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論壇已經徹底崩潰，只看得到飄在首頁的帖子，卻無法打開也無法回復。晏希禾戳了好一會兒，也只能嘆氣着把手機放下。
“好啦，你現在成不了男主角了。”
晏希禾扭頭看了眼表情似乎沒有分毫變化的常鈞，發現他好像沒有惋惜的樣子很是好奇：“那你現在要怎麼辦呢？”
“考過許晨曦，拿到獎學金。”
雖然她很想說一句這算不算是勝之不武，但看眼鏡仔那氣勢高漲的模樣，晏希禾突然覺得結果對他來說可能會比較刺激。
劇情可以改變，但是人設和根本故事是沒有辦法改變的。就像是許晨曦永遠是第一名，會喜歡上左淵，兩個人最後會在一起。
“眼鏡仔，你已經快要成為反派了哦。”
言情小說里的反派是什麼下場她很清楚，也不希望看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飯友退學或者轉學：“你堅持要這麼做么？”
“常鈞，千鈞一髮的鈞。”
看出晏希禾肯定是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常鈞重複了一遍后也不在意：“總要試一試的。”
但你試的我早就已經都試過了。
忍了良久才忍住自己脫口而出的吐槽，小火車已經嗚嗚地開到了終點，停靠在了一個彷彿是精靈森林般裝飾的車站上。
“生活區到了，走吧。”
“生活區？？”
這學校居然還有生活區？
“對啊，你以前在學校午飯晚飯怎麼吃的？”
晏希禾不是很理解：“都在外面的小食堂？”
“嗯。”
他從來都是在學校附近的小食堂解決午飯晚飯，都不知道這學校還有個小火車。可在晏希禾看來，中午在小食堂解決可以理解，但現在是晚飯了，那當然得回到真正的食堂吃飯啊。
不好好吃飯，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晏希禾搖着頭嘆氣，看着眼前原木裝修、宛若是個現代美術館的食堂很是振奮：“走吧，說不定今天還有A5和牛供應。”
什麼和牛？
感覺到周圍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常鈞有些局促不安地推了推眼鏡，等到下車前止住了腳：“我不去了。”
“啊？”
“我不去了，你吃得開心。”
小火車的門已經緩緩關上，晏希禾扭頭盯着那雙厚實的眼鏡愣了好一會兒，才“哦”出了聲。環繞整個校園的小火車再度啟動，所有人都說說笑笑走向食堂，只留下她站在月台上靜靜地目送那個少年離開。
特優生，是來自普通家庭、成績優異的孩子。
設定是不會更改的。
也不知道自己在月台上站了多久，晏希禾才重新轉過身，走在綠蔭道上確認今天是特色海鮮鍋，不由得一口氣吃了三大碗。
從北海道運來的海鮮，每個人都能分到半隻拆好的松葉蟹。再加上空運的吉娜朵生蚝、牡丹蝦、新西蘭岩龍蝦，配合著最新鮮的魷魚圈，精心挑選之後固定在直徑五厘米的帶子——這樣一份海鮮鍋，在食堂里賣15元一份。
帶着笑容的女僕小姐來來回回幫忙運送着飯菜，四個人一個的小圓桌邊有着笑容優雅又在談天說地、實際上卻在各種刺探情報的各大集團繼承人，讓晏希禾這個沒有同父異母或者同母異父兄弟姐妹的獨生子女覺得自己真是很難融入其中。
就是眼鏡仔不在，讓她微妙地多了點不高興。
“您需要一點蝦滑么？”
“要。”
晏希禾的興緻不是很高，可蝦滑是無辜的。讓漂亮的女僕小姐幫自己下了兩個蝦滑，抿着筷子感受着海鮮湯的鮮美，最後她還是輕輕哼了一聲。
都來聖德拉特了，吃個食堂怎麼啦？特優生也是學生，又不是不讓進。
眼鏡仔真沒口福。
抱怨了好幾句，晏希禾吃得卻愈發氣吞山河，最後撐到趴在桌子上良久才艱難起身，踏上了六點半晚自習前最後一班小火車。
窗外的風景很美，論壇也終於修復完畢能夠登錄，讓所有人拿出手機，湧入了讓論壇崩潰的當期熱貼。
在論壇高樓里許晨曦的照片不知道為什麼被貼了出來，讓晏希禾皺着眉想點擊舉報樓層的時候發現這一樓已經被刪掉了。
聽着小火車上都有關於這件事情的討論，晏希禾慢慢把頭靠在窗口，揉着肚子打了個哈欠。校園王子嘛，正常，上一次讓論壇崩潰還是上官楓和花秋靈的訂婚消息呢。
不過他現在已經有了“家室”，自然就和王子這種說法無關了。左淵好像也有一批追求愛慕者，接下來如果沒猜錯，應該會有人去堵許晨曦。
因為是特優生，沒有家庭背景，所以可以隨便堵人也沒關係。
真沒意思，真無聊。
想到她的第一和常鈞的信誓旦旦，晏希禾垂下眼帘，遮擋住眼睛裏的一點光亮。小火車很快到了站，晏希禾和所有人一樣走下了車，在走去教學樓時卻又拐了一道彎。
“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居然還敢踹淵哥哥。”
什麼淵哥哥，好老土的叫法。
“我告訴你，你這樣的特優生，只要我一句話，在聖德拉特學院就混不下去！”
哦，那你好厲害哦。
“哼，走了，去上晚自習，她沒到肯定會被扣風紀分。”
邊聽着女廁所里的聲音，晏希禾站在樓梯拐角盯着自己的指尖良久，等到腳步聲離開才抬起頭，對上看到自己嚇了一跳的幾個姑娘時對她們笑了笑。
