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牛棚里的刀
距離大晉城南四十里的地方,有個古村落名叫“柏村”,稀稀疏疏居住着百十來戶人家。
村南有一條小河,斜着南北經過村口。旁邊自東向西坐落着幾戶人家,皆是青磚瓦房,大門兩邊都有一邊一個小石獸。最西邊有三間瓦房的院子,便是十歲裴泰的家。
父親出門看病去了,這個病人得了風寒,不能出門。母親也出門,為家裏養的蠶採桑葉去了。
十歲的裴泰便在自家院中玩耍。皮膚白凈,長方形臉盤,頭髮烏黑,丹鳳眼,就是有點兒瘦。柏村的人都說裴醫生的兒子生的好。
他剛開始在門外牆根前的草叢中抓蛐蛐,抓了幾隻,丟給在院中的老母雞吃。
老母雞見他手裏有蟲,便從院子裏跑出來,“咯咯”叫着,自個兒跑到牆根草叢裏刨,尋找蟲子吃。
玩了一會兒,他想起母親出門時給他交代的,牛棚里有割回來的青草,過一會兒牛沒吃的了,就抓一把給它。他跑到牛棚,抓起一把青草扔到黃牛的石頭石槽里。
細心的他發現這些長得青草太長了,也許太大了牛吃起來不方便。於是把它拿出來,想給它鍘成短的。他把一把青草放在專門切草的鍘刀上,抬起有大刀刃的鍘刀,沉沉的,壓下去,但是青草沒有斷。
一個人操作鍘刀不方便,切草的時候,一個人用手抓住青草,另一個人把大刀片壓下去,“噌”一下,青草便會被齊刷刷切斷。
有辦法了,他想起來扔在牆角的那把大馬刀,那是一把生鏽的大刀,厚重的刀刃和刀把一體,尾端綁了個紅繩,沒有開刃,當母親燒柴火做飯的時候,他常常用它來砍長的木棍,或者劈開粗點的柴。靠刀身的重量,沒有開刃也可以把木棍砸成兩段。
一半是幫母親弄柴火,一半是出於好玩。劈完柴,他還要拿着這把黃銹的刀在院裏揮舞一番。想像着叔叔們練功夫的樣子,隨意模仿一番。做各種招式,嘴裏還配着音。“嚯嚯——吡吡”
父母就當他隨便玩,每次都沒在意。唯獨他自己隨便耍一陣,覺得非常過癮。似乎招招帶風,停住了,還意猶未盡。完了把他的刀小心地放到牛棚的角落裏。
這把刀上的銹跡經過他長時間抓拿,刀刃漸漸露出來,刀把漸漸也變成光亮的紅褐玄鐵色。又有一絲暗暗的幽藍色光,從刀刃處顯出來。
他便拿着大刀,學父親磨刀的模樣。在家裏那塊紅色的磨刀石上,來回磨掉刀上的銹跡。怎奈他又沒有很大的力氣,大刀又沉重。所以他就一天一天,一點一點地磨,直到銹跡完全褪去,一把完整的刀身墨綠帶黑的顏色,刀刃泛着一寸明亮的月光般的寒光。
父親見他如此喜歡玩刀,便拿刀找村裏的鐵匠給刀背打磨了一下,開好了刃部。刀形越發好看。並且在刀背上做了一些卷草花紋。
鐵匠師傅還在刀把末尾上做了一個圓環,可以綁個墜子什麼的。父親問鐵匠,這刀是什麼材質,鐵匠說:“也不好說,估摸它摻和了鐵和銅,還有一種不認識的黑金屬,只比那天上的隕石軟一點。民間也是不多見,是個稀罕的物件兒!”
刀拿回來后,母親給他找了一塊黃色綢緞,包裹在刀把上。於是,這把刀越發好看。
裴泰欣喜至極,不捨得再把刀放在牛棚里,他把刀塞在枕頭之下。
這一塞,便是兩年,從此養成枕着刀才能睡着的習慣。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從枕下拔出刀,
揮舞一番。
因為他不曾學過規範武術,所以就瞎練一氣。河對面是個樹林,裏面雜草叢生,他常常拿着刀在林子裏耍。
除了拿着刀劈柴,他常常拿着刀對着那些灌木和雜草亂揮一氣。時而砍,時而劈,掃,挑,刺,剁各種招式亂使。
玩到盡興的時候,覺得這刀也活了,揮動時,風聲鶴唳,寒光撲朔,他自己蹦、跳、轉身,行雲流水,遠看竟然一股殺氣。
越玩順手,這刀就跟身體的一部分一樣,跟他形影不離。
就這樣,十幾斤重的刀越使越熟練,他能把刀當飛刀使,十米之內,扔出去切斷小樹。若論準確度,他能飛刀把趴在樹榦上的螞蚱一分為二。
即使扔到半空,掉下來也能準確接住。正臉和反手都能做,分毫不差。
父親見他如此喜歡玩刀,便有意讓他去學武術。
柏村西邊有座土山,在一個叫公雞嶺的地方,有個小廟,叫青城寺,原屬道派遺產。
裏面住着一個道士,自稱青城道士,不知會不會武功,整日深入簡出,蹤影難覓。
最近來了一個據說從北少林出來還俗了的和尚,會些武功。與青城道士很能談的來,常常一起在山林間切磋武藝。
裴泰父親上山採藥也撞見過。也曾贈與二位師傅一些草藥,算是認識。
裴泰父親便帶着他和一些布匹並銀兩去拜訪,打探青城道士與和尚師傅,是否收徒弟,傳授武功。
見了二位師傅,他倆正在寺院中站着,準備出門。寒暄過後,他父親裴度生便表明來意。青城道士捋着鬍鬚上下觀察裴泰,正沉思不語。
和尚師傅定睛看了裴泰一眼,又看見他背着的刀,問道:“這刀是小哥的武器嗎?”
“是,我砍柴用的。”裴泰臉一紅,覺得圓臉和尚好像在問這刀是不是他的玩具。
“那小哥可以給我耍幾下刀看看嗎?老衲稀罕這麼可愛的小哥耍刀。”和尚師傅微笑着和藹地說。
“我不會武功,沒學過,怕你笑我!”裴泰紅着臉說。
“不笑不笑,出家人不打誑語,我要是笑,就讓老天爺打個雷,劈爛我的嘴。”和尚師傅雖然嗓門粗,但他彎腰輕聲對裴泰地說。
“泰兒,你就給師傅隨便耍幾下,就像你平時玩兒的一樣。”父親對他說。
“爹,好的,那兒子就獻醜了!”說罷,他抽出背上的刀,隨手轉了一圈,活動活動手腕,扎個馬步,起式開始。
和尚師傅瞪大眼睛,心想:看這刀長度大小,分量不輕,這小孩耍起來竟然跟耍短劍一樣輕。
以前,裴泰都是在林子裏耍刀,拿刀胡亂砍削,現在,在空闊的院子裏耍,砍削空氣,他抓刀猶如拿根木棍一樣輕飄,雖然亂揮一氣,有點可笑。
但在兩位師傅眼裏不這麼認為,他們覺得裴泰像練過幾年的武功,但是他又打的完全沒有章法。
兩位師傅看得都不敢大口出氣,生怕打擾耍得投入的裴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