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為朋友慶祝
“rose小姐姐,你可真厲害,你這裏居然還有貨梯。”
“這不是我的,是原來垃圾填埋場留下的。”
“垃圾填埋場,這裏以前是垃圾填埋場嗎?”
“嗯。”
“你快說說。”
“以後再慢慢跟你說。”
“這電梯多少米啊?”
“我不知道呢,什麼是米啊?”
“鑫雨,你出去以後怎麼打算?”
“找個地方。”
“然後呢?”
“換個死法。”
“你一定要這麼極端嗎?我都不打算死了。”
“人各有命。”
“木木,好啦,他現在心情不好,你就別招他了。”
“哦。”
“走,我帶你們出去曬太陽,吃好吃的。”
“好啊,好啊。”
“鑫雨,吃了飯再死吧。反正你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再找地方也得慢慢來。”
“也行。”
“太好了,那我們一起幫他找個風水寶地啊。”
“不用,謝謝。”
“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你說話這麼毒,怨念深重,我看你一時半會兒死不成啊。”
“關你屁事。”
……
三個人正說著,貨梯終於到頂了。
下貨梯的地方,在山頂的北側面。
下了電梯之後,有一個“之”字形的水泥手扶石梯,已經老舊的坑坑窪窪,順着扶梯走上去,原來!
哇塞!
趙林森發現,他們又回到了自己想跳湖的那個山頂,驚嘆道,“哇,原來這個地方這麼神奇啊!”
“那當然啦。”
“rose,你是怎麼發現這個地方的?”
“說來話長。這座山叫做‘平頂山’,因為它的山頂,面積空曠,而且很平整。”
“哦,然後呢?”
“這裏以前是一個大型的垃圾填埋場,後來因為垃圾填埋場的容量快到極限了,就漸漸廢棄了,只剩下很少的幾個工人留守。後來,垃圾填埋場發生了安全事故,大家就都被遣散了。”
“哦。”
“那你怎麼不走呢?”
Rose咯咯咯地笑起來,“我當然不能走啦,因為這裏就是我的家啊。”
“啊?”
“嗯,因為我是孤兒。對,就是這樣。”
趙林森和李鑫雨聽完rose的話,雙雙沉默了,原來這個黑不溜秋的“大姑娘”,竟然還有這麼不幸的身世。
Rose依然微笑着,絲毫看不出任何的傷心。
她張開雙臂,迎着太陽,擁抱溫暖的陽光。
“哈哈,今天天氣真好吖!”
此時,趙林森的眼中多了一絲心疼,“嗯。”
但是他依然嘴硬嘀咕道,“從非洲扔到這裏,路費肯定很貴吧?”
李鑫雨早就看出他有嘴賤的毛病,便不屑理會他。
“走吧,我帶你們去吃超級好吃的冷麵配泡菜。”
“好。”
三人好像有了默契似的,誰也不再說話,一起從山頂,向山下走去。
大約半個多小時后,趙林森、李鑫雨和rose來到了山下路邊的一家小餐館裏。
這家餐館面積不大,門前立了一個有點泛舊的廣告牌,上面寫着“媽媽手”,廣告牌下面,有六塊磚頭壓着。
Rose一邊笑着,一邊帶兩人進去,“這裏的東西非常好吃。
”
這家店收拾得非常乾淨,但裏面被一個吧枱和廚房佔得,幾乎快沒了地方。
Rose是常客,輕車熟路地帶兩人找到一張榻榻米,在小桌旁盤腿坐下。
“嬸兒,我們要冷麵和泡菜。”
“好。”
這時,李鑫雨說話了,“可以要酒嗎?”
Rose一下子緊張起來,“我還沒喝過酒呢。”
趙林森臉也一下子紅了,不敢說話。
他在家裏偷嘗大人的酒,這種事兒怎麼能說出來呢?!
李鑫雨早就料到了,此刻,他只想一個月自娛自樂,他只關注他一個人內心的悲喜。
“沒關係,我自己喝。老闆,你們有酒嗎?”
“有。”
“兩瓶啤酒,兩瓶果汁。”
“好嘞。”
李鑫雨已經沒有錢了,不僅如此,他還欠了一屁股債呢!
他轉頭對rose苦笑到,“rose,我替你做主了,你請客。”
Rose重重地點頭,十分開心,表示默許。
“我們去院子吃吧,我之前看那些喝酒的大人,都是去院子裏的。”
趙林森一聽與“新鮮”有關的事,馬上積極起來,“好啊!”
