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過往
接取了任務,但布森不知道如何入手,倒是不急,靈體身上的光並不顯眼,他不害怕會驚醒其他土著。
時間沒有停止,靈體的光好像淡了幾分,看上去堅持不了多久,布森嘗試性地上手摸了摸靈體,靈體與水流的性質有些相同,手掌直接穿了過去,也抓散了一綹一綹的靈魂,它們從指縫中溜走,再匯聚到靈體身上,看得見,摸不着,這很符合幽靈的設定。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行為把他給惹惱了,他停下了呢喃,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靈體朝着布森撞去,布森受到些許驚嚇但沒有感到疼痛,但這一下子把本就不結實的靈體給撞散了。
散落的靈魂碎片爭先恐後地鑽進布森的身體裏,布森胡亂抓着它們,它們卻像在水中的魚兒一樣從難以捕捉,十分輕鬆的就從布森手中溜走,布森本就沒什麼體力了,也沒有什麼法子可以驅散這些靈魂碎片,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它們鑽入身體中,然後布森就無力的躺下了,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眼已然不是原先的泥房子,屋頂依然是泥土做的,但寬敞了許多。
『白天了?不好!』
布森想起身查看發生了什麼,卻始終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意識還在,但身體好像已經不是原來的身體了,拼勁全力連簡單的抬頭都做不到,身體無力的躺着,他有些慌了神。
“哇啊~”嬰兒的哭聲將布森的思緒拉回。
『這是我在哭?』布森有點發懵。
他做不到停止哭泣,也控制不了手腳的動作,與其說是以一名嬰兒的身份生活,更像是在通過這個嬰兒的眼睛看紀錄片。
一名鬍子拉碴的壯碩男性大頭映入眼帘,從表情看上去他很興奮,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
『這是…屍體的過去吧。』
……
嬰兒出生在一個普通部落的小獵戶家庭,一家算上他只有三口
3歲,會走路了,他擁有了語言的能力,沒錯,他是個男孩。
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奎,用方言的意思解釋,寓意着帶領民族走向勝利的英雄。
7歲,他學會了打獵,少年很有想法。
“為什麼要打獵?”
“為了不餓肚子。”父親摸了摸孩子的頭,從小吃肉的條件下,孩子長很壯碩。
“可我們不是有很多食物了嗎?家裏的肉都快爛了。”兒子不是很能理解父親。
“還遠遠不夠。”
8歲,父親成了部落的族長,父親很高興,那天晚上吃了很多肉。
“你們母子可以過上好日子了,從現在開始我是族長,哈哈哈。”父親笑得很爽朗。
“阿爸怎麼當上的?”孩子的天性就是好奇。
“哼,我才更適合當族長。”父親輕哼一聲,似乎有些被掃了興。
母親沒有吭聲,她是原來族長的女兒。
10歲,食物不夠了,父親帶領部落開始侵略,各部族發動戰爭,母親死在了敵人的刀下。
“打完這一仗,我們就有食物了,每個人都可以吃好。”父親站在人群中激情澎湃,動員族人拿起砍刀。
父親許下承諾誰跟着他就給誰肉吃,父親的勢力越做越大。
12歲,國家成立,父親帶上了金色王冠,成為了國王,但在少年眼中只不過是,家裏的泥房子變成了石房子,泥天花板變成了大理石制的天花板,帶有天然美感的花紋地板和精緻的吊燈,兒子身體也開始快速發育。
14歲,少年叛逆了,不滿於父親的霸道與濫殺。
“我們食物本來是夠的,是你一下子殺死了太多動物。部落祭祀和別人說的話我都偷偷聽見了,就是因為你濫殺成性,所以山神才會懲罰我們。”兒子用稚嫩的聲音表達着對父親的做法的不滿意。
“你懂什麼,我不殺這些動物,它們明天可能就會殺我,只有吃進肚子裏的野獸才是最安全的。”
“我殺了它們,它們才不會傷害我們,我們才能活下去。”父親不耐煩的說教兒子。
“媽媽沒有活下去。”少年眼中想落淚。
