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欲有問
天下版圖共分五塊。碧落,湯域,殷商,紅綃,天落。百年前曾有人試圖以縱橫捭闔之術合縱國家,然而術士野心昭昭,日月可鑒。不得不以失敗告終。星曆九百二十八年,術士在玄暢樓被四國將士聯合圍攻,自絕殞命。千古風流玄暢樓,江山留與後人愁。
湯域居正中,毋論水域、陸路皆四通八達,與周邊四國間貿易來往頻繁,經濟實力渾厚。國家放開自由經商之策和頒佈減輕稅收政策的條例以來,大中小型的民間作坊如雨後春筍般紛紛湧現。現國庫充盈,近五十年間修建了許多流民避難所。這些避難所不分國籍,老弱病殘皆收留。且自湯域成立以來,迄今歷時四百七十餘年,國力根基強盛。
天落在湯域之西,是個信奉神話的國度。天落子民極為敬仰他們的天神。每逢初一、十五各家各戶都會備好水果、糕餅、香燭以及肉脯等等用以祭祀的東西。而天落的都城古虞是個有着濃厚傳說色彩的地方,無論是祭祀還是祈神,天子腳下比其他地方更為重視。總的來說天落人平常就兩件至關重要的事:斷黃道吉日,定乾坤八卦。前者關繫着百姓的福祉,後者干預着萬世的太平。
湯域之南為紅綃。此國人民傍海而居。以海珠和鮫綃衣蜚聲於世。因着嫁娶喪儀、過年過節、陞官及第、祭奠先祖和邀約貴人等等重要場合皆得身穿以鮫人皮製作的紅綃衣以示對對方的尊敬之意,故而在百年前被其他四國聯合稱作紅綃部落。紅綃人原是因海結緣,百年前四國戰亂由各個國家的流民逃荒至此,先是組成了一個部落,而後繁衍生息人力充沛,原先的部族酋長也被推舉成為了一國之主。他們臨海捕魚,收蚌拾貝來維持生計。這裏海地鹽鹼,種植不了果蔬,常年以銷貨蚌珠和貝殼飾品來供應日常所需的新鮮蔬菜。
殷商處於湯域東部。天命玄鳥,降而生商。殷商以鳥獸為圖騰,頒令全國上下不得捕食鳥類。信鴿是這個國度的子民最友好的朋友,普通百姓即便吃不上飯,也不會燉掉一隻老死的信鴿。死去的信鴿無論是誰家的,他們見了還會親手埋葬。殷商原隸屬湯域,二百多年前湯域頒佈了一條選官制度廢除世襲罔替、選賢唯能的法令,引得世族子弟權親貴胄忿忿不平,公卿百官紛紛上表國主表達心中不滿,湯域朝廷為安撫眾卿家特意為這些科舉未過關的世家後裔派遣了一些差事。那就是去往東部跟隨軍官士兵駐紮邊境。東部的鐵礦山是湯域打造重型武器兵甲的命門,扼守住它就能扼住湯域兵部的根基。本是為了保護一方礦山免遭本國百姓或敵國姦細偷盜,卻造成了湯域國都近乎三分之二玩世不恭的世族後裔遷往東籬山開闢新的國度,也就是後來的殷商。他們出發時帶走了除王宮外都城將近一半的財富,彼時又坐擁四國中最多的鐵礦資源。在這些碌碌無為卻又野心勃勃的“政治落選家”們的挑唆鼓舞下,一些當地的將軍士官開始不滿現狀蠢蠢欲動,逐步以權謀私擁兵自重威脅邊界百姓,終於畫地為營建立起半個荒唐的國家。
明月清風桃露濃,無意碧落十三重。這是湯域的一位詩人為了靈修境界的提升來到碧落十三重天,卻沉迷於這裏的山川青空,就連修道悟道的十三重天也不想去了。有一天若是戰亂四起,厭倦了外面的打打殺殺和流離失所,想躲避世外紛爭偏安一隅潛心度日,碧落無疑是一個世外桃源。這裏依山傍水,景色別緻。山勢綿延不絕,錯落無致。即便有野心者想攻佔碧落,
也會被困於這山川異域亂象叢生之中,耗盡兵力物資最終葬于山野屍不歸鄉。碧落子民個性極為樂觀,恍若隔世再生般經歷過了一切,看待問題玲瓏通透,對待世人平靜溫和。或許是受這一方頗具靈氣的水土浸潤滋養,才有了鄰國敵人打過來百姓也不慌不忙淡定洗衣擇菜的姿態。抑或是這裏微妙複雜險峻獨特的地理環境給了他們這樣的安全感。碧落亦是修仙者的最終歸屬地。幾乎所有已臻日星河嶽境的靈修之人都會來到碧落的十三重天進行最後一項留在世間的歷練,渡劫升天。
眼下碧落的一處義