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77年高考恢復后的幾年參加高考的學生非常多,給閱卷錄取等工作帶來巨大壓力，於是便有了高考預考。一般來說預考通過人數大約是高考錄取人數的五倍到七倍不等。

也因為如此，不少人苦學年,卻連高考的考場都進不去。

蘇星辰和夏如琛到了學校的時候班的同學都彙集在學校門口等候,這時候天氣也不冷,大家人手一本語文課本在做最後的衝刺。

等到時間到了，校門一開，大傢伙拿着准考證和考試用具一擁而入,夏如琛道，“考完在外頭等我。”

蘇星辰挑眉,“興許是你先答完。”

夏如琛搖頭，“我語文不及你。”

倆人說完便分開，蘇星辰去了她的考場，第一場是語文,這是她的優勢科目,拿到題目仔細閱讀一遍就開始答題了。

題目做完,看了眼時間還有半小時才交卷，她也不急着交卷,仔細的一一核實答案，等到需要交卷的時間到了,這才跟着其他人交了卷子。

到了學校外頭，碰見劉老師正跟夏如琛幾個說話，夏如琛因為有潔癖，所以離着其他人比較遠，高高的個子，清朗的眉眼，站在那裏格外的顯眼,只是頭髮有些長了，頗有些文藝小青年的氣質。

但蘇星辰不喜歡，覺得考完后該帶着他將頭髮理掉，她還是更喜歡他短髮的樣子。

看見蘇星辰過來了，劉老師便道，“好了，都趕緊去吃飯，準備下午的數學考試。”

夏如琛過來問她，“我以為你會比我早。”

蘇星辰忍不住勾起一抹笑來，“為了晚而晚。”

“走吧，回家吃飯。”

預考的時間安排和高考一樣，上午一場，下午一場，中午休息的時間還算充足。倆人到家，林美娟已經做好午飯，倆人也不討論考試，吃完飯還打算小睡一覺。

林美娟卻有些好奇，“星辰，你考的怎麼樣？”

蘇星辰瞭了她娘一眼，她可記得呢，昨天還跟她說考不好也沒關係，於是便道，“還行。”

這答案讓林美娟微微皺眉，這是什麼意思？

蘇星辰也不多說了，畢竟語文作文佔大頭，主觀印象分很重要，蘇星辰也拿不准她的作文能不能附和老師的心意。

“考完了就別想了，休息吧，待會兒喊你們。”林美娟說完便去院子裏納涼了。

下午考數學，蘇星辰看到題目先瀏覽一遍，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

但她卻知道，等高考的時候數學題目難的能把不少人的自信心給打破，之後考試不少人都直接放棄了。

蘇星辰呼了口氣答題，八道大題看着不多，但要答完卻要用不少時間。填完卷子還剩十來分鐘，甚至檢查不完就要交卷了。

接下來兩天外語物理化生物還有政治，像搶時間一樣考完。

考完之後高生是沒有時間休息的，隔了一夜便回學校繼續複習。

蘇星辰進入教室后便看到黑板上邊上多了一行字：距離高考僅剩45天。

看着這組數字，蘇星辰竟莫名有些緊張了。

上一世她考試不如意，但也的確沒用盡全力。這一世她奮力拚搏，只求在高考的時候能夠多考一些。

“緊張了？”夏如琛看了眼班上的同學，大部分是緊張的。

蘇星辰點頭，“有點。”

她頓了頓，“不知道這次預考咱們班上能留下多少。”

說到這個夏如琛也忍不住嘆氣，“不好說。”

高考預考雖說是全市組織的，但考題卻是省里出的，也就是說最後可能會根據全省的排名進行篩選，臨市並不算教育資源最好的市，能有多少學生踏入高考的門檻誰也說不好。

市裏的高中尚且不能百分百通過，更何況教育資源更差的水南縣高中了。

六十多名同學，過幾天之後也不知道能剩多少。

蘇星辰就發現，班上有些同學已經開始擺爛，課本都不拿直接趴在桌子上睡大覺，有的乾脆拿着筆在那轉來轉去，似乎也沒什麼事但就是不學習。

甚至還有人已經開始打情罵俏，似乎像是要搞對象？這種情況之前是根本沒有的，雖聽說過誰和誰有點苗頭，卻也是相互鼓勵學習，根本無暇分身搞對象的。

蘇星辰看的滿臉黑線，這是在幹嘛？就是她這個已婚人士，到了這時候都不打情罵俏了，學習的時間全身心的投入，哪敢耽誤時間。他們倒好，明目張胆起來，這是不打算高考了？什麼事兒不能高考完了再說？