“閉上你的嘴!你阿母是被敵人殺的,有膽子你拿上刀去砍他們,奎!你真不像我的種!”父親狠狠打了兒子一巴掌。
兒子健碩的體格在父親的手上被拍倒在地。
第二天祭祀死了,死在了角斗場,他的對手是父親,角斗場的規則是勝者繼承敗者的一切,財產,女人,孩子,甚至生命。這是部落里一直流傳的規矩。
少年明白,也許父親就是靠這種規矩這麼當上族長的。
16歲,石房子變成了金房子。
父親想掌控一切,少年如籠中鳥,嚮往自由。
“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少年趴在窗外,望着天邊的雲彩出神。
“沒什麼好看的,就奎的體格還是太弱了。”父親坐在金凳子上磨着大砍刀,背對著兒子說。
“我使得動大刀,同齡孩子沒人是我的對手。”
“外面的人可不管同不同齡,而且和部落里和你同齡的人都成為了我們的食物。”父親磨好大刀,在空氣中比劃了比劃。
少年張了張嘴,想反駁些什麼,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但他眼中的光芒並沒有消失。
夜晚,少年乘着夜色離開了他生活16歲的家,最後也沒有看一眼。
17歲,森林裏野獸很稀少,大多森林被捕撈過度,少年經常挨着餓。
少年發現商人很是流行,一切東西都需要交易,而貨幣就是金子,麵包要金子,肉也要,只要有金子你什麼都可以買到,甚至生命。
畫面轉到奴隸市場,人們在這裏被籠子關着,他們沒有食物可以吃,個個衣不蔽體,肌黃面瘦,死了也沒人可惜,商家收奴隸時只需要支付一些麵包,而賣家卻要用金子買走奴隸。
有錢的人很有錢,貧窮的人很貧窮。
“小兄弟買個奴隸?買了以後對他們幹什麼都可以。”似乎是看奎身體壯碩,年齡小,覺得是個有錢沒見識的冤大頭,路邊的商家紛紛向少年搭話。
籠子裏有人央求着少年買走他,也有人身體抵在籠子上,餓的說不出話。
攤主笑眯着眼睛,笑容牽動着肌肉面部肌肉,僵硬的臉上也能笑出褶子。
布森好像看出了端倪,攤主笑容滿面,眼神卻很瘋狂,和他遇見的第一批淘金者的眼神如出一轍。
『沒想到這裏的奴隸文化這麼深,僅僅只是見我一面就想把我當奴隸賣掉。』布森心裏這麼想。
“我沒有金子。”少年看着那些奴隸感覺三觀受損,在他父親那裏知道的都是國泰民安,人們安居樂業。
攤主見狀也不圍着少年了,背後巷子的角落陰影里走出兩名大漢。在這裏只有商品和顧客。
“啪吱~”關上鐵籠,傳出了刺耳的聲音,少年也成為了商品。
奎從小吃的好,看他健碩的體格,賣相不錯,是個搶手貨,很快,富有的奴隸主買下了他。
“就他了。”
“拉姆河有金礦,你淘金去吧。”
奎隨同其他奴隸坐上馬車,開始了淘金工作,在這裏淘得到金子的人才有飯吃。
沒有人會打罵你,低廉的你不配讓他們浪費時間,但想跑是不可能的,周圍的區域已經被圈划起來,誰跑誰死。
人口眾多的王國,奴隸是低廉了,普通人也是低廉的。
……
『怎麼就是淘不到金子呢。』許久沒有進食的少年,壯碩的身體已經消瘦起來。
沒有相應技術,只有一股子蠻力,也不願去搶劫別人的東西。
不願與其他淘金者同流合污的少年最終還是妥協了。
“喂,以後你的金子就歸我了,我會罩着你的。”呵,少年還是入俗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使飢餓的情況下也比多數淘金者力氣大,
少年慢慢發展出了屬於他的勢力。
可惜少年不如他父親一樣狠,
他收留了眾多難民奴隸,其中甚至有母女,什麼弱勢群體他都收留。
反對他的聲音不斷加大,大多淘金者敢怒不敢言
18歲,王國6周年初,在熟睡的晚上,少年被收留的母女用石匕首親手捅死。
“對不起,對不起,我必須活下去,是他們讓我殺的你!”那位母親眼中留着淚,害怕的鬆開刺在心臟上的匕首,身體顫抖,一步步向後退。
少年的血染紅了背後的茅草,他瞪大着雙眼,艱難地扭頭看向那位母親,至死也沒有閉上雙眼。
自此,奎的故事結束了。
奎死後,布森的意識不在被囚禁在奎的身體中。
世界好像在排斥他,意識從屍體中飄出,不受控制的浮到天上去,就像海水托起了航船。
布森盯着奎最後的死樣,久久不能釋懷,意識還在上浮,透過了房頂,布森已經看不清世界最後的模樣了,它慢慢在從布森的眼中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