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葉老師，幫幫我
恍惚中，張揚覺得自己彷彿看到了一輪太陽，只是那一輪太陽距離自己是如此的遙遠。
以至於那輪太陽的光芒灑在自己身上時，張揚並沒有覺得溫暖，反而覺得如同被冬天水管里的自來水潑到身上一般冰冷。
一個彷彿是由很多人的聲音混合在一起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醒來，你還有使命沒有完成。”
“呵！”就和之前無數次死而復生一樣，張揚猛地睜開眼睛，張開嘴將新鮮空氣重新吸入自己肺部的同時，張揚從地上坐了起來。
但是隨着張揚這一下垂死病中驚坐起，他的腦門與某個正在他身前的存在發生了一點親密接觸。
隨着一聲清脆的“咚！”剛醒過來的張揚立刻眼冒金星。
捂着腦袋的張揚，很快就發現自己坐在一個黑色的袋子裏，而一旁滿臉寫着震驚的葉文潔，正帶着手套手裏拿着一塊抹布和一瓶清潔劑，清理沙發上的血跡。
而之前那個用槍指着自己的少女，此刻正蹲在地上，捂着自己正在往下滴血的鼻子，瞪着她美麗的大眼睛看着眼前死而復生的張揚。
“作為一個異界來客，我能夠死而復生，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在葉文潔與那個女孩震驚的眼神中，張揚從那個用來裝自己的袋子中出來之後。
隨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個蘋果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之後，便毫不客氣地咬了一口。
“你……你……”
咔嚓咔嚓吃着蘋果的張揚無視了那個一臉見了鬼表情的女孩，坐回了沙發上正在擦掉自己血跡的葉文潔對面。
“不好意思弄髒了你的沙發，不過我應該已經證明了一些事情，所以我們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嗎？”
聽到張揚用像是‘不好意思，踩到你的腳。’的語氣討論他剛剛捅穿了自己的脖子所產生的血跡，以及幾分鐘前明明已經徹底死透，然而現在卻又在自己面前和自己談笑風生。
葉文潔似乎終於明白了自己是在和一個什麼存在打交道。
她將手中的抹布與清潔劑放到茶几上，然後坐回到了張揚對面的沙發上。
“雖然我現在有很多疑問，但是我想我們還是可以簡單一些，比如你想要我做什麼，你又能夠提供什麼？”
聽到葉文潔彷彿自暴自棄一般的語氣，張揚臉上展開了一個笑容。
“葉老師，你沒有必要用這種態度對我，我們所談的是一個對我們雙方都有利的交易。”
說道這裏，注意到止住了鼻血之後，正悄悄摸向自己身後女孩的張揚轉過頭對那個女孩說道。
“不用嘗試殺死我，我曾經駕駛飛船在通過小行星帶和柯伊伯帶的時候，座艦被小行星撞毀，也曾經被凝固汽油彈直接命中，然而如你所見，我現在還活的很健康。”
然而那個美麗的女孩很顯然不太相信，張揚的不死特性。
張揚從她那對美麗的大眼睛裏，只看到了對於‘人被殺，就會死’這條真理的執着。
“好了，小汪他是客人。”
聽到葉文潔的招呼后，這個美麗的女孩才回到了葉文潔的身旁，不過從她的位置還有她那副雖然看起來慵懶，但是隨時能夠像是雌虎一樣暴起的姿勢。
只要張揚有什麼異動，這個女孩就能夠用最快的速度擋在葉文潔與張揚之間。
“你有個很忠誠的手下。”
“不是手下，是同志。”
“好吧，
是同志。”
張揚沒有在這種細節上與與葉文潔進行爭論，而是將吃剩的果核扔進了垃圾箱之後，給葉文潔說了一個故事。
一個三萬年之後原本已經在黑暗中沉淪的人類，在一個名為帝皇的男人帶領下，再次崛起再次行走於行星之間，最後卻功虧一簣，在荷魯斯之亂后在黑暗中堅守了一萬年的故事。
“所以我就這樣，離開了那個只有戰爭與毀滅的宇宙，前往其他宇宙為人類尋找新的家園。”
雖然張揚減去了很多細節，並且隱去了關於某些邪神的存在。
但是當張揚說完這個故事的時候，不知是月光還是樓外燈光的白色光線，已經穿過客廳的窗戶，灑在了三人身上。
“我想要的很簡單，你們想要一個規格外的存在在引導人類發展的方向，而我能夠提供這種規格外的存在，你們與其期待某些想要鳩佔鵲巢的外星人，為什麼不選擇接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類呢？”
將自己的提議說完之後，張揚面前的葉文潔便陷入了沉默中。
張揚知道如果葉文潔願意接受自己提議的話，自己現在說的這麼多已經足夠了，說更多就和健身房裏那些“您還猶豫什麼？我們充五百送五百啊。”的辦卡小哥一樣了。
最終在沉默了一會之後，葉文潔還是搖了搖頭。
“你的條件很不錯，但是你們還是人類，我們太清楚人類是什麼樣子了，所以我拒絕。”
