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被獻祭的祭品(22)
陳酒現在已經有好幾樣東西了。
姜述給的手帕,符紙,還有陳之宵給的護身符玉佩,江倦的玉牌。
戴着這些東西的陳酒宛若一個行走的辟邪小攤。
陳酒拿着手帕看來看去,也沒看出個什麼名堂。
系統:“上面有符咒,只保三天,已經過期了。”
陳酒:“統你來啦,我已經在這度過十天了,還有二十天就能回去了!”
系統說:“這是閏年二月,你只需再存活18天就算成功。”
陳酒:“好傢夥,這麼好。我有點好奇一個問題,之前來這個世界的人,最後都通關了嗎?”
系統:“沒有,大部分記錄都是一天,也有活了三天的。”
陳酒吃驚:“為什麼?”
“有的是第一晚就被鬼吞噬了,也有和你一樣,剛好拿了管家的手帕,僥倖活了三天,之後沒有保障,就GaOver了。”
陳酒想了想江倦,那鬼除了會飄在天上,喜歡嚇唬人之外,好像也不怎麼可怕,怎麼會這樣?
系統似乎知道陳酒在想什麼:“只有你一個人在恐怖世界裏走愛情線。”
陳酒:“我哪裏走愛情線了?不對啊,我明明什麼也沒幹!”
系統:“要是讓之前來的人聽到,大概會以為你在炫耀。”
系統拉出一個表格,陳酒一看,上面寫的是“愛意值列表”。
陳酒:“這東西我怎麼感覺似曾相識……”
愛意值列表
江倦:70%
陳之宵:90%
姜述:50%
陳酒沒想到看起來冷冷淡淡的姜述居然有50%的愛意值……這是什麼程度?
系統:“比陌生人好,可以當熟悉的陌生人了。”
陳酒:“……”似乎並不怎麼樣呢。
“所以這東西有什麼用?”陳酒百思不得其解。
“愛意值最後結算可以兌換物品,你之前買過一個選擇世界的工具。”系統說,“現在閑來無事,可以選一下世界屬性了。”
陳酒:“我怎麼都不太記得了……唔,我好像確實買過,還挺貴的是吧。”
愛意值列表消失,出現了另一個框框,上面的小氣泡微微浮動,閃着藍色的微光。
上面有幾個詞,例如ABO,NTR,電競之類的,陳酒一看到這幾個詞,心裏不由自主開始產生抗拒。
“換屬性怎麼搞?”
系統說:“一鍵刷新。”
陳酒一看,刷新一下要一千積分。
明明可以搶你積分,卻還要給你刷新屬性。
陳酒呵呵,好在積分充裕,刷新一下,新的旗袍浮現,這回是五顏六色的,粉色的“豪門”,紅色的“末世”,綠色的“西幻”,黑金的“星際”,黃色的“古代”,橙色的“娛樂圈”,底下還有不少身份框。
依然有不少陳酒看不懂的詞,也有他看得懂的詞,例如“小白臉”,“男寵”,“星盜”,“哨兵”,“病弱”,“小哭包”,“頂流”,“金主”,“聖子”,“魅魔”……等等。
最下面還有一行,是個人身份標籤,例如“小瘦子”,“小矮子”,“小麻子”,“小啞巴”,“藥罐子”等等。
陳酒:“……”
陳酒:“就不能有點正經詞嗎?”
系統:“你扮演的是反派,反派有幾個是正經的。”
陳酒滿臉的慘不忍睹,簡直不知道該選哪個。
“不着急吧,我還要在這呆十八天呢,你不如給我看看有什麼可以保命的東西可以買?”
系統道:“那是作弊,不合
規矩。但你可以買這個。”
陳酒一看,系統給他推薦的東西叫“時間加速器”,標註:無事發生的時間會迅速流逝,給宿主一個高質量體驗,你,值得擁有。
標價一萬。
陳酒:“這玩意能用幾次?”