許是注意到她的視線，那倆人也有些尷尬，扭過頭去不說話了，等蘇星辰坐下之後又開始了。

蘇星辰拿了英語資料準備今天的領讀，結果大家興緻都不高，稀稀拉拉的看着就沒精神。這跟之前的學習勁頭可是相差甚遠。

蘇星辰便拿黑板擦敲敲講桌，下面的同學不解的朝她看過來。

蘇星辰就問道：“我就想問一句，你們不打算學習了嗎？”

有些同學喊道，“學。”

但這些都是平日裏學習還不錯的，大約是有信心能過。但有些卻是沉默不語，甚至直接嘆氣趴在桌子上說，“預考都過不了，還讀什麼？”

這可能說出了一些人的心聲，蘇星辰忍不住皺眉，“所以結果還沒出來，你們就先放棄了嗎？”

有人就道，“我們不像你，百分百能考過，我覺得沒希望了。”

蘇星辰氣笑了，“那你覺得我為什麼能考過？”

“因為你有你對象給你補課，有老師給你補課啊。”

之前王紅玉遏制下去的流言在這一刻終於爆發，顯然不少同學覺得這就是問題的根源。

如果他們也有個學習特別厲害的對象，如果他們也有老師的單獨補課，他們也能學的好。之前的時候大家都覺得蘇星辰人不錯，學習也認真，人家進步迅速有老師和對象幫襯也是理所當然。但當預考考完，大家心裏不知道結果，就難免焦躁，原來的羨慕和佩服也在這時候轉變為嫉妒。

不說也就罷了，蘇星辰說了，那可不就口不擇言的說了自己的想法。

聽到這話蘇星辰是真的生氣了，她看着對方道，“有一點你說的沒錯，我有個學習特別厲害的對象，這是我的優勢。我運氣就是這麼好，你沒有這麼優秀的對象那是你沒本事。沒本事找這麼厲害的對象還不知道珍惜時間努力學習，在這自怨自艾嫉妒我就有用了？考的差也不要從我身上找原因。你們只看到我取得多好的成績，但你們同樣不知道我為了學習付出了多少。”

說話的同學不吭聲了，但表情還是不忿。

蘇星辰繼續道，“劉老師每天都會在學校，你們也可以找他補，但你們主動去找過嗎？你們沒有，什麼事兒都等着別人主動，想要得到幫助還想讓人家主動，誰欠你的。你學習是給別人學的嗎？你是給自己學的。在場的同學有些是去年沒考上的重新來一次的。既然知道機會來之不易，為什麼不努力一下，拼一下，相互學習一下。就算擺爛放棄也等成績出來以後。哪怕沒過，那也得好好想想到底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麼複習了那麼多次還是有不會的題目，是乾脆捲鋪蓋回家種地，還是收拾心情明年再戰。高考就是這麼殘酷，你在還沒出結果的時候就自怨自艾擺爛，恕我無法共鳴和同情。你們對我的指責和嫉妒我也不認可不認同。”

“再說一句，我在這裏帶你們練習口語講解語法，不是我應該乾的事，這只是因為你們是我的同學，我想幫助你們，免費幫忙。”蘇星辰嗤笑一聲將筆記本合上，“既然你們不稀罕，我也不稀罕講，我的英語我能考九十多分，我看不看的都能考，我何必浪費這時間，我留着時間學其他的不好嗎。你們自己對自己的人生都不負責任，我為什麼要管你們，你們又是我的誰啊。”

蘇星辰從來不是爛好人爛聖母。當初肯帶着大家學英語，一是因為大家當初對他們的維護，二是感謝劉老師和各科老師對她的幫助。可既然他們這樣的態度她幹嘛要浪費這時間。

說完蘇星辰便下去了，一屁股坐在夏如琛旁邊。

夏如琛道，“以後不講了，也不領讀了。”

說完倆人便繼續學習了。

其他同學面面相覷，有些真心想學的覺得那幾個人過分，也有的人已經開始朝那幾個人開火了。

王紅玉看着那幾個人冷冷道，“說句不中聽的，你們不覺得這很過分嗎？從來咱們班這幾個月，不管是蘇星辰還是夏如琛，對我們的幫助還少嗎？自己不夠努力，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從其他人身上找原因，真夠可以的。一把年紀長狗身上了。”

