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拚死一搏
“把他還給我……把他還給我……”恐怖的人形反反覆復重複着這句話,看不出五官的腦袋四處搜尋。
“他、他、他在找誰？”薩米爾顫抖着聲音，低聲詢問,生恐驚動了眼前的怪物,成為他的目標。
楊陽拚命地搖頭，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好可怕！
銳利的視線仔細觀察着眼前的形象,似乎是毫不懷疑的，凱瑟叫出一個名字：“血魔？！”
聽到這個聲音，血魔疑似頭部的地方轉向凱瑟，喉嚨里發出破碎的聲音：“在……那裏……”
凱瑟抬手，把楊陽的小腦袋按回身後，視線盯着血魔的方向，繃緊了渾身肌肉。
想看的東西被擋住了，血魔變得狂躁起來，身體“嘭——”的一聲化為霧狀，消失不見，下一刻，突如其來地出現在凱瑟面前。
“殿下！”
“殿下！”
“殿下！”
蘭斯幾人，不約而同地失聲驚呼。
凱瑟臉色大變，迅速反應過來，帶着楊陽後退了十步有餘。
“必須想想辦法！”凱瑟一邊護着楊陽，一邊修文的方向靠近，“對付他，你該是內行！”
“我只能說……盡量。”修文的臉色也不好看，如此豐沛的暗黑能量，讓他本能地感到噁心。
修文生平，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加痛恨自己是個沒有任何攻擊能力的光明系魔法師！
作為光明系魔獸，鹿鹿的反應比修文更加激烈。如果不是修文按着，它早就撲上去和血魔決一高下。
血魔不霧化的時候，反應如同喪失一樣遲緩。凱瑟帶着楊陽躲開了，他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腦袋像銹住了似的慢慢轉動，然後，轉到扎克和薩米爾的方向，定住了。
“嘭——”的一聲，霧化，出現在扎克面前。
扎克還沒來得及念動咒語，就被血魔一把抓住，甩到一邊。
薩米爾害怕地大聲尖叫，血魔似乎不堪其擾，下一刻，掐住了他的脖子。
血魔的手給人的感覺濕乎乎，黏膩膩的，一抓一個血印子。兩米來高血糊糊的一團，帶給人的視覺衝擊強大到爆。
“嗬——嗬——嗬——”薩米爾憋得眼睛通紅，喉嚨里發出破碎的叫喊聲。
所有人眼睜睜地看着薩米爾被挾持，都急了，紛紛念動咒語，準備使出平生最強大的魔法。
然而，下一刻，血魔隨手把薩米爾甩開，嘴裏嘟囔着：“不是……不是……”
“咳、咳、咳！”薩米爾跌坐在地上，脖子上、手上一片血淋淋，臉色蒼白，一個勁兒咳嗽。
扎克連滾帶爬湊到薩米爾身邊，一疊聲問着：“怎麼樣？怎麼樣？”
薩米爾搖搖頭，整個人虛脫般靠坐到扎克懷裏。
其他人鬆一口氣的同時，也打起了精神，密切注意着血魔的下一步動作。
只見血魔甩開薩米爾後，好像定格了般，腦袋低垂，朝着黑暗之湖的方向獃獃地站着。
好像過了很久，大家等得身子都僵了，血魔終於下一步的動作——一步步、遲緩地朝着黑暗之湖邁進。
拉比第一個出手。
拉比清楚地知道，布魯還在湖裏，他不允許任何人、任何東西去打擾他。
拉比的手段和他的為人一樣，冷淡直接，大團的黑暗腐蝕丟過去，即使是高級巔峰的魔法師或者戰士都會瞬間化為一灘血水。
就在拉比出手的那一刻，離着近的幾位魔法師清楚得感受到了不適。
然而，這招對血魔卻不管用，剛開始，他的身體被黑暗包裹着、侵蝕着，確實虛弱了很多，血霧湊成的人形也明顯淡了，彷彿馬上要散掉的樣子。
讓人意料不到的是，下一刻，血魔嘶吼一聲，身體霧化，成功脫離了拉比的控制，再現身時已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火系魔法師巴爾驚嘆：“這……就是血魔的神奇之處嗎？果然是‘不死’呀！”
蘭斯攏攏額角的髮絲，神色嚴肅：“所以，你要小心了。”
“來吧！誰怕他！”巴爾拍拍胸膛，展露出火系魔法師骨子裏就有的熱血因子。
血魔，顯然沒把他們放在心上，而是堅定了某種認知般，再次向黑暗之湖靠近。
拉比再次出手，附帶的，還有修文的光明束縛。他們的目的相同，所以默契地結成聯盟。