系統:“永久。”
陳酒想了半天,覺得還算划算,於是買了一個。
時間加速器的用法很簡單,需要的時候打開,無用的時間會自動流逝,一天等於一分鐘。
系統道:“現在你可以選了。”
陳酒皺眉,總覺得系統在給她挖坑,但他沒有證據。
想了半天,陳酒選了“星際”,“哨兵”,最後一個身份,他哪個都不想選。
選了就是純粹的找虐。
陳酒:“統啊。”
陳酒難得聲音溫柔,如沐春風一般,系統警惕道:“怎麼了。”
“我記得,你欠我一個要求。”陳酒說,“現在可以兌換了。”
系統:“在我能做到的範圍內。”
陳酒:“不是什麼大事,下個世界,我能有一個強壯健康八塊腹肌的硬漢子身體不?最好是一拳打三閑人免進的那種。”
陳酒着實是在這個世界裏非常憋屈,論捉鬼,他一竅不通,論逃跑,他這小身板還沒有陳之宵身體好,跑兩步就大喘氣,爬個牆都需要有人拖他屁股,陳酒絕對不能忍。
系統想了想,道:“可以。”
陳酒滿意,他特意選了個“哨兵”,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兵種,但聽上去就很強,而且陳酒從小就對槍支器械這類很感興趣,也經常去模擬館玩相關遊戲。
陳酒又補充一句:“不用帥,最好醜,如果不行,路人臉也行。”
陳酒着實是不想再和男人拉拉扯扯了,他就想走龍傲天的路線,怎麼就這麼難呢。
系統一律應下。
陳酒這回是真的心滿意足了,他倒要看看,在這種強制要求之下,還有誰敢和他搞基。
敢和他搞,他就把人全打飛錘爆。
陳酒盤腿坐在沙發上嗑瓜子,手機震動幾下,一個陌生號碼請求加他好友,上面寫了三個英文:czx。
czx……陳之宵?
通過好友申請,緊接着那個號就打來了視頻通話。
陳酒擔心監控拍到畫面,上樓進了二樓客房,這裏的監控之前就被陳之宵拆掉了。
那邊似乎網絡延遲,三四秒后才出現了支離破碎的聲音,畫面一片漆黑,顯示網絡狀態不佳。
陳酒只能依稀聽到幾個字:
“……酒……玉牌……祭……”
“喂?”陳酒說,“信號不好。”
那邊似乎頓了頓,不知道聽到陳酒說話沒有,下一秒視頻掛斷了。
過了一會,又打過來,這回網絡質量好多了。
陳酒看了看陳之宵周圍的佈局,牙刷毛巾鏡子百瓷磚,一愣。
“你怎麼在衛生間?”
陳之宵似乎沒怎麼用過視頻通話的功能,皺着眉找角度,懟了個非常死亡的角度,還是小帥哥一枚。
“外面都是監控。”陳之宵不敢放大聲,“我被關起來了,手機也被收走了,剛找人借了個,只能聊五分鐘。”
陳酒有點心疼:“不至於吧,家主那麼喜歡你,你去找他求求情,他就放你出來了。”
“家主這次是鐵了心讓你呆在那兒。”陳之宵眉間透着一股狠厲,“你一定要小心,我給你的玉佩隨身帶着。”
“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陳之宵呼出一口氣,“他們讓你過來,實則是為了讓你做古宅里惡鬼的祭品,最近陳家旁系莫名其妙死去,大概就是那隻叫江倦的鬼做
的,我查到他是剛出生就死了,這事和陳家人脫不了干係。”
“他們故意在這宅子裏放了一個冊子,叫“馭鬼術”,和你有關係。”陳之宵嚴肅道,“這個東西和你有很大關係,絕對不能讓那隻鬼找到,你得趕緊去找。”
“馭鬼術?”陳酒想了想,他並沒有在書房看到這種書。
“沒錯,上面寫的內容大概率於你不利,我的護身符雖然對驅鬼有用,但不是萬全之策。”陳之宵頓了頓,“如果實在不行,只能去找姜述。他要多少錢,我都答應。”
陳酒想了想,雖然他身上這麼多辟邪的東西,但江倦似乎靠近他完全無阻,那些東西對江倦完全沒用。
這又很古怪。
“別擔心我。”陳酒笑了一下,“我這不好好的呢?”
