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三——咒與局
“嘖嘖嘖,夠小爺我揮霍半輩子了。只是,那傢伙派我來竟只是為了搶財寶?”
黑衣少年也顯得有些驚訝。
拓跋苦更是面如土色,像是下定了決心般,一咬牙,嘆了口氣說:“諸位少俠,這些黃白之物算是送給各位的賠禮,能否換回在下一條賤命?”
“如果我說不呢?”黑衣少年頭也不回,手指一勾,追風與逐月象徵性地掙扎了一下,便晃晃悠悠地飛到了他的面前,少年自然地欣賞起林墨的兩柄飛劍來。
“銀劍如蛟龍,金劍似玉簪,小爺我喜歡。”
黑衣少年雙眸中似有星星閃爍,林墨卻是滿臉疑惑。自己這兩柄飛劍都是師父隨手所鑄,真有如此之好?
“怎麼樣,這兩馬車財寶夠買你兩柄好劍不?”
說著,黑衣少年笑眯眯地把手搭上了林墨的肩膀。還彈了彈自己的長劍,“幽冥啊幽冥,看看人家多麼秀美,你說說你,除了長之外一無是處,劍身像是銅銹一般,真配不上小爺我的格調。”
那青銅長劍像是生氣了似的,嗡鳴了一陣,倏地一下鑽到了少年背後的漆黑劍鞘中。
林墨腦子突然有點短路,“這位…兄台,你該不會是看上了我的兩柄飛劍才出手的吧?”
黑衣少年露出了計謀被識破了的尷尬笑容,一臉希冀地看着林墨。
“劍是不可能賣的,畢竟這是我全部身家了,但是你救了我,我可以回山後讓師父再為你鑄兩把劍。”
林墨有點頭疼地望着“救命恩人”,有些無奈地說。
“好吧,在下劍修沈清辭,不知閣下尊姓大名,師從何處?”
沈清辭弔兒郎當地抱了抱拳,刻意加重了“師從何處”幾個字眼。
林墨知道他是怕自己信口胡謅,正準備自報家門。
突然,拓跋苦像是見了鬼似的顫顫地說,“沈清辭!怪不得,神劍有靈,劍名幽冥。星月入幽冥,劍影不留形。幽影閣六護法,原來你就是沈清辭!”
“嚯,小爺我的名聲已經這麼響亮了嗎?”
沈清辭挑了挑眉,饒有興緻地看向拓跋苦,“那說說吧,真正要送的貨物是什麼?我相信蘇溪那傢伙不會真的是看蠻子不爽,想劫財。”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拓跋苦神色如常,但明眼人都能察覺出他聲音中的惶恐。
“無妨,對我來說,只要送不了就行。人死人活,無所謂。”
沈清辭的臉色瞬間變得凌厲,冷冷一笑令出他那出塵的相貌更為邪魅。
劍出無影,林墨眼中只看見了一閃而逝的劍光。
“我說,我說!”
劍鋒懸停在脖頸處,鋒銳劍氣已使得絲絲鮮血滲出。拓跋苦恐懼得大喊出聲。
沈清辭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畢竟,拓跋苦要是真的不怕死的話,也不會想拿兩車財寶換命了。
“這才像樣嘛。”說著,沈清辭卻又讓劍鋒深入了幾寸。
“在…在這裏。”拓跋苦從懷裏掏出了個什麼東西,緊緊握在掌心,緊張地說,“這,這東西,只能給你。”
沈清辭皺了皺眉,劍鋒未收,另一隻手正準備接過他手中之物。
突然,拓跋苦握東西的那隻手驟然握住沈清辭,他握的是空氣!
而拓跋苦那隻手的手心之中,一個似蛇似蠍的詭異圖案與沈清辭接觸的瞬間,竟直接轉移到了他身上!