原本因為預考帶來不少焦慮這會兒全部爆發，教室里亂成一團。相互吵架，相互指責，相互羨慕嫉妒，可真夠熱鬧的。

蘇星辰和夏如琛直接無視周圍的喧鬧，低頭該怎麼學習還是怎麼學習。

教室外面，劉老師看着裏頭的一切，默不作聲也沒出面阻止。

雖然是預考，但在一定程度上比高考有過之而無不及，發泄出來也好，這樣後面也能收收心繼續學習了。

不過擺爛不學的學生到底不敵一心讀書的學生，最終潰不成軍，就連企圖搞對象的那倆也被批評的體無完膚，下課後便主動跟蘇星辰說了對不起，希望她能繼續領讀英語。

蘇星辰卻道，“離着高考時間不多了，往後我也得學我自己的了，該講的其實也都講了，還是得自己學習。”

這話一出，班上不少同學覺得遺憾。

但大家也明白蘇星辰說的是實話，只剩四十五天，誰不想竭盡全力將自己的弱勢科目再提一下。蘇星辰不再領讀，其他人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了。

王紅玉忿忿道，“你別搭理他們，就是自己考的不好心裏有氣，但有氣也不能往別人身上撒啊。”

蘇星辰點頭，“我不會在意的。”

即便是一起奮鬥過的戰友也總有散夥的時候，因為自己考的不好就怪罪到她的身上，這樣的人她也不想跟對方做朋友。

不過像班這樣的情況也發生在其他班級，各班的班主任苦惱不已。

作為老師，沒有誰比自己更着急，可現在沒辦法，只能等成績出來。

過了預考的，能繼續留下學習，沒過的，只能提前畢業回家，或者有複習打算的分配到高二年級再開始新一輪複習明年再戰。

秦老師嘆氣道，“真希望成績趕緊出來啊。”

預考是全省出題，市裡組織，閱卷也是市裡從各學校抽調老師前去閱卷。

水南縣高中被抽調的是蘇星辰的物理老師，閱卷回來之後就很興奮道，“總算回來了。被關在那兒渾身都不舒坦。”

幾個班主任紛紛圍了上來，詢問這次預考的事情。

趙老師嘆了口氣道，“我們閱卷完了統計了成績就回來了，今年出現幾個高分學生，市裡領導說，估計能在省里爭一下排名。”

此話一出，幾個老師都看向劉老師。其他學校不清楚，但他們學校有個夏如琛啊，上一次就是全市第一，成績直接比第二高了那麼多，現在過去一個月，也是他們學校最有希望能拿高分的。

劉老師倒是淡定，“等着結果出來再說吧。”

一旁秦老師笑道，“唉，當初市一中的老師再遊說，夏如琛和蘇星辰都沒鬆口，真是可惜啊。市一中的教育資源怎麼也是比咱們這好的。真去了說不定清北都有可能考上呢。”

劉老師瞥他一眼，“高考能考成什麼樣，師資的確有一定關係，但最主要的還是學生自己。他們不願意去，自然有他們自己的道理。說不定這一次就能給咱們縣帶來榮譽。”

說完劉老師看着時間也不早了，收拾一下回去上課去。

前兩天各科老師帶着學生將預考的卷子分析了一遍，現在要做的就是做最後的衝刺，與其在這兒浪費口水，還不如多去找幾道題目給學生做呢。

因為趙老師的歸來，班上隱約又出現浮躁的跡象，劉老師少不得又挨個學生談話談心安撫情緒，

每年到了高考的時候，總有學生心理出現問題，劉老師帶班經驗豐富，每到這時候總是忙的不行。

這不才談完天第二天人就病倒了。

蘇星辰等人原本不知道，可等了一天也沒見到劉老師，於是幾人去辦公室一問，說劉老師病倒了住院了。

這消息一出，班上學生都很驚訝也很擔心。定海神針不在，才安撫下去的浮躁又開始蔓延開來。

蘇星辰和王紅玉等幾個班幹部商量了一下，決定去醫院看看劉老師。

結果沒等他們去呢，第二天劉老師就回來了。

看的出來劉老師身體還沒好，一張臉很蒼白，頭上的白髮也比以前更多了一些。

他站在講台上看着台下的學生說，“我帶過很多屆學生了，你們這一屆……是我帶過最努力的學生了。”

聽着他說這話，蘇星辰不由想到以前經歷過的，很多老師為了刺激學生，都會說，‘你們這一屆是我帶過最差最不努力的學生了。’