“我怕,阿酒。”陳之宵說著,眼眶不自覺地紅了,“我怕失去你,我原以為你是我的親哥哥,所以我不敢說,但我想說了,卻沒有給我這個機會。現在我只能隔着屏幕和你說了。”
“阿酒,我喜歡你,不是親人的那種喜歡,我早就喜歡你了,我想親你,你——”
陳酒一怔,不知道該說什麼,此刻手卻突然滑了一下,手機屏幕緊跟着黑了,連帶着陳之宵“怎麼黑屏了”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了。
陳酒以為是手機故障,彎腰去夠落在地毯上的手機,試圖長按重啟,但下一秒,一雙冰冷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似是微沉又像虛無的重量靠了過來,隔着一層棉質睡衣也能感覺到的冷意。
陳酒一驚,正要回頭看,那雙手已經率先將他的手機拿起來了,一手搭在陳酒肩膀上,有些散漫道:“別回頭,不然殺了你。”
——這隻鬼果然陰晴不定。
陳酒渾身一僵,抿着唇,果真不動了。
陳酒如此聽話,江倦卻似乎不是很滿意,臉色一直沉着,單手打開了手機,視頻通話已經被他關掉了,陳之宵又接連打了幾個過來。
“這是誰。”江倦說。
陳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原本應該說“我弟”,但陳之宵剛和他表白完,這麼說陳酒總覺得怪怪的,莫名其妙的羞恥。
江倦似乎也沒想等他的答案,冷笑一聲,把手機隨手一丟就是三米遠。
陳酒都替手機感到痛:“你幹什麼?”
原本陳酒是想硬氣點,但奈何江倦手指一動,點在他脖頸上,極重的威脅意味,陳酒就有點說不出話了。
但又不想就這麼示弱,梗着脖子一動不動。
“他喜歡你,”江倦冷不丁開口,“你呢。”
風花雪月的事情,不適合跟一隻鬼談,況且江倦似乎也不是真的想聽答案。
陳酒沒說話。
江倦摸着陳酒的後頸,那裏光滑溫熱,皮膚細膩白皙,手指偶爾會觸碰到略長的髮絲,柔軟調皮,讓江倦莫名的牙癢。
陳酒想要起身,但江倦看似輕飄飄的,陳酒卻動彈不得,當他想稍微換個動作,江倦突然就變得很沉重,彷彿一個可以隨心所欲調節體重的壓力機。
……奇怪的功能。
陳酒被他壓得要吐血,艱難出聲:“大哥……你是不是該減肥了。”
“別亂動。”江倦不滿地捏着陳酒後頸,宛若捏着一隻小寵物一般。
陳酒只感覺很癢,歪了歪頭。
江倦終於開口了:“你是我的祭品,不能喜歡別人,也不能和別人談戀愛。”
“我不是祭品。”陳酒說,“也不是誰的所有物。”
江倦的氣息忽然遠了,過了一會忽然間消失了。
陳酒感受到身上重量沒了,便爬起來。剛才一直趴着,很不舒服。
但他剛坐起來,江倦又出現了,正面將他壓倒
,親上他的唇。
“別說這些讓我不高興的話。”江倦陰森森道,“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會很可怕的。”
原本這話應該屬於威脅性質的,但被一個鬼說“我很可怕”,聽上去好像又沒那麼可怕。
“這幾天你一直躲在樓下,是怕我找你么。”江倦一笑,笑中透着陰鬱,“你躲不掉我,無論你跑到哪裏,我都會在你身邊,你死了,也無法擺脫我。”
江倦的氣息太冷,陳酒像是在和一塊冰塊奮鬥,完全無暇顧及江倦所說的話。江倦似乎察覺到陳酒的走神,手下一動,給陳酒渡去鬼氣。
得到鬼氣的陳酒渾身情不自禁地放鬆,甚至因為想得到更多而用力往江倦懷裏靠,江倦愣了一下,非常大方地讓陳酒依偎在他懷裏。
但陳酒說:“你應該已經去輪迴了,為什麼還在這裏?有什麼辦法能讓你離開嗎?”
