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退寢的失蹤者
“白馬劇院的女指導？能詳細說說嗎？”李居默放下茶葉罐，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安染白了他一眼，猜不出李居默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還是板著臉說道：
“其實本來也沒什麼，最開始只是他們白馬劇院一位女副團長的生活作風問題被人爆了出來。
但是後來隨着事態發酵，有人匿名舉報這位副團長暗地裏操作了一筆去向不明的贊助金，這事也就鬧大了，據說現在人已經被停職調查了。”
“僅僅是有人私吞贊助款？沒別的事么？”李居默挑了挑眉毛，似乎並沒有等到他預想中有用的信息。
“呵，私吞款項還不夠，還想怎樣啊，你是多盼望着這裏出點什麼大新聞。”安染瞪了他一眼說。
李居默見安染並不像有所隱瞞的樣子，心裏更加疑惑了：
“你不知道白馬劇院裏有一位女舞蹈演員失蹤的事情么？”
“失蹤？什麼時候的事？”安染聽到這個消息，顯得有些驚訝。
李居默這時從隨身口袋裏掏出一張對摺的白紙遞給安染，一邊說：
“十天之前白馬劇團在驚聞劇場有一場排演，有一位女主角半路受了傷，排演結束以後人就找不到了。這張表是王力軍給我的那天綵排白馬劇團所提交的部分演職人員表，其中有一個畫線的名字就是失蹤的那個舞蹈演員。”
安染接過那張表，快速的掃了一眼，她的目光最後鎖定在第二行的那個畫線的名字上。
“李佳鳶？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見過。”安染想了想，從她身後的柜子裏拿出一個藍色的文件盒，在裏面翻找片刻，抽出一張很新的A4紙。
“沒錯，就是這個，你看一下。”安染說著把A4紙遞到李居默面前。
“這是，退寢申請？”
李居默看着右下角李佳鳶的簽名，非常娟秀而工整的字跡，應該是有特意練習過書法。
“為了六月份的戲劇節開幕式，幾乎所有劇團都已經開始加班加點的排練節目，劇團人員的住宿都是統一由我們管理處安排的，這段時間每天都會有大量的住宿申請送過來，但是極少有申請退寢的，所以我就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安染解釋道。
“退寢？她是白馬劇團選送節目的領舞，每一場排練她都必須在現場。這種高強度的訓練情況，她為什麼會突然放棄最節省交通時間的住宿方式。
況且這附近也沒有什麼居民區，她住在哪裏都不會比住在寢室里更方便，這個節骨眼上申請退寢顯然是不必要的選擇。”李居默說著看了一眼申請函上的日期，”3月1日，那不正好是初排前的一周么？這張申請是她本人送來的么？“
”不是，白馬劇團的管理處統一送來的。“安染搖了搖頭，聆聽完李居默的分析她並沒有表現的很認同。
“也可能處了男朋友吧，小情侶想要搬出去一起住，這也很合理啊，也許人家並不在乎在路上浪費時間呢。”安染收回那張申請，把藍色的文件盒放回柜子裏。
李居默看着那杯熱氣漸消的白水，心裏漸漸生出了新的疑問。
“對了，你剛才說的那個女副團長的生活作風問題是怎麼回事？”李居默緩緩抬起頭問道。
”啊，就是那個已婚的副團長，和男助教在夜裏私會，正好被人拍到了，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應該和你說的失蹤案沒什麼關係。“安染重新坐回椅子上，順手撂了撂額前的碎發，
她露出的額頭中央露出一塊淡淡的指甲蓋大小的粉紅色的印記，像是一朵粉色的小花落在上面。
李居默的視線落在她額上的印痕，短暫的出了神，似乎有些回憶讓他轉移了注意力。
“咳咳，老色狼，你看夠了沒有。”安染嘴上怒斥着李居默，臉上卻漏出了「老娘仍舊是容顏不老」般自信的笑容。
“那塊疤，沒去美容院試試看能不能再消淡一點么？”李居默看着那塊印跡，緩緩問道。
安染從隨身的包里掏出一塊補妝用的粉底，對着盒子上的小鏡子，用粉撲在額頭上輕輕拍了拍，用不太在乎的語氣說：
“沒事，已經不明顯了，平時多蓋幾層粉底就看不到了，這是剛才有點出汗，脫妝了。”
補完妝，安染對着小鏡子滿意的點了點頭，她抬起眼睛瞥了一眼李居默眉毛上的那道疤，揮了揮手指上的粉撲說：“要不要給你也補一點，這個遮瑕力還是不錯的。”
李居默笑着搖了搖頭說：“已經習慣了，這樣看上去更不像一個記者，方便我暗訪”
安染的視線不自然的落在了李居默高高的衣領上，隨後似乎意識到什麼一樣，立刻把目光移開，把粉盒收回包里。
兩人之間突然出現了短暫的沉默，李居默只覺得臉上有些發熱，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那個，你這些年還會出現那種幻覺么？”安染率先打破了沉默，輕聲的問道。
“還會有，不過頻率很低了。”李居默點了點頭，聲音聽起來夾雜着些許木然。
“那。。。。在幻覺里還是那個黑衣人在追殺你么？”再次提問安染的語氣聽起來更加小心翼翼了，這樣反而讓李居默覺得有些不舒服，他直起腰挪了挪身體，讓胳膊能完全搭在桌子上，似乎這樣能讓他更加有安全感。
“其實大部分時間他都是站在遠處看着我，很少，我是說很特別的情況時，他才會衝上來，試圖傷害我。”李居默盡量用一種清晰且平靜的語氣來描述，似乎這樣能讓自己顯得更加理智。
李居默看着安染的眼睛，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安染接下來的反應。
安染突然握住了他緊繃著的拳頭。
她回應給李居默的眼神，誠懇而憐惜。
“不管怎麼樣，你都是你自己，你的身體裏不會住着別的人，只要別害怕他，他就沒有辦法傷害你。”
李居默看着安染真誠的面容，心裏卻生出一股無比苦澀的感覺，他痴痴的笑了笑，眼底滿含悲哀，慢慢收回了桌子上的手。
安染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終究欲言又止。
窗外的陽光開始強烈，照在兩人的臉上，融化了他們真實的表情。
李居默很快收斂了情緒，又恢復了那副平靜的模樣，但他沒敢再看安染的眼睛。
“我只有這些問題了，我還要去宿舍走一趟，就不打擾你了。”李居默說著站起身，準備轉身離開安染的辦公室。
“你等一下。”
安染叫住了他，隨後打開抽屜，在裏面撥弄了幾下，然後走過來把一張塑料卡片塞到了李居默手裏。
“這是管理處給維修部門訂做的通行證，暫時借給你用，有了它你就能出入宿舍區了，用完了記得還我，這可是登記在冊的。”
“忙完了，就給你送回來。”李居默搖了搖手上的通行證，表示感謝。
“到時候記得請我吃飯，幫忙可不是免費的。”安染用鼻子哼了一聲，然後擺擺手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