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醫學辯論
胡管事被人抬到了床上休息,王家大娘則是和王鈺一起照顧王邵,打水,擦拭,倒也沒什麼問題。
葉銘忙活了一個上午,也沒吃飯,如今一泄氣,倒還真有些累了,於是也坐在一旁休息。
“小子,你這輸血之法,到底是何道理,可否與老道解釋一二”,老道捋着鬍鬚笑看着葉銘問道。
“哦,今日真是有勞道長了,還不知道長法號,真是失禮了”,葉銘見老道問他,於是拱手說道。
“貧道法號妙應”,老道拂塵一甩做了個自認為仙風道骨的姿勢看着葉銘。
“孫神醫,竟然是您老人家在此,小婦人失禮了,還望神醫見諒,如此看來,邵兒命不該絕,有神醫在此,邵兒定能無恙”,還沒等葉銘開口,王家大娘便驚呼出聲,忙上前向老道行禮。
“唉,不必多禮,老道閑雲野鶴,雲遊至此,觀這錢塘湖春景有所感悟,於是在此盤桓幾日,這位郎君的性命可非老道所救,要謝還是謝他吧”,老道說罷指了指葉銘。
葉銘心下一驚,從座位上彈起,說妙應,他確實不認識,沒關注過這個道號,但是說孫神醫,那葉銘就知道這老道是何人了,貞觀年間姓孫的神醫,不就是大名鼎鼎的藥王孫思邈嘛。
“小子有眼無珠,竟不知藥王在此,當真是無禮至極,還望孫神醫莫要與小子計較才是。輸血之法,雕蟲小技,怎敢在孫神醫面前賣弄”,葉銘趕緊上前行禮說道。
“哈哈,小郎君可是謙虛了,你這輸血之法連老道也看不明白,豈能說是小技,能治病救人之法,無一小技,不可妄自菲薄”,孫思邈笑着說道。
“是,孫神醫教訓的是,其實這輸血之法,也並無什麼神秘之處,只消了解血液與人體有何關係即可”,葉銘依然拱手說道。
孫思邈在貞觀年間可是個很有能量的人,連李世民都會禮讓三分,葉銘可不敢託大。
“哦,血液和人體的關係?老道浸淫醫道數十載,也堪不破這血液是何作用,今日見小郎君輸血救人,難道你已知曉人之血液是何作用?”,孫思邈問道。
“不敢在神醫面前賣弄,只是小子的一些愚見,若是神醫聽了也覺有理,小子自然榮幸,若覺無理,還請神醫一笑置之”,葉銘拱手說道。
“討論醫道本就各抒己見,錯與對無關乎人情,更與臉面無關,小郎君只管說便是,老道自有分辨”,孫思邈說道。
“好,那小子就獻醜了。常言道,民以食為天,人吃五穀雜糧,是為身體提供養分。想必神醫應該可以理解其中道理,這養分小子認為有兩種用途,一則能驅使身體生長,二則能為身體提供力量”,葉銘說著還不忘觀察孫思邈的表情,見他點頭,又繼續接著說。
“世人都知食從口入,后則入腹。但入腹后便鮮有人知道食物經過了何種變化,最後為身體提供養分。然小子認為,食物入腹后被胃腸消化,后被吸收,有用之物進入血液,無用之物排出體外,此處機理,小子稱它消化系統,神醫以為如何”,葉銘說道這裏停住反問道。
“嗯,消化系統,有幾分道理,老道能懂,小郎君繼續說”,孫思邈點頭說道。
“養分進入血液,血液由心臟跳動驅使流經周身,將養分送入五臟六腑,四肢百骸,如此周而復始,可完成周身養分供給,此處機理,小子稱它循環系統,神醫以為如何”,葉銘說道這裏又停住反問道。
孫思邈捋了捋鬍鬚說道:“如此解釋,
道理雖然能通,但老道行醫多年,也曾見過有人割破肚子胃腸外溢,然胃腸與血管並未相連,如此食之養分又如何能從胃腸進入血液呢?”