江倦心頭怒意不知為何升起,手下力氣加大,沒控制住,在陳酒的脖子上勒出紅痕:“你就這麼想讓我離開?沒門!”
陳酒感覺到呼吸困難:“……”
我並不是那意思,但你總得遵守生死規則吧?
江倦氣得厲害,眼睛逐漸變成了赤紅色,身體上則更加透明冰冷,陰氣瀰漫開來,這時,客房的門被輕敲三下。
“嘟、嘟、嘟。”
這聲音喚回了江倦的理智,江倦鬆開手,冷眼看着陳酒大聲喘氣咳嗽,心頭髮恨。
他的身形逐漸化為透明,冰涼修長的手指在陳酒發間輕輕拂過。
“那些礙事的人,早晚都要死。”
“晚上回來,否則,你會後悔的。”
陳酒半天沒有回復,姜述推門,先前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開門,姜述臉色一肅,取出一張符紙,不易察覺地按在門上,那股力量瞬間鬆了,姜述便把那符紙收了,若無其事地開門,快步進入。
陳酒正捂着脖子拚命咳嗽,衣服凌亂,床單也皺起,像是有人在這裏掙扎過。
姜述長腿一邁,走過去,拉開陳酒的手,脖子上一道掐痕十分明顯,觸目驚心。
“你遇到那隻鬼了。”
是篤定的口吻。
但姜述卻不敢相信,有他的符紙在,那隻鬼怎麼可能碰得到陳酒,甚至試圖殺他。
那張符紙如今好端端待在陳酒的衣兜里,露出黃色一覺。
事到如今,陳酒也沒什麼可隱瞞的。
他實話實說。
“實際上第一晚我就遇到他了,但那時候他沒殺我,只喝了我的血。”
姜述腦中立刻閃過那天早上陳酒手上的傷口,因為太小了,不足以造成威脅,導致他輕信了陳酒的話。
姜述在那一霎那突然明白了什麼。
全陰體質……血……鬼氣……
“你絕不能再讓那隻鬼碰到你。”姜述沉吟半晌,道,“否則他對你的傷害會越來越大。”
“我,我也不知道。”陳酒茫然道,“我有護身符,還有你給的符,但它可以碰到我,我沒有辦法。”
姜述輕輕抬起他的下巴,仔細觀察陳酒脖子上的傷痕,偶然間一抬眼,便看到陳酒嘴唇上一抹水光。
饒是姜述沒談過戀愛,他大概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姜述一隻手默默攥緊了被單,一股莫名其妙的嫉妒和怒意湧上心頭,那是非常陌生的感覺,姜述從來沒有體會過。
“它還對你做了什麼?”
陳酒眨了眨眼睛,睫毛微微顫抖,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充滿了無助和脆弱感。
姜述向來不喜歡脆弱的東西,唯獨陳酒,卻讓他情緒屢次出現波動。
他想控制,卻控制不住。
“我可
以相信你嗎。”陳酒輕聲說,尾音顫抖,無措又委屈。
姜述看着他那雙本應明亮,但此刻卻充斥着恐慌的眼睛,喉結微微滾動一下,如同潮水般的溫暖的情緒湧上心頭,那是一種無法控制的保護欲。
他微微傾身。
陳酒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了眼皮上。
做完之後,姜述愣了愣,似乎不太相信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這麼寵愛,甚至於偏愛的動作,他甚至沒有對妹妹做過。
但心靈卻像是泛起了漣漪,被波濤洶湧又十分滿足的快樂感所包圍。
而陳酒睜開眼睛,眼中也全是茫然。
“姜……管家?”陳酒不確定地喊他。
姜述出奇的冷靜:“可以。”
這是在回答陳酒上一個問題——‘我可以相信你嗎’。
可以。
姜述穿衣向來是嚴絲合縫,扣子必須扣到最上面一排,衣服必須整齊沒有一絲褶皺,甚至於頭髮也絕對是精心打理過,這樣的一個人,陳酒沒有想過他主動靠近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姜述依然繃著下頜線,臉部輪廓清晰銳利,眼皮薄且鋒利,透着不近人情的冰冷漠然,他慣常都是垂着眼皮,會顯得比較恭敬,且讓人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緒。
但這時候,他與陳酒對視,眼瞳極深,情緒極為濃郁,反倒讓陳酒更加不知道他現在心裏在想什麼。
“那隻鬼……”陳酒仍不太習慣這樣說話,在他心中,其實江倦這個名字已經十分具象化了,江倦不像鬼,更像人,他的情緒十分濃烈,不是未開神志只知道殺人的那類鬼。
姜述靜靜地聽陳酒說話。
陳酒:“他……後來沒喝我的血,他總喜歡親我。”他有點難堪地垂下眼,“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但我若是不配合,他就說要殺了我。”
姜述:“那它親你的時候,你是什麼感覺?”