這話老師估計每一年都會說，但卻從沒有人像劉老師這樣，會說，‘你們是我帶過最努力的學生了。’

劉老師扯了扯嘴角，聲音不大，但是擲地有聲，“我知道很多同學對預考成績沒有信心，覺得自己學的不好，不夠紮實過不了預考。我想說，預考通過比例就在那兒，有人通過就有人不能通過。我當然希望我的學生都能通過了，但現實很殘酷，這並不能，我們的運氣和實力還達不到這種水平，但是！”

他看着下面一張張年輕的臉說，“但是，我們努力了啊，我們拼搏了啊，別的不說，我們的英語這小半年來進步了啊，我們上次摸底，平均分數都快趕上市裡學生的平均分數了啊。這中間又經過一個月的學習，我們雖說不一定能打敗他們，但也能打敗汗多人了吧。”

“有的同學可能想說，即便英語我們提高了一些，但其他科目還有差距啊。”劉老師輕聲道，“這不可否認，可那又怎麼樣，我們努力了拼搏了，可你們年輕，年齡也不大，明年可以再戰，高考就在那兒，一年一次，我們今年過不了，明年再來，明年還差點，我們後年再來。”

劉老師扶着講桌呼了口氣，他看向蘇星辰和夏如琛，“你們看看他們倆，你們只羨慕他們了，但你們忘了嗎，他們以前也經歷過失敗，蘇星辰以前甚至連預考都沒過，他們倆比你們任何人都大，但他們放棄了嗎？沒有，他們在體會過生活的艱辛之後又回到了課堂，他們付出的努力遠遠超過你們所認知的。你們想想，他們沒付出嗎沒努力嗎？你們有人嫉妒老師給蘇星辰單獨補課。是因為她的進度已經遠超你們，如果你們也能超出進度，我也能給你們挨個補課。”

劉老師說完對蘇星辰和夏如琛道，“抱歉，拿你們舉例子了。”

蘇星辰搖頭，“劉老師，您說的對，我們就是因為體會過了生活的不容易，才更加堅定的回來了。活到老學到老，我今年如果考不上，我明年還來。因為我知道，跟其他的出路比起來，高考是相對最簡單的了，等我們出了校門去經歷了生活的不易就會知道，高考對我們來說才是最公平的，也是我們唯一成才的出路。就是因為這樣，我們夫妻都結婚了，也要來學習，我們不光要考大學，還要考好的大學。不枉費我們的青春和拼搏。”

她說完劉老師帶頭鼓起掌來，“我們要做的不是嫉妒他們，而是應該以他們為榜樣，考的差又算什麼，只要我們努力我們有夢想，失敗一次兩次我們都要爬起來。”

掌聲雷鳴，班的氣氛也終於調動起來。

劉老師捂着胃的位置，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好了，你們學習，我出去休息一下。”

劉老師出去了，蘇星辰有些擔心，夏如琛道，“我跟着去看看。”

不光夏如琛出去了，其他幾個男生也出去了，除了夏如琛其他人都被趕了回來，理由是夏如琛學習好，耽誤一會兒也沒事兒，其他人不行。

然而一直到中午夏如琛才回來，蘇星辰才知道，劉老師並沒有出院，是因為不放心班裏的學生，自己偷偷跑出來的。

蘇星辰問，“那劉老師到底是什麼病？”

夏如琛想到劉老師的情況，然後搖了搖頭，“現在還不知道，只說胃疼，已經做了檢查還沒出來，聽醫院的意思，縣醫院的醫療水平和儀器並不精準，希望他去市裡檢查。但師母說劉老師不肯去。想撐到高考結束后。”

說到這個夏如琛就忍不住皺眉，“星辰，我怕他……”

蘇星辰心跳了一瞬，“什麼？”

“我怕他的胃有問題。”夏如琛道，“我去跟醫院的大夫聊了幾句，似乎不容樂觀。”

聞言蘇星辰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夏如琛上輩子是學醫的，雖然是骨科大夫，可其他方面懂的肯定比她要多，他能說出這話，恐怕劉老師必須得去大醫院做檢查了。

接着便有其他同學過來問夏如琛情況，夏如琛並沒有確切把握便只說不清楚，心裏還是希望劉老師只是簡單的胃疼。

於是幾個同學便商量着後天周末一起去看看劉老師。蘇星辰見班上同學的浮躁終於下來了，也跟着鬆了口氣，只要班上同學不出問題，劉老師也能安心治療吧。

下午，預考成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