帶,但是裏面的帶子還算完好,這些年一直在修復。“女孩見這消息令李居默如此驚訝,解釋的更加賣力了。
李居默現在的心情已經無法平靜下來,纏繞了他六年的遺憾,竟然在今天從一個剛認識的小姑娘嘴裏被消解。
這個消息成為了這六年裏他最大的慰藉。
但是隨着這個消息的到來,有伴隨着一個更大的疑問浮上水面。
“這個母帶究竟是如何在大火中倖存下來的?寄件人又為何要匿名?“
李居默長吐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現在必須先把手頭的工作做完,然後他要去找一人問明白這些事情。
李居默的視線回到自己的手上,他這才發現自己要修的燈座上,有一段破損的電線裸露在外。
“電閘在哪,這有根電線破了,得把電閘關了。“李居默跟女孩解釋道。
“我知道在哪,我現在就去關,你扶住床哈別掉下來。”女孩說完,踩着拖鞋就朝寢室門外的電閘小跑。
李居默扶着旁邊的兩層鐵床,讓腳下的梯子更穩一些,正當他低下頭想讓剛才一直仰着的脖子休息片刻時,卻看到在旁邊這張床鋪上,整整齊齊的疊着一件黑顏色的外衣,在衣服胸口的位置處別著一個白色的胸牌,上面刻着一個熟悉的名字:
[李佳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