陳酒一頓,以為已經結束了:“這也要說嗎?”
姜述不置可否,眼底宛若一片深不見底的深淵。
陳酒:“就是……很冷,特別冷,刺骨的冷,冷得我快要昏過去了,但後來,總是有一股溫暖的氣流湧現在身體裏。”
姜述並不意外,陳酒身上的鬼氣此刻已經濃到他無需靠近都能察覺的地步。
“你不能讓他再靠近你了。”姜述輕聲嘆息,“鬼氣入體,只會減損壽命。”
“可我沒辦法……”陳酒幾乎要哭出來了,“我沒辦法拒絕他。”
“姜管家,你能幫我嗎?”
“我有辦法,但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姜述斟酌着說。
陳酒立刻說:“只要能活着,我什麼都願意做。”
姜述看着他,半晌沒說話。
陳酒覺得氣氛怪異,有點慌,道:“怎麼,是不行嗎?”
“沒有。”姜述說,“只不過,要唐突少爺了。”
姜述自從進屋以來,就再沒有說過敬語,原本陳酒也並不在意,但他突然又換成了敬語,這個語意突然就顯得尤為不同了。
陳酒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姜述卻一手捂住陳酒的眼睛,一句話吹進陳酒的耳朵里。
“別亂動,小少爺。”
姜述從來沒那麼稱呼過他,都是“您”,“少爺”,只加了一個字,卻顯得異常親昵。
陳酒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一片黑暗中心跳便加快,不知道過了多幾,他的唇瓣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觸碰到,隨後被輕輕舔了。
陳酒一驚,立刻要轉過頭,他這個動作似乎被姜述預判到了,那股如同雪山一般的氣息離他遠些,聲音里透着一股淡淡的笑意。
“忘了我剛說什
么了?”
“我沒忘,可……需要這樣做么。”陳酒十分疑惑。
“如果你想直接上床也沒什麼。”
“上……什麼?!”陳酒一驚,沒來得及細思姜述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姜述便俯下身,從他微張的口長驅直入,吻了下來。
這個吻並不帶有色情意味,關鍵是姜述渾身就透着一股性冷淡的氣息,哪怕是接吻也像是在做科學研究,即便是如此親密的動作,陳酒腦中依然浮現了幾個大大的黑人問號。
親吻就能解決嗎?
這樣就能讓鬼不碰他?
可是姜述在親他,這是在做夢吧?
可姜述看上去也是直男啊。
陳酒看過不少小說,哪本也沒寫過靠接吻就能驅邪的,這還不如黃紙來得有科學依據。
兩人吻了幾分鐘,之後陳酒感覺到姜述的動作忽然停住,他退出來,之後像是掏出什麼東西,往外一扔。
那雙覆在陳酒眼睛上的手落下,陳酒看清了姜述的動作。
姜述兩指間夾着一張正在燃燒的黃紙,宛若扔飛鏢一般,扔在空中,而那黃紙並未如期到達對面,卻在空中像是撞到了無形的屏障一般,驟然停住。
之後那原本只在紙面燃起的小火苗像是接觸到了易燃物一般,火勢驟然增大,從空氣中迅速蔓延開來,一個人形從空中緩緩浮現。
那人眉眼間透着無法消解的戾氣,眼神宛若會殺人一般,直直盯向床上的陳酒。
陳酒不知怎麼,莫名有些心虛。
可江倦怎麼會在這裏?