在黑暗和光明雙重能量的打擊下，血魔長嚎一聲，顯然是受到了重創。
拉比和修文相視一笑，第一次，光明與黑暗的代表者並肩而戰。
血魔終於被激怒，嚎叫着消失在原地，眨眼間，出現在拉比的位置。
拉比似是早就算好了他的落腳點，快速朝着修文靠近幾步，和凱瑟一左一右把修文簇擁在中間。其他人也十分默契地圍攏成圈，封死了出口。
眨眼的功夫，血魔已是八面受敵。
對於自己的處境，他似乎毫不在乎，而是像心愛的東西失而復得般，眼神炙熱地盯着修文——天知道一個看不清面目的血人為什麼會有“眼神炙熱”這種東西！
“近戰系先動手，為魔法師拖延時間——修文……”凱瑟冷靜地吩咐着，視線轉向身邊的人，“你要小心了。”
修文慎重地點點頭，從隨身的包裹里掏出一支華麗的魔法棒——“光明利刃”——光明祭司的頂級武器，臨行前米露祭司親手交給他，沒想到真就用上了。
“嘿，親愛的牧師，我想你根本不用大費周章，反正你也沒有攻擊力，就等在一邊給我們治傷吧！”巴爾眨眨眼睛，調侃道。
“別叫我牧師！”修文臉色鐵青——除非到達祭司級別，光明系法師自古以來就是輔助職業，對此，有些人會感到心安理得，有些人卻無地自容。
巴爾攤手：“在羅曼，我們就是叫‘牧師’啊！唱唱詩歌，傳傳教義的牧師！”
修文氣得別過腦袋，抱緊了懷裏的小嚕嚕獸，一聲不吭。
蘭斯給了巴爾一巴掌：“都什麼時候了，你就不能消停點兒？”
巴爾不服氣地鼓鼓嘴：“找點樂子嘛，為什麼總是說我！”
“你該說！”就連好脾氣的扎克，也忍不住瞪了巴爾一眼。
這些，也不過發生在幾秒之中。小插曲過後，眾人進入了緊張的備戰狀態。
亡靈法師拉比從始至終都冷靜地站在原地，密切注意着血魔的一舉一動；
風系魔法師蘭斯、土系魔導士扎克、火系魔法師巴爾紛紛開始念動咒語；
楊陽揮動着瑩綠色的法棒，召喚出四隻壓箱底的魔獸——地龍、穿山甲、斑斕虎、雷鷹——全部是高物防、高魔防、高智商的寶貝！
就連薩米爾也努力壓下恐懼的心情，打開隨身攜帶的布包，那些平時寶貝得不行的瓶瓶罐罐扔垃圾似的一個勁兒往外掏。
每個人都在做着戰鬥準備，帶着必死的決心，或者還有點希冀。
這裏的絕大多數人從來沒有參加過真正的戰鬥，即使他們是賽場上的常勝將軍，面對關乎生死的鬥爭，也不免稚嫩如新兵一般慌亂。
“嘿，先生們，別這麼緊張！”凱瑟扯出一個耀眼的笑容，試圖緩解壓抑的氣氛，“我們八個打他一個，有什麼好害怕的？”
“你、你、你……你不是說他是‘不死血魔’嘛，打不死的！”楊陽緊張得牙齒打顫，眼睛死盯着血魔的身體，下一刻，又害怕得不敢直視。
凱瑟覺得好笑，把人往自個兒身邊攬了攬：“雖然打不死，但是可以打殘……一萬年前人類憑藉一己之力就能把他逼得無處安身，一萬年後我們照樣可以！”
一句話說得豪情萬丈，幾個年輕人內心深處騰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激情。
“要麼生，要麼死！”巴爾赤紅了雙眼，大吼一聲，早就準備好的“赤焰爆”毫無偏差地轟炸在血魔身上。
頓時血霧橫飛，場面十分壯觀。
不管傷害值如何，最起碼視覺效果是做足了，一時人心大振，菜鳥們的底氣總算足了些。
蘭斯對巴爾豎起大拇指：“幹得不錯！”
巴爾得瑟地甩甩頭：“那是！”
“輪到我了！”扎克笑得燦爛，一改往日低調作風，難得張揚了一回。
只見他祭起瑩黃的法杖，一招“大地之怒”渾厚有力，震懾人心，使得周圍的土地都顫動起來。
血魔抵擋不住魔導士的致命一擊，差點站不穩身形。
緊接着，蘭斯的“血色風刃”，薩米爾的“死亡纏繞”，楊陽的魔獸攻擊全部到位——最要命的還是凱瑟的楊家劍法，那叫一個行雲流水，變幻莫測！簡直可以和血魔的霧化能力相媲美。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楊陽氣得直跺腳，法棒一不留神指向凱瑟，“父親就是把劍法教給了你！還瞞着我！”
凱瑟一閃身，堪堪躲過了血魔的暗黑光束，下一刻，卻見一頭滿身帶刺的超大型恐龍朝他撲來，驚出一身冷汗。
“哎——媳婦兒啊！你學我學還不一樣？！當心着點兒，看準了再指揮，不要謀殺親夫啊啊啊啊啊！”凱瑟一邊躲閃一邊哀嚎，原本生死角逐的場面生生被他弄得頗有幾分滑稽。