三人一拍即合,便挪到院子裏的一處方桌上面去。
一人一隻小板凳,就等着上菜了。
等待期間,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點小尷尬。
這時,rose率先打破了寧靜,“我們三個人今天能遇見,就是緣分。做個正式的自我介紹吧。”
趙林森點點頭,表示默許。
Rose依然雙頰帶笑,“那從我開始。
我叫rose,我是一個孤兒。
三歲的時候,我被扔在平頂山上的垃圾填埋場裏,跟着垃圾廠里的工人一起生活、長大。
Rose是他們給我起的名字,他們說我長得像外國人,電視的廣告上有rose這個詞,就給我起名叫rose了。
後來,垃圾廠發生了爆炸事故,大家就都被遣散了,只剩下我一個人,一直到現在。
我沒有朋友,也不認識字。
不下雨的時候,我就會出去撿垃圾,換了錢我就會來這裏吃東西,用不了的我就都放在地底下。”
Rose說話的時候,從容、溫和、自信。
李鑫雨從她的表情里,看到了希望。雖然他與rose素未謀面,雖然這個十三歲女孩兒長得又着急、又難看,但是她眼睛裏透露出的力量,感動了他。
趙林森也被rose感染了,大方地介紹到,“我是木木,大名趙林森。
家庭小康,從小到大沒吃過苦,也沒吃過虧。
我出生以後,我爺爺給我算命,算命的瞎子說我命里五行缺木,所以我爺爺就在我的名字裏加了5個木字。
我們家就住廣潤市裡,我是育才中學初四十班的學生。我學習不好,你們都別問就行了。”
李鑫雨一看,就知道這小子是個未經世事的小白,搖搖頭笑了。
他給自己斟上一杯啤酒,“咕咚”“咕咚”,一口氣下肚。
“哎~呀!”
李鑫雨拉長了喝酒的聲音,又利落地嘆了口氣,“咯噔”放下酒杯,悲從中來。
“嗯……我叫李鑫雨,花名‘夸父’,外號‘父神’。
身高一米七八點五,體重二百零五,喜歡打遊戲、吃火鍋、看電影和密室逃脫。
我爹姓李所以我姓李,我們家沒錢,我爹愛財,所以想給我起一個‘貴氣’一點的名字。他想了想,也就金子價值最高了,便給我起了一個‘鑫’字。然後,他還覺得不夠,又給我加了一個‘雨’字。希望在我的人生里,金子就像雨一樣。
我不是孤兒,但從小就爹不疼、娘不愛,相當於半個孤兒了。
我今年二十七,是個碼農,貝塔的員工,在阿爾法做外包。
我是做測試的,開發的活兒也干,‘斗羅無間’就是我們甲方做的。
我沒結婚,沒房,沒車,沒存款,現在女朋友也沒了。
最近有點emo,正在打算‘作死’。
今天是我第一天正式行動,不過,到現在還沒死成。”
說罷,李鑫雨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哈”地一杯酒下肚,只覺得痛快不已。
酒杯放下,飯菜也上齊了。
李鑫雨看着眼前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兒,感慨萬千,不知該說什麼了。
他無奈地笑了,“來,先吃飯。”
Rose和趙林森也像約好了似的,十分聽他的話。
“好。”
“嗯哪。”
三個人正不約而同地低頭吃着。
就在這時,老闆娘忽然端着一盆熱騰騰的燉菜上來了,“今天生意不好,菜都剩下了,糟蹋了。我給你們做了個燉菜,快吃吧。”
老闆娘放下超大一盆燉菜,迅速端詳了一下,方桌前的兩個半大孩子,和一個身寬體胖的大胖子,眉宇間有笑意,又帶着一絲心酸。
罷了罷了。
老闆娘拿圍裙擦了擦手,轉身便走了,抬頭間,她的眼裏彷彿有淚光似的。
Rose目送着老闆娘的背影,天真可愛地喊着,“謝謝嬸兒。”
她轉頭對兩個新朋友,開心地說,“這家店之所以叫‘媽媽手’,是因為嬸兒的手藝是和她媽媽學的,據說,這裏的菜,都有一種‘媽媽’的味道。我不知道什麼是媽媽,反正我就覺得挺好吃的。每次我到這裏來,她都會把一些剩菜給我,只不過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盆的。嘿嘿……”
聽rose說完這些,趙林森和李鑫雨剛要抬起的頭,又低下了。
二人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
面前美味可口的飯菜,明明如鯁在喉,難以下咽,他們卻努力咽下去,不敢抬頭。
Rose見他們不說話,繼續開心地說起來,“你們今天吃了這頓飯,以後就是我的朋友了,可以嗎?”
最後那三個字“可以嗎”,rose明顯放低了聲音,帶着點懇求的意味。
“嗯。”
“嗯。”
趙林森和李鑫雨還是不抬頭,只是一邊低頭吃冷麵,一邊點頭。
Rose見他們兩個同意了,開心地蹦起來了,完全忘記了自己有多餓。
她站在方桌前,面向廚房的方向,暢快地喊道,“嬸兒,嬸兒,太好了!我有朋友了,兩個,兩個!”
此時,趙林森和李鑫雨的臉色早就發熱凝滯了。
聽了這話,二人立即賠笑道,“好啊,好啊,非常好。”
Rose從小就沒有家人親自教育,以至於她連最基本的吃飯禮儀也不懂。
她只顧着開心,卻不知該怎麼表達。
李鑫雨和趙林森給她找了一個杯子,打開飲料瓶,斟滿了一杯飲料。
李鑫雨作為三人中唯一的成年人,舉起杯子,欣慰道,“來!為朋友,慶祝一下!”
趙林森也笑嘻嘻附和,他從來沒想到過,自己會有這麼老的朋友,也沒想到過,還有這麼“黑”的朋友。
Rose則學着他們兩個的樣子,舉起杯子,開懷大笑,“來!為朋友,慶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