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竹林深處人相聚
夜雨傾盆。
亦青梅坐在屋外沒有入內。
師傅不在，屋內空無一人。
亦青梅也不擔心，道一莫說在蜀山之中，哪怕整個人間他都有絕對的實力來去自如。
只是他有點失落，像個孩子一般興沖沖的回到家卻沒得到家裏人的慰藉。
生死兩茫茫，這一去一歸亦青梅的心態有了很大的變化。自死而歸，他很珍惜活着的感覺，對生死卻也是看淡。
天微亮，亦青梅如同以往那般開始干起了雜活。
小竹林深處升起了炊煙，有了人氣。很快遍地落葉被亦青梅掃到了一旁，在這叢林深處留出了一條過道指引着歸客。
道清在凌雲殿中跟各位師兄弟商討了一夜，更坦白的說是和各位師兄弟勸誡了道一一夜。
道一的性子是軟硬不吃，但也非蠻橫無理，在大局面前他還是知輕重的。
所以這一段日子來道清他們可是絲毫不敢懈怠，總有人陪在道一身旁開導他，讓他不要意氣用事。
只不過他們也清楚，道一隻是一時隱忍，真到道一沒有耐心等下去時恐怕是沒有人能夠勸阻了！
道清正說著頭頭是道，目光之中卻注意到道一正皺着眉頭彷彿是沒有聽他說的話語。
順着道一的目光望去，後山小竹林里飄起了裊裊炊煙，在深山之中顯得格外的突兀。
“去吧。”道清對着道一說了一句話，語氣之中竟透着放鬆。
只不過讓他尷尬的是道一在他還未開口之時就已經邁步離去，絲毫沒有顧及他的臉面。
“咳...”道清抬袖掩飾着尷尬，繼續說道：“道一師弟目前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大家都散了吧。以後就不用派人跟蹤他了，不然他惱羞成怒怕是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在場的人沒有搭理他，大家心知肚明。道一認死理，即使惱羞成怒沒有好果子吃的必然是他這個掌門師兄，與他們這些人可沒有干係。
大家同是師兄弟，道一出口氣就過去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道清望着那道炊煙，心裏也是滿心安慰。
如果這小子還不回來，道一那股火氣怕是壓制不住了。
只希望那傻小子能夠勸住他這個蠻橫的師傅，這筆血債凌雲門自然是不會淡忘。
這口氣他這個掌門也必然會為門下弟子去出！只不過眼下真不是大好時局啊...
如果這小子還不回來...道清突然面色一變，想到自家那個傻閨女，他急急忙忙的就離去了。
自打道一帶了這小子回來，自己這個凌雲門掌門和父親的角色都扮演的異常尷尬。
要是讓家中閨女知曉亦青梅回來了而自己沒有去提醒，那家裏恐怕是無寧日了！
這對師徒真是他的剋星吶！
道一急急忙忙的往後山趕去，走到半路不禁一頓。映入眼眸的是一條小路，乾乾淨淨十分清爽。
後山之中已經許久沒有這番景色了，這讓他心中也是十分感觸。
“啪”
“啪”
“啪”
行至屋外不遠處，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一陣劈柴聲。
道一放眼望去，院內一少年正挽着袖子熱火朝天的劈出一大堆柴火，少年滿頭大汗，目光卻十分專註。
道一深吸一口氣換了副面容，正要淡然的朝內走去。
此時少年卻若有感應，抬起頭向他望去。
少年動作一滯，愣神了一陣。
道一嘴角含笑正要開口說些什麼雲淡風輕的話語，少年卻是向他狂奔而來一把將他抱住。
“師傅...”亦青梅話語之中有着莫大委屈，淚如雨下，不過都被他擦拭在道一的道袍上了。
“你這傻小子...”道一抬手想要阻攔，在空中微頓最後落在了亦青梅的頭上輕輕拍打着，說道：“回來了就好...”
道一雙目含淚，卻沒讓亦青梅看到分毫。為人師表的形象他還是十分注重的，宛如嚴師，宛若嚴父...