就在葉文潔說出我拒絕的時候，那個叫小汪的女孩身體立刻緊繃了起來，彷彿像是一張拉緊了的弓一般，隨時準備從沙發上彈起來，阻止張揚的下一步動作。
然而張揚在聽到葉文潔的拒絕之後，卻依舊坐在沙發上，並沒有因為葉文潔的拒絕而惱羞成怒。
“比起同樣是人類的我們，你們更相信那些素未蒙面，甚至不知道它們具體形態的三體人……”
張揚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看來用普通的方法說服不了眼前這個固執的女人，張揚只能夠選擇出重拳下猛葯了。
“不過，葉老師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到這個世界，僅僅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能夠知道這麼多東西，甚至包括你曾經的那次謀殺？”
看到葉文潔剛剛張開嘴，張揚便搖了搖頭。
“不要說計算機和網絡，你們的信息技術才發展了多久，更何況你那場無人知曉的謀殺更不可能記錄在互聯網上。”
還沒有說話，就被張揚否定了猜測的葉文潔閉上了嘴，思考了一下之後搖了搖頭。
“我猜不到。”
“你們的世界在不久之前，倒騰過球狀閃電，知道量子坍塌與觀察者的關係，所以你應該也能夠理解平行宇宙理論對吧？畢竟你女兒的男朋友丁儀就是研究這個的。”
看到似乎想到了什麼的葉文潔點了點頭。
張揚扭頭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沒有看到自己的背包后，便看着正警惕地盯着自己的小汪說道。
“汪女士，麻煩你把我的背包拿過來一下，如果你擔心那裏面有什麼東西能夠威脅到你的統帥，你也能夠先把它打開，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裏面裝着的是一件連體防護服。”
坐在一旁的小汪顯然，並不打算按照張揚的指令行事，她依舊警惕地看着張揚，直到葉文潔開口“小汪，麻煩你去把他說的東西拿過來。”后。
那個女孩才不情不願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進了卧室里。
不多時才將張揚脫下的那件黑色防護服拿了出來。
“這件連體制服是我從上個世界穿過來的，你可以拿走去做一個分析，從各個方面來說，它的技術水平要比你們這個世界稍微高出那麼一點點。”
一邊說張揚一邊用手指比出了一個會讓韓國男人震怒的‘一點點’的手勢。
“這件已經去掉的防護模塊的制服最大的作用就是保溫，可是當我穿着這件防護服和最後五千個地球聯合政府的倖存者站在冰湖中，被寒風一點點凍死的時候，您可以猜猜我們是在和誰戰鬥？”
葉文潔看着那件黑色連體制服胸前用魔術貼貼着的聯合國標誌以及天朝標誌，看了好一會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最終在漫長的沉默之後，客廳中響起了葉文潔沙啞的聲音“它們真的這麼做了？”
“那您覺得，我這個異界人是從哪裏知道這麼多東西的？”
張揚看着此時身體裏彷彿有什麼支撐着她的東西突然間消失了，一下子似乎又老了十歲，雙眼不再像是之前那樣閃爍着火花的葉文潔說道。
“在上個世界，我一開始在大洋洲戰鬥，在防線崩潰之後，我又在這裏也戰鬥過，就在距離您家不遠的一條街外，那個火鍋店門口，我手下的一百個好小夥子差不多都死在了那裏，他們中最大的應該都還比她都小几歲。”
張揚看了一眼拿着自己防護服的小汪繼續說道。
“最後我們就一路打一路撤，帶着最後的部隊退守最終防線，再然後就是徹底戰敗之後我們被剝奪了供暖電池，然後驅逐到冰面上等死，這個世界我不想再經歷這一切，這個世界的人也不應該經歷這一切，所以我需要葉老師您幫幫我。”
“當然，幫我也就是幫您自己，現在的時間點比我預想的時間點要稍微往前一些，也許您可以去和您的女兒聊聊，避免某些事情的發生。”
此時的葉文潔卻沒有看張揚的眼睛，反而扭頭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小汪，想要知道張揚所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一直盯着張揚的小汪，憋了下嘴，然後向葉文潔搖了搖頭。
雖然在直覺上，她並不相信這個死而復生的傢伙，但是她確實沒有發覺這個男人在說謊的痕迹。
所及即便有些不情願，她還是向葉文潔示意，這個人沒有說謊。
“那麼，張先生，你想要我怎麼幫你呢？”
此時的葉文潔彷彿被抽走了靈魂，只剩下了一個空洞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