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謎霧裏的黑衣人
隨着車子駛離電視台,天空開始飄落雨點,大風捲起一地塵土,把視野壓的更加灰暗。
一路上段煜茗都在強行找着各種話題,企圖和李居默拉近關係,只不過李居默腦子裏一直在思考葉施謀的失蹤,回應稍顯冷淡。
其實李居默能夠感覺到段煜茗有兩次偷偷轉過頭瞥了他一眼。
李居默知道他在看自己左側脖頸那塊從下顎骨一直蔓延到領口以下的大片燒傷。
那片觸目驚心的瘢痕讓段煜茗欲言又止。
李居默不想跟他聊和這塊疤痕有關的故事,他需要在這短暫的時間裏整理好頭緒,其中就包括他目前面對最大的問題,關於怎樣接手葉施謀留下的工作。
因為葉施謀的突然消失,不得不讓他這個已經隱退的人,重新擔起採訪的重任,三年一度的蓉城戲劇節跟蹤報道,是目前台里最重要的新聞。
在李居默尚未離職的時候,蓉城的歷屆戲劇節都是由他跟蹤報道,直到他從電視台辭職,這一重要任務才由葉施謀接手。
隨着車子的行駛,路上的雨越來越大,狂亂的雨點被大風狠狠的砸在車窗上,像鼓聲一樣密集。行車視野變得異常惡劣,段煜茗不得不將車子再三減速,以免事故發生。
正當李居默在腦海里組織一會採訪的大綱時,突然猛的一個急剎車,車頭傳來砰的一聲悶響,與此同時毫無防備的李居默感覺自己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扔了出去,又被收緊的安全帶用力地拽回了座椅上。
李居默回過神時,車子已經停在了公路旁,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朝車頭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白色的身影毫無生機的躺在前方。
李居默連忙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奔了下去。
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她身上的白色長裙被風吹開,鋪散在地面上,暗紅色的液體順着她的的長發蔓延而開,如同狐尾百合緩緩吐出的鮮紅色花蕊。
李居默想要上前幫忙,卻只覺得一股惡寒從腳底迅速竄到了脊背之上,一種熟悉的、令他恐懼的戰慄感在一瞬間侵佔了他的大腦,他下意識的回頭望去,只見一片不知何時飄散而開的白霧遮蓋了眼前所有的景象,從濃稠的霧氣當中,浮現出一個黑色的、瘦高的身影,那人身着一襲黑色的大衣,手提一把銀色的長傘,他的身高目測有兩米以上,但是身材比例看起來極不協調,胳膊要比一般人長很多,像是一隻直立行走的長臂猿。
那人每走近一步,李居默心裏的不適感就加重一分,更加糟糕的是從剛才開始他就感到自己身邊的空氣在不斷變得稀薄,呼吸開始變得越來越困難。
黑衣人很快就走到了李居默身邊,此時的李居默根本沒有抬頭的力氣,缺氧帶來的眩暈感讓他跪倒在地,他不斷撕扯自己的衣領,想要讓肺里灌進更多的空氣。
黑衣人的影子把他完全攏入其中,李居默感覺到一股冰冷致命的寒意懸在自己的頭頂,他想要躲開,卻只能掐着自己的脖子,陷進了無比絕望的窒息感中。
他甚至已經聽到了鋒利的傘尖快速刺破空氣的聲音。
就在這時,一股溫潤的感覺突然從車子的方向翻湧而來,李居默忽然間聽到了淅淅瀝瀝的水聲,由遠及近,將他的意識從濃稠的霧氣中牽引出來,窒息感也忽然間消失了。
緊接着一股紫色的光芒鑽進了他的眼睛裏,在他的眼睛裏形成了螺旋狀的漩渦,眼前的一切都像瀉了的墨一般被這兩個漩渦吸了進去。
“李老師,小心!”
李居默再睜開眼時,只聽見段煜茗的一聲大喊,他感覺到自己被人撲倒在地,一頭扎進了水坑裏,嗓子裏灌進一大口泥水。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只聽砰的一聲巨響,裝滿泥土的花盆,在李居默一個身位的距離炸裂開來。
李居默朝上方望去,只見一戶人家陽台上的花架歪斜着倒下,剛才砸下來的花盆應該就是從那落下來的。
呼嘯的大風把臨街的牌匾刮的吱嘎作響,段煜茗連忙扶起李居默踉蹌着起身,他這才看到,街道旁邊年久失修的黑色路燈也已被大風吹斷,砸在了引擎蓋上,路燈上的白色玻璃在車頭前碎了一地。
在他們剛剛倒下的地方不遠處,那個比李居默頭還大的花盆已經粉身碎骨,剛才如果不是段煜茗將自己撲倒,恐怕他此時已經在這裏斷氣了。
李居默面前,沒有倒下的女孩,沒有黑衣人,他能自如的呼吸新鮮空氣,剛才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另一個世界發生的。
“李老師,你沒事吧?”段煜茗看着站在雨中失神的李居默,以為他被剛才的意外嚇慌了神。
“我沒事”李居默搖了搖頭,他看向段煜茗,才發現他的額角流了血,應該是剛才被花盆飛出的碎片划傷的。
李居默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先上車。
李居默打開車門,黑色的紙袋落在座椅下,他俯過身去撿,只見從紙袋的開口處露出了娃娃的半個腦袋,正眯着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
雨逐漸停了下來,風聲也知趣的慢慢平息。
電視台派了新的車來做交換,被風吹落的花盆還在原地躺屍,無人認領。
段煜茗的額頭做了簡單的包紮並無大礙,李居默讓他回去休息,段煜茗卻堅持要跟他一起去採訪。
再次出發,沒了大雨的阻攔車速也比之前快很多。
兩人很快到達了目的地,蓉城最重要的建築—驚聞劇院。
驚聞劇院位於蓉城南部中心的十字路口,是一座四層的磚木建築,已經有幾十多年的歷史了。
和驚聞劇院一條馬路之遙的是一家名叫海洋灣的電影院,兩家劇院相對而建,一面是熒幕,一面是舞台。
李居默他們到達劇院時,劇院的門口處已經聚集了一小堆人。
“不是說表演票還沒開售么?怎麼就開始排隊了?”段煜茗扛着攝影機,一邊看向劇院門口那群人。
李居默瞄了一眼人群發現他們並沒有聚集在售票口,而是劇院的樓梯前。
兩人向人群前方湊近,只見劇院的樓梯中央坐着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她舉着一塊白色的板子,板子上寫着「還我女兒」四個大字。
而她則坐在台階上,聲淚俱下的哀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