久別重逢的師徒二人在屋內寒暄，道一望着當年那個被自己尋來收為徒弟的小乞兒滿是欣慰。
禁地之中的神秘人讓他去人間尋找一個應運而生的人，將他帶回蜀山收為門下，說是日後天道輪迴能夠扭轉乾坤的只有他。
道一對於神秘人所言滿是不屑，天道本就是修仙之人所逆，又何須靠他人來掌控命運。
不過道一最後還是被說服，在人間苦尋多年，終於是讓他在人海之中尋到了亦青梅。
他只一眼就認定亦青梅是他苦苦找尋之人，因為他望了那一眼就像望到自己那般親切。
眼看那稚嫩的少年成長成如今模樣，受了那麼大的挫折卻能死裏逃生。
應運而生之說已然如神秘人所言，他的徒兒日後必然與眾不同。
“哼！”道一想起徒兒的遭遇就滿腔怒火冷哼道：“那日我斬開陣法助荒人帶你離去之後便立即朝蜀山那狼狽為奸的兩父子發難，我素來不喜與人交流，只會用那古劍同人尋個說法。我斬出那一劍可謂是人間無人可敵，即使是李立行也不敢阻攔！”
亦青梅聽師傅這麼一說雙目發亮有些崇拜的說道：“所以李立行那老匹夫被您斬殺？...難道是重創？”
望着神色有些不對的道一，亦青梅連忙改口說道。
道一面色陰暗的搖頭說道：“那...倒也不是，算他運氣好。”
亦青梅打量了一下道一的神情安慰的說道：“那師傅斬殺李乘風自然不在話下，那老匹夫不敢阻擋您的劍定也來不及救他那個不要臉的兒子！”
道一咬牙切齒的搖頭不語。
亦青梅有些愣神，這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又小心翼翼的問道：“您那一劍...斬偏了？”
“那倒沒有。”道一總算說了讓亦青梅鬆口氣的話。
沒斬到那倆父子也沒斬偏亦青梅有些好奇：“那您斬到什麼了？”
“我那一劍借來仙人之勢，非仙人不可敵，可恨那李立行老匹夫卑鄙無恥。竟然敢用五門鎖龍陣來抵擋，簡直是辱我輩蜀山修士之威名！”道一含恨有些憤慨的說道：“不過我那一劍也絕非虛妄，一劍就破了五門鎖龍陣。反正天地動蕩靈氣越來越稀薄，留這陣法除了禦敵也無他用。”
亦青梅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一件事連忙問道：“也就是說如果唐國攻入蜀山，那我們蜀山的最後一道屏障也因師傅你沒了？”
道一聞言想了想，也覺得好像是這麼個理。不過回過神來感覺不對勁，拍了亦青梅的頭憤怒道：“連區區唐國都抵擋不了，還得靠五門鎖龍陣去苟且，那我輩修士還有什麼臉面活着！”
亦青梅這下學機靈了，不敢與師傅唱反調連忙點頭說道：“師傅說的對！不過是區區唐國，想我蜀地三千里路他們至今還在數百裡外，不足掛齒。至於李立行和李乘風那兩父子自然是交於徒兒去對付，區區二人不足為懼！”
道一伸出食指在半空抖動喘息罵到：“我怎麼就覺得你這孽徒這次回來后，這張嘴就那麼欠揍呢？”
亦青梅連忙握住道一的手指慌不擇言的說道：“都是師傅教的好！教的好...”
道一雙目一番感覺胸口有真氣在逆行，長呼一口氣不再與他計較，扯開話題說道：“說說吧，在蠻荒有什麼奇遇？我記得你走之前並沒有這麼高的修為，而且你身上有股我非常熟悉的氣息。”
亦青梅連忙將他在南荒之中的遭遇道出，有很多不解的地方他還想讓師傅解答。
道一專註的聽亦青梅說著遭遇，提到古劍青燈地藏眼之時他皺眉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
提到為救他帶領十萬荒人而犧牲在蜀山，卻留有一個孤女在蠻荒深處的青木時，道一出聲說道：“原來他就是荒人族長么？那一日我的確因為他對荒人另眼相看，他是個人物，只是可惜了...至於他那可憐的孩子你收為義妹，為師甚是欣慰。大丈夫生當於世，有所為有所不為，有恩當報！”
“師傅...您對荒人就沒有仇恨么？”亦青梅有些鄭重的詢問道。
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很重要，因為他已經跟荒人之間有着不可割捨的聯繫。
雖然他知道師傅是一個不拘泥瑣事的人，但還是想聽到他親口所說的話語。
“痴兒。”道一不屑的說道：“所謂與荒人間的血仇早就無從考證，即使是真有什麼無法抹去的仇恨。可無論是什麼地方，總有一些讓人另眼相待惺惺相惜的人物存在！善惡是對立卻也是相生的，更何況那等仇恨與我何干？歲月的流逝都已經將所有的痕迹抹去，我又為何要去拾起？祖輩的恩怨祖輩未曾報，後人不該受如此之深的牽連。所以我常言，人世間種種面容都藏着一顆痴心，善惡一念皆為利往！”
亦青梅長鬆一口氣又繼續往下說，直到白雪沐跟隨他出了南荒隨後分道揚鑣。
“痴兒。”道一感慨道：“這等女子為師不允你負她，不然為師非要你好看！為師為人處世不看出身如何，是正是邪。邪人亦可行正事，正道也會走邪道。而這女子重情重義知分寸，為師很是看好！”
亦青梅聽師傅這番話還是很開心，卻又有些憂慮的說道：“可若伶那...弟子與她也是兩情相悅，掌門師伯那裏...”
“哼！男子漢大丈夫畏畏縮縮做什麼！”道一一掌拍向桌面，怒道：“當年那老小子敢搶了你師母！現在讓他女兒嫁你為妻他還敢有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