“你笑什麼？”
“沒什麼。”
看到那趾高氣揚的小姑娘直接指向自己，晏希禾剛笑了笑，就看到她後面的一個跟班隱晦地拉了拉她的洛麗塔校服：“彤彤，她好像是……”
“是什麼？是什麼人敢違背本小姐的意願？”
“唔，教導主任他很敢？”
“……”
“……”
都說是學生，你搬出了教導主任，不講武德！
聽到晏希禾這句三個小女孩立刻變了臉色，最後撂下兩句狠話倉促逃離，看得晏希禾想笑。
她怎麼覺得，好像每個特優生女主都會被關一次廁所？
走進女廁所聽着一點點拍門聲，只不過讓晏希禾沒想到的是，她看到的是掛在廁所門上、都快已經要爬出來的許晨曦。
這身手，不愧是習武的女主，是有飛檐走壁功夫在身上的。
低頭留意到被拖把抵住門的小隔間，她歪了歪頭攏起雙手，覺得能順利解決還是別用非常規解決方法：“你要不先下來？我來給你開門。”
許晨曦一張精緻秀麗的臉上多了點不安，最後還是站回到了地面上，隔着門板悶聲開口：“謝謝你。”
“不用謝，應該的。”
將東西撤走，看許晨曦咬着嘴唇從小隔間裏走出來，晏希禾沒有說什麼，將手放在調整好水溫的水龍頭下面后又聽到了她低低的聲音：“你是，和我同班的？”
“嗯。”
沒有報上名字，晏希禾彷彿只是隨便做了件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也沒有問這一切為什麼會發生。
特優生在這種同學以後可能是自己老闆的學校里總是會局促不安又步步謹慎，她可以理解。可要是被那些人覺得特優生特別好欺負，也會很麻煩。
“沒關係么？我聽那個女孩子說，他們家很厲害。”
“沒事。”
反正過一年什麼都會重置也都不記得她了，晏希禾無所畏懼。
“謝謝你。”
看晏希禾沒有報上名字許晨曦並沒有意外，她依舊很感激這個女孩子：“我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是聖德拉特的學生。”
“不用這麼想，只要你踏進學校大門，就一直都是。”
面前女生聲音平靜中帶着點柔軟，半長快到肩膀的髮絲垂在耳邊，聽上去就是那種被保護得很好的女孩子。她朝自己看來時目光清正，一雙杏眼看上去格外可愛，挺直的鼻樑與一直都在笑的樣子讓許晨曦下意識對她有了種親近的感覺。
“我……”
“預備鈴響了。”
聽着代表預備鈴的大三和弦響起，晏希禾也不再說什麼，率先走出了衛生間衝到教室。對上常鈞好奇的目光她稍稍轉過頭，裝作自己什麼也沒幹。
兩個人的關係沒好到能夠如數家珍般說完自己做了什麼，晏希禾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隨手翻開發下來的作業，抬起頭時發現課代表已經全都佔據了自己的一塊黑板，開始排着寫今天晚上有什麼作業。
貴族學校，聖德拉特是貴族學校，那為什麼這樣的學校，開學第一天會要交六張卷子？？
死死盯着那語數英物化生各自都有自己的“一點點作業”，晏希禾只想擺爛。
反正她這種老聖德拉特人擺爛老師也不會說什麼，可當身邊有個認真在寫作業的同桌，就會覺得自己的擺爛變得很像是在浪費人生。
和她有一樣想法的人不少，其中也包括了某個突然換座位換到了許晨曦旁邊的左淵。發現怎麼戳她或者遞紙條都不會讓她看自己一眼，英俊的少年臉上多了點鬱悶，最後在下課的時候沒忍住，直接想要抽掉她的筆。
“你，你筆怎麼都抽不動的！”
目瞪口呆發現自己拔也沒法拔動一下，左淵瞬間想起了那些“大書法家練字”的逸聞，只覺得自己世界觀都刷新了：“還真有這樣的人啊！”
低下頭翻了個白眼，剛想繼續寫作業的許晨曦一個沒注意，看到自己的鉛筆袋直接被取走，隨即像是被甩來甩去一樣玩弄。
“你看下我啊，我都說了，對不起，你還想怎麼……”
聽着後面的動靜常鈞下意識轉過身，然後就看到許晨曦在半空中捉住了自己的鉛筆袋，隨即一句“你真幼稚”，成功讓這位左大少爺炸了毛。
“你說什麼？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你好幼稚。”
“很好，你是第一個敢這麼說本少爺的人。”
他氣急敗壞地錘了一把桌子，對着表情沉靜的少女漲紅了臉：“告訴你許晨曦，只要是在聖德拉特高中，我就絕對會盯着你，讓你好看！”
啊，怎麼說呢，關於男主角這件事情。
扭頭看着咔擦咔擦啃着薯片，刷着論壇文字直播的晏希禾，常鈞默默扭過頭，繼續寫着手裏已經寫過不知道多少遍的英語卷。
如果男主角還是這麼幼稚的存在，那他還是別拼搏的好，還不如換個男主呢。
“所以我今天早上的提議你覺得怎麼樣？這個男主角真的不太行，我不喜歡。”
想到這裏晏希禾躍躍欲試地戳了戳身邊的眼鏡仔，語氣里多了點興奮：“哪怕與全世界為敵，我也可以幫你成為不那麼幼稚的男主角。”
“不用。”
常鈞瞥了自己同桌一眼，總覺得這個世道有點混亂：“而且為什麼我要與世界為敵？”
“我幫你啊。”
“……”
沉痛地推了推自己臉上的厚瓶底眼鏡，常鈞覺得自己已經不想成為什麼男主角了。
這種與全世界對抗的事情還是你來干吧，路人女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