“我說，你們倆打情罵俏也分個時候！我們沒準兒就活不成了啊你們知不知道？！”薩米爾苦着臉，拿出第n顆荊棘種子，灑下第n包魔植粉，甩甩酸痛的手臂，考慮着是不是抽空寫封遺書比較好。
“正是因為快活不成了才要及時行樂！”巴爾又施放了一輪“赤焰爆”，成功地給大家爭取到緩衝的機會，自己也鬆了口氣。
血魔被如此無恥的車輪戰逼在中間，雖然不能致命，卻也進退不能，眼看就要失去耐性。
這時，一道雪白的影子，終於掙脫主人的束縛，以一種大義凌然的姿態衝到血魔跟前，展開最“猛烈”的攻擊。
鹿鹿畢竟還小，被修文帶着修鍊的時間不長，它的招數無非啃、咬、撓、抓幾樣，用在沒有形體的血魔身上，絕對是白瞎了，反而把一身白毛染了個血紅。
“鹿鹿！回來！”修文心臟一縮，嚇得失了聲。一束“神之庇護”條件反射地施放出去，手一抖，泄了幾道能量在血魔身上。
“兄弟！你到底是哪邊的呀？幹嘛要給他加守護？”巴爾氣得吱哇大叫，恨不得把修文丟出戰場。
“閉嘴！”拉比終於忍受不了他的聒噪，出口呵斥，“對別人來說是光系守護，對血魔這樣的黑暗生物來說就是致命打擊！”
拉比沒說錯，果然，即使是几絲能量，黏在血魔身上，足足給他放了半身的血。
如此純正如此神聖的光明能量，似乎喚起了他深遠的記憶，血魔獃獃地伸出手掌，摸着肩膀上的血窟窿，彷彿思索着什麼，回憶着什麼，判斷着什麼。半晌過後，視線再次鎖定修文。
這次，帶着股不罷不休的味道，血魔毫不遲疑地霧化，消失在原地，用比以往更快的速度，現身在修文跟前。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再反應過來，血魔已經扳住了修文雙肩。
“是……”破碎的聲線，似乎帶着遲疑，“是……你……嗎……”
血魔抓得很緊，湊得也更近，修文反抗不能，只得奮力偏着頭，壓下胃裏泛上來的一股股噁心。
嚕嚕獸早就被血魔一巴掌拍暈在地，否則，它絕不允許自己的主人受此折辱。
其他人看着這一幕，儘管心急如焚，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是……是……嗎……”血魔似乎在思考着一個難以確定的問題。
終於，還是修文自己按捺不住，手掌一翻，將儘可能多的光明能量凝聚在手心，“啪——”地一聲，拍在血魔腦門。
差一點，血魔真就魂飛魄散……只是，差一點。
重新凝聚在一起的血魔顯然被修文的舉動激怒了，喉嚨里嘶吼着：“不是！不是！”手上的動作也不再留情。
於是，修文在奮力一擊之後，還沒來得及逃開半步，就又落入了血魔的手中。
“一起上！”凱瑟意識到情況危急，顧不得戰術不戰術，召集大家群體攻擊。
然而，這一次，血魔顯然不買賬了。他總是能在適宜的時機霧化，然後再在大家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即使是拖着修文，閃躲起來也毫不費力。
所以說……剛才的血魔只是懶得躲嗎？
意識到這一點，幾個熱血青年瞬間風中凌亂。
“你不是……不是！”
彷彿終於確認了什麼般，血魔陷入狂亂的情緒中，手下的力道越來越大，修文的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青。
修文被憋脹得瞪大眼睛，轉動的眼球看到血魔的瘋狂以及眾人的慌亂，下一刻，卻釋然一笑——如果可以死在黑暗惡魔的手中，也不失為光明系法師的榮耀！
“修文！你給我堅持住！”相處數日，顯然已經有了感情，凱瑟看到修文眼中的異樣，趕緊出聲提醒。
然而，好像是有點晚了……
修文使出最後的力氣，在昏厥之前拚命抬起右手，揚起手中的“光明利刃”，嘴唇翕動，開始念動那句最為複雜的咒語。
“！a#￥%……&*……”
“修文！”
“修文！”
“修文！”
“修文！”
看出眉目的人，無一不驚呼出聲。臉上無不露出沉痛的表情。
光明系大禁術——神之懷抱。
修文是想……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