“哈哈哈,成了!追魂噬心咒,萬里尋蹤!沈清辭,
你也會有今天!你入局了…”
沈清辭面色一冷,劍光閃過,拓跋苦連話都沒來的及說完便倒下了。
一旁的鏢客已經看呆了,哪怕身為七段修身境的林墨也還沒反應過來。
沈清辭長出了一口氣,身上暗灰色的氣息紊亂,似有崩塌之兆,正準備運功療傷,突然,筋脈似針刺一般,噗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怎麼回事?”林墨驟然心驚,趕忙上前查看,卻見沈清辭的氣息順然之間垂敗不已,本是四段靈臟(第四聲)境的修為也一跌再跌,如今竟只有六段尊血境的修為了。
這是,中了咒術?林墨一把拽過腰間挎的袋子,翻找起來。清心草!專解咒毒之術,林墨舒了口氣,幸好走之前從師父那摳門老鬼那裏“敲詐”了一些來。
林墨趕忙喂沈清辭服下。其餘鏢客也都圍了過來。有些還看着馬車上的財寶,還有些希冀地看着林墨,似是等着他處理這雜亂的現場。
林墨知道,這趟鏢到這算是結束了。從剛剛拓跋苦臨死前的話中,他聽出,接下來的危機,已經不是這群淬體境的鏢客所能應付的了。但他卻必須參與,看着面前的緩慢恢復着的沈清辭,林墨有種攤上了大事的感覺。
“大家,拿了財寶,就都散了吧。”
林墨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和。眾人面面相覷,卻無一人動手。
“我們還要跟着你呢,老大,拿了這些財寶,咱們就有了家底,到時候也不用走鏢了,直接開山立派得了!”
大咧咧的莫坎打破了僵局,眾鏢客齊齊看向林墨,此時的林墨儼然已經成了主心骨。
林墨有些失神。他才下山不到一年的時間,認識最早的便是莫坎這說話沒點分寸的夯貨。一開始認識的時候,因為性格合不來,他倆還打過幾架。
後來,也許是被揍服了,這傢伙非要死皮賴臉地認他做老大,還跟他一起組了這麼個鏢隊,主要原因還是缺錢。從一開始的兩個人到現在的十八人。
想着賺點盤纏,再脫身而去瀟洒江湖的林墨,怎麼也沒想到。不僅這群鏢客認自己為主心骨,自己也已經完全習慣了與他們一同行事。
回過神來的林墨仍是沉默,起身搜起了拓跋苦的屍體。眾人見林墨沒有說話,也都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眼神中難掩失望。
“老大!江湖再見!”
不知是誰抱拳先喊了一句。
“老大!江湖再見!”眾人齊聲抱拳,無一人再看馬車上的財寶,徑直離去。
林墨修長的雙手顫了顫,再無動靜。
莫坎卻是沒有離去,就那麼一個人坐那喝悶酒。
林墨這才認真看起搜刮出的東西。財寶,功法,還有…一封信?封泥完好無損,上面蓋着奇怪的章,林墨皺了皺眉,默不作聲地收了起來。
突然,躍動的火光之上,寒光急閃,一桿槍,直刺沈清辭的眉心!
林墨悚然驚醒,追風,逐月就如同金色與銀色的兩條線,與那桿槍糾纏在一起,可下一秒便飛了出去。眼看着槍尖就要觸及眉心。
“巨闕!”林墨瞳孔猛然睜大,像是承受着難以言喻的痛苦。追風、逐月瞬間回歸劍壺,一柄翻湧着遠古蒼茫氣息,厚重無比的開天重劍慢騰騰地挪出劍壺,似是不情不願般擋住了槍的前進之勢。
“璫!”洪鐘大呂般的聲音響徹雲霄。林墨吐出一口逆血,氣息萎靡。果然,以自己這靈炁,操縱巨闕還是太勉強了。
“哦?”
黑暗中傳來低沉的聲響,“竟能擋住我的天都槍,好劍。”
一個長相醜陋,面部黝黑的中年蠻族緩緩走出陰影,“原來是幽影閣的人,我說怎麼連拓跋苦那傢伙都栽了。”
“陰險…”沈清辭終於睜開了清亮的雙眸,“好狠毒的追魂噬心咒,,你就是靠這玩意追蹤到我的吧。”
“不錯,此咒極難拔除,不僅會慢慢地吞噬着你的修為,更會為同樣身懷此咒之人提供方位。”
那中年蠻子召回天都槍,慢條斯理地回復着,絲毫不擔心沈清辭會拖延時間。
“可是你能這麼快就尋來,這說明,你一直在附近。既如此,為何不直接派你來護送?”
沈清辭目光驟然犀利。
“呵,為了掩人耳目而已,若是我直接護送,很多大人物就會出手,那又談何暗度陳倉呢?”
“所以我只能暗中跟隨,在必要的時候出手。雖然你們壞了這場本來一帆風順的護送,但我現在出手,很多大人物根本來不及反應了。”
“還有什麼要問的?死人提出的各種問題,我向來是會回答的,因為他們只能把答案帶進墳墓。”
中年蠻子玩味地耍着天都槍,看着沈清辭和林墨,彷彿他們是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