“血管一物有粗有細,交織密佈於周身內里,靠近心臟的血管相對較粗,而深入臟腑的血管極其微細,肉眼所不能見,然正是通過這微細血管與胃腸相連,完成養分吸收,如此說神醫可否明白”,葉銘接過孫思邈的問題答道。
“極其微細的血管,肉眼所不能見?既然不能見,小郎君又是如何知其是否存在?”,孫思邈似乎聽出了葉銘話里的漏洞,於是問道。
葉銘心下一驚,看來古人並不笨,只是缺乏強大的工具做支撐,很多道理無法窺其貌而已,於是說道:“這自然要藉助於顯微鏡才能看見”。
葉銘說完就後悔了,果不其然,孫思邈聞言臉上抽動了一下說道:“顯微鏡為何物,老道聞所未聞,難道小郎君有此物,不如拿來一觀”。
說到這裏,葉銘感覺自己掉入了一個無盡的漩渦,再這樣下去,別說解釋輸血之法了,一個顯微鏡都能扯出來一大堆的物理理論來,一千多年的代溝不是能輕易抹平的。而且顯微鏡的製造那是需要先製造出光學玻璃才行,然而現在普通玻璃都還有待研究,更不要說光學玻璃了。
葉銘稍作思慮,緊接著說道:“顯微鏡一物,小子手中沒有,唉,說得有些遠了,有關輸血之法,小子並未言盡,還是繼續說這輸血之法吧”。
孫思邈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老道已然明白其中道理,照你的意思,血液輸送養分,一旦失血過多,養分便不能及時送入五臟六腑,身體自然得不到滋養,但若及時補充血液,便能讓缺血一症得到緩解,是也不是?”。
葉銘眼前一亮,這孫思邈果然不愧是當代醫學大家,一點即透呀,於是拱手說道:“是,神醫果然睿智,一眼便能窺其根本,小子佩服”。
“唉,老道不愛聽這些虛言,不如你說一下,那顯微鏡為何物,何處有之,即便千里之外,老道也能尋來”,孫思邈揮了揮拂塵說道。
葉銘有些尷尬,顯微鏡還就繞不過去了,幹嘛非揪着不放。莫說千里之外,萬里之外也沒有,那是要你老人家活個上千年才能尋來呀。
葉銘摸了摸下巴,有些無奈地說道:“這顯微鏡...,-這顯微鏡...”。
孫思邈見葉銘嘴裏念個不停,就是不說,於是便焦急地說道:“顯微鏡到底如何,你倒是說呀,難不成有什麼難言之隱”。
葉銘心一橫,說就說了,反正也編不下去了,於是說道:“實不相瞞,這顯微鏡當世並沒有,需要先燒制出光學玻璃,然後將玻璃打磨成凸透鏡,方可有機會製造出來”。
葉銘說完,孫思邈的眉頭擰成了一個麻花,他今天接受了太多的新詞語,此時已經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葉銘見狀,還沒等孫思邈問,就急忙補充道:“光學玻璃其實就是極其透亮的無色琉璃,凸透鏡是將這無色琉璃打磨成中間厚周圍薄的圓片,透過鏡片觀察有將景象放大之功。當世只有王家陶坊有可能燒制出來,不知孫神醫還有何疑問”。
孫思邈聽罷,揮了一下拂塵說道:“小郎君今日之言,老道雖不能全數相信,但這似乎是另一種醫理,與這當世醫理大有不同,不知你師承何人,改日老道必登門討教”。
葉銘聞言,心中頓時又有些尷尬,這要怎麼解釋。一個人身上一旦發生超出常理的事情,就會被人質疑、詢問,然後就要想辦法解釋。這一切讓葉銘極其想要找一套好的說辭,只要解釋不了的事情,就用這套說辭搪塞。
葉銘揉了揉額頭,故作疲累之態,漫不經心地說道:“小子自幼家境貧寒,無處拜師,凡事只能自己琢磨,若是老神醫不棄,收了小子做徒弟,小子感激不盡,日後定跟師父好好學習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