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交鋒
酒席上,錢伯仁不斷地詢問着程張二人一些問題,比如他們的年齡,老家在哪,父母都是幹什麼的?還有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工作?在學校又是怎麼認識的?這類種種的問題,彷彿在做戶口調查一般。
程張二人對這些問題都一一微笑地做着回應:程光明35歲,張沐34歲,程光明的老家在石洲省,張沐的老家在北山省。程光明的父親是退伍軍人轉業,母親是國營工廠的職工。張沐的父親在其年幼時就已經去世了,母親靠打工來養育張沐。
他們倆是在大學的文藝活動中認識的。程光明學習的專業是金融,而張沐學習的是軟件工程。二人現在都在海都這座城市工作。程光明在一家日企擔任中層幹部,而張沐則是在一家互聯網企業中擔任技術總監。
錢伯仁聽了,嘖嘖稱讚。他笑着對大家說:“哎呀,看來我錢伯仁的基因還是不錯的呀,養育出來這兩個子女都非常的優秀。”眾人聽了,都笑着附和。
突然,錢薇發問了:“哥,姐。我先這麼稱呼你們哈。你們比我大一點,我33歲。我有個問題啊,就是你們一個家在石洲,一個家在北山,而我爸爸當初按照你們所說,應該是在東海省的人類生殖中心捐獻過,那這是怎麼情況呢?”
“這個問題啊,是這樣的,”程光明解釋道,“當初在設計制度時,為了儘可能的避免捐獻者與捐獻所生子女遇到的情況,在捐獻者捐獻后,會將其的樣本分配到全國的其他各個省份,來盡最大可能實現物理上的分離,降低遇到的可能性和概率。而且按照規定,一個人的樣本只能最多捐獻5次。所以理論上來說,最多只能有5個子女,但是可能只會少,不會多。”
“這麼說,我在外面可能還有其他的子女了?!”錢伯仁聽聞這個消息,大喜過望。
“臭不要臉的,你還想要多少啊?”周文璐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這個問題我們也想過。但是去調查這些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有信息也都是嚴格保密的。”張沐抿了一口水,補充道。
“算了算了,無所謂了,我多出來兩個就足夠了。”錢伯仁哈哈大笑。
“我有一個問題。”錢悅默默地舉起了手,“如果說你們一個是我爸爸的兒子,一個是女兒,那你們豈不是兄妹……”
錢悅此話一出,飯桌上立刻沉默了下來,她揭開了一個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不想去觸碰的事情。錢薇瞪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在怪罪她,哪壺不開提哪壺,不懂得看看說話的氣氛和氛圍。
錢悅沒有察覺到這個氣氛的轉變,而是又補充了一句,“那你們會不會也受到影響?從法律的角度來說,可能會不能結婚,從而分開呢?”
“夠了悅悅。”錢伯仁指責道。
程光明深深吸氣,然後長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我和張沐也一直在思考,卻從來不敢去正面面對。之前,我們還可以用尋找親生父親這樣一個借口,來麻痹我們的思想,讓我們不去想這件事情。但是現在,既然親生父親已經找到了,可能我們也就應該考慮一下,應該怎麼做了。”
飯桌上的話題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
“怎麼做?很簡單啊,你們兩個分開啊。兩個野種在一起算怎麼回事?”周文璐插話道。
“文璐,你怎麼說話呢?”錢伯仁斥責道。
“我就這麼說話,怎麼的?他們當初干這事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今天呢?”周文璐不依不饒。
“其實,如果我們知道對方的身世,我們也是絕對不會在一起的,這件事情對我們來說是無比巨大的打擊,這些事情就像夢魘一樣,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我們。”張沐一臉難過地回答着。
“所以呢,所以你們就可以在我老公六十歲的生日宴會上突然出現來攪局嗎?”
“對不起,這並不是我們的本意,我們也沒有想到那天會是伯仁叔的生日。我們只是想上門拜訪一下。”程光明似乎有些愧疚。
“噢~怪不得你們手裏拎着禮物什麼的呀,原來你們是來看我爸的,不是來參加生日會的呀。”錢飛剛剛一直沉迷於吃飯,現在才恍然大悟。
錢薇惱怒地罵著錢飛:“你是豬嗎?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在談什麼?你給我閉嘴。”
於是錢飛又默默地埋頭乾飯了。
“你們這次來,我看無非也就是我們老錢家有錢,想分點我們家產吧。我可告訴你,我們老錢家的錢,一分可都不會給你們。”周文璐斜着眼看着他們。
張沐搖搖頭:“阿姨,你想多了,我們這次來不是為了要家產的。我們對分家產沒有任何興趣。”
“那你們是來幹啥的?”
程光明一臉正氣,目光堅定:“如同之前所說,我們只不過是來尋求真相而已。”
“尋求真相?尋求真相,就必須要建立在破壞別人家庭的基礎上嗎?尋求真相,就一定要在生日當天來,把宴會攪得一團糟,讓我們在那麼多親朋好友面前丟臉丟個乾淨嗎?”周文璐越說越氣。
張沐難過地低下了頭,手足無措地說:“對不起,是我們沒有考慮周全,是我們冒犯了。”
“對不起?對不起一句話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嗎?對不起有用嗎?你要我怎麼跟那些那幫親朋好友們解釋?”
“沒事的阿姨。您就說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是兩個騙子就可以了。”程光明回應着,說完站起身,拉起張沐就準備往外走,“對不起伯仁叔叔,對不起各位,我們還是先走一步算了。”
“哎哎哎,你們幹啥去啊?先別走啊,吃完飯再說呀。”錢伯仁連忙去拉他們,其他子女也跟着勸阻。但是任憑怎麼說,程張二人的態度都表現得非常堅決。
錢伯仁沒有辦法,只能先支開了其他子女,自己獨自一人將他們二人送到了酒店門口。在酒店門口,他們三個人聊了很長時間。
而實際上,錢伯仁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