姜述起身,朝江倦走去,他緩緩打量這隻惡鬼,聲音極為冷漠。
“你不該留在這裏。”
江倦被火燒着,本應十分痛苦,可他卻笑着,眉眼間透着輕蔑和不屑。
他先是看向在床上怔怔看着他的陳酒,輕描淡寫道:“等我解決了他,再來找你算賬。”
江倦手一揮,身上的火便連同符紙一同化為了灰燼,變成了顆粒消解在空中。
“你就這點本事?”江倦笑着,眼睛瞳孔隨着他慢悠悠的說話語調逐漸變了色,從淺紅轉變為了赤紅,看上去十分赫人,“原本不想濫殺無辜,但你膽子很大,膽敢碰他,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在這種威脅之下,姜述卻只是理了理剛才因為動作變化而起了褶皺的衣領,恢復了一絲不苟,才道:“你這種鬼,沒資格和我說話。”
身為姜家最負盛名的天師,姜述見的鬼比陳酒吃過的鹽還要多,他來之前已經仔細查詢過江倦的資料,他知道江倦的惡意全都來自於枉死和被鎮壓十八年的怨恨,但他的力量被古宅鎮住,只能發揮出十分之一。
姜述絲毫沒有放在眼裏,或者說,若不是為了完成任務,姜述早已把他收了。
看着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鬼,姜述道:“我不傷你,只要你乖乖回去,保證一個月內不傷陳酒,我便與你形同陌路,互不干涉。”
江倦氣笑了:“大白天的,你做夢呢?還是想想遺言該怎麼寫吧。”
一人一鬼,在屋裏對峙,氣氛焦灼,除了一旁一臉懵逼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的陳酒。
陳酒瘋狂Call系統:“江倦怎麼在這裏?姜述是要幫我?如果江倦死了,我是不是能提前退出這個世界?”
系統:“姜述打不過江倦的,放心吧。”
陳酒抓狂:“這你讓我怎麼放心啊!姜述要是死了,我怎麼辦!”
萬一唯一能壓制住江倦的人沒了,陳酒簡直不知道他一個人能在這陰森的鬼地方呆多久。
按照江倦那股瘋勁兒……陳酒覺得自己倒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正想着,江倦率先動了,他的身影不是人類能比的
,宛若一抹幽影閃過,讓人完全抓不住他的身影,陳酒看得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這速度,哪個人能看清楚啊!
哪料姜述壓根眼皮未抬,指尖抄起一張散着幽幽紫光的符紙,隨手一揮,動作乾淨利落,其中蘊含的力量極重,看得陳酒一愣一愣的。
那張符紙宛若有眼睛一般,迅速散開,在那道虛影降臨之前綻開一道絢爛光線,江倦立刻改變行進道路,反向衝擊過來。
姜述動作也極快,“唰唰”幾下,數十張符紙便從不知道什麼地方取出,依次點燃,每張符紙都燃了不同程度的光,隨後朝着江倦的方向飛去。
江倦眼中閃過一抹郁色,先前他沒預料,被姜述的符紙燒了個正着,靈魂猶如被烈火焚燒一般痛苦,面上不顯,但動作卻在幾息之下慢了幾拍,這次連環符更是躲閃不及,被擊中關竅。
但這反而加深了江倦的勝負欲和怒火。
他的動作超脫了疼痛限制,快到令人幾乎看不見身形,姜述動作越來越快,卻快不過發了瘋似的江倦,被他一張口,狠狠咬了一口。
姜述悶哼一聲,捂住肩膀,身形略微吧不穩,面上表情卻更加沉肅,他深吸一口氣,祭出了十八張捉鬼符,閃着綠色光芒,極為神秘。
而江倦感知到這符紙上的強大氣息,不退反進,惡狠狠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來吧。”
這場曠日持久的戰鬥終結於陳酒拿起一個什麼東西,徑直砸向江倦。
江倦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靈體不受控制地飄回主卧,那是一種巨大的,完全不能拒絕的撕扯感。
江倦不可置信地看向陳酒,隨後一瞥那砸完他之後落在地上的東西。
江倦只來得及看一眼。
那是一枚玉牌。
一片寂靜。
唯有姜述剛戰鬥過後,無法控制的錯亂呼吸聲,輕輕重重。
陳酒下了床,甚至沒顧得上穿鞋,一把扶住堪堪下滑的姜述:“姜管家!你沒事吧。”
“沒事。”姜述頓了頓,平和了氣息之後才緩緩道,“是我小看它了,他的力量比封印時要增強不少。”
姜述沒有皮外傷,但臉色比剛才蒼白了不少,嘴唇也毫無血色,陳酒連忙把他扶到床上,一臉自責。
“我不該把這件事告訴你。”
“你告不告訴我,我都知道。”姜述淡淡道,“只取決於我想不想管。”
陳酒喃喃:“我知道你之前不想管。”
剛來的時候,姜述對古宅里有鬼這件事情隻字不提,即便是把手帕給了陳酒,也只是點到為止。
“那你現在,為什麼又想管了?”
陳酒非常困惑,看向姜述。
姜述卻避開了他的視線,眼皮微微垂下。
不是不想管,是不能管。
哪怕到了現在,姜述依然沒有對那隻鬼下死手。
他仍舊留有餘地。
他希望暴力鎮壓那隻鬼,讓他不要再騷擾陳酒,可沒想到那隻鬼的力量遠在他想像之上,不知道是不是獲得了陳酒的血液緣故,封印感減弱不少。
姜述不說,陳酒便不刨根問底。
“陳酒,你之前說有我想要的東西,是真的嗎?”姜述淡淡地問。
陳酒:“……其實我沒有。”
“陳之宵讓你這麼和我說的,是吧。”姜述的頭微微後仰,靠在了牆邊,他閉起眼睛,語氣是早已瞭然的通透。
“他查到我有一個妹妹。”
陳酒猶豫半天,應了。
“我不知道我這次是不是做錯了,也許我不應該為了妹妹而眼睜睜看着另一個人置於死地。”姜述道,“若是早知道有這一天,我不會答應
,即便是拿到了,妹妹也不會高興吧。”
姜述的心是冷的,在這個世界上,他只在乎妹妹。
可現在他有了另一個想要在乎的人。
他完全無法在這其中進行抉擇。
一個是親情,一個是愛情,無論哪一個他似乎都無法捨棄。
貪心的人,遲早會遭到報應吧。
“我理解你。”陳酒的聲音回想在耳邊,姜述睜開眼睛,看着陳酒。
“我也有親人,如果他死了,我願意付出所有去還他活着。”陳酒說,“但我知道,他不會允許我為了他去踐踏別人的生命。”
姜述的眼神略微黯淡。
“但你沒有。”陳酒輕聲說,“從我進來開始,你一直在保護我,雖然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沒有做任何錯事,也無需良心不安,真正需要良心不安的,是那些籌劃了這一切的人。”
姜述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他渾身上下都難受得厲害,但是唯獨心是完好無損的。
他完整地感受到了陳酒傳達過來的善意。
為什麼會有這種人呢?遇到這種事情,也毫無怨恨,他的善良宛若一顆璀璨的寶石,在黑夜裏熠熠生輝。
陳酒從地上撿起那枚冰涼的玉牌,姜述道:“我能看一眼嗎?”
陳酒有些猶豫。
這大概是很重要的東西,他不知道是否應該給姜述看。
雖然姜述幫了他,但在陳酒這裏,依然是個謎團。
姜述有他自己的立場,陳酒不能強行改變。
停頓了幾秒,姜述便知道陳酒的意思了,他沒有強求,道:“好好保管,不要再被那隻鬼發現了。”
客房裏沒有醫療包,再加上經過一番打鬥,傢具什麼的都一片凌亂,不好治療,陳酒也沒有心思去整理,便扶着姜述回到一樓,期間姜述似乎完全沒有力氣了,身體的重心全都轉移到了陳酒這邊。
姜述看着瘦弱,但早上陳酒可是見過他脫衣服的樣子,這傢伙起碼也得有個一百五十斤吧!
陳酒扶着吃力,兩人跌跌撞撞下了樓,陳酒把姜述安置好,又去找醫療包。
可是找到了,又開始犯愁。
“你覺得哪裏疼?”陳酒誠懇地問,光看姜述好像沒受什麼傷。
姜述皺眉,輕輕指了指自己的腰腹部:“這裏。”
陳酒:“那……你方便脫一下衣服嗎?”
姜述:“大概需要麻煩你了。”
“小事。”陳酒揮揮手,“你是因為我才受傷的,這種事談不上麻煩,是我的義務。”
姜述十分配合,但他身上的衣服配飾和扣子拉鏈着實十分繁瑣,陳酒敢肯定他穿過的裙子都沒有這麼麻煩的。
……不對,他什麼時候穿過裙子?
姜述看着陳酒微微抿起唇,十分認真地給他解衣服扣子,心頭像是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輕輕攥了一下,又輕快地跳了起來。
“你這衣服還真是難搞啊……”陳酒嘟囔,“我看你穿襯衫也很帥,沒必要穿這個,太沉悶了。”
“會么?”姜述向來不在意外表裝束,即便是以前,他也是穿着姜家統一發放的天師服,純白色,毫無裝飾可言,唯一的好吃就是有十幾件可以換着穿,不用擔心搭配的問題。
陳酒點點頭:“你多大了啊?”
姜述輕聲一笑:“二十三。”
陳酒:“……你穿這衣服看上去像二十七八。”
頂着姜述一瞬僵硬的笑容,陳酒扎心地補充了一句:“真的。”
姜述:“那麻煩你等會把這衣服丟進垃圾桶,謝謝。”
陳酒哈哈大笑。
好吧,看來就連姜述這樣的人也很在意別人對他
的年齡評價。
“不過說真的,你氣質很成熟。”陳酒深知打一棍子給個甜棗的道理,“看上去很可靠。”
“那你喜歡么?”姜述輕飄飄來了一句。
陳酒:“?”
姜述別過臉看着燈:“咳,沒什麼。”
“我還有一個疑問……”陳酒猶豫道。
“你說。”
陳酒一咬牙,說:“你剛才……為什麼親我啊?”
“看你可愛。”姜述說。
陳酒:“……你以為我會信嗎?”
姜述:“哦,麻煩你幫我塗一下藥水,紅色的那瓶。”
見姜述避之不答,陳酒只好偃旗息鼓,姜述腹部的確有一片青紫色,看上去很是嚴重。
陳酒打架的經歷不少,知道這種傷等到了第二天只會更加疼痛難耐,擔憂倒去:“要不明天去醫院看看吧。”
“小傷罷了,不用大動干戈。”姜述無所謂道。
“這也不能算小傷了。”陳酒輕輕塗著藥水,姜述一字不吭,十分堅毅。
看來姜管家也是個真男人。
全部打理好,已經是晚上了,陳酒沒有胃口吃東西,姜述也不想吃,兩人便洗漱一下,準備睡覺。
陳酒想起監控:“我不回去……沒關係么?”
“沒事,我已經改了監控。”姜述神情疲倦,“他們只會看到你回去的畫面。”
陳酒便不再說話,這兩天他都睡在姜述屋裏,十分有安全感。
姜述留了一盞燈,輕聲道:“那鬼元氣大傷,近日裏應該不會再來找你。這屋子裏外我留了符,它進不來,安心睡吧。若是有事,隨時叫我。”
陳酒看着今晚一片兵荒馬亂之後,姜述的愛意值連漲了十格。
陳酒:“好,晚安。”
“晚安。”
今天的確是經歷了太多的事情,陳酒幾乎是一閉上眼睛,就睡死過去了。
他以為這會是個無夢的晚上。
卻不料,這天他不但做了夢,還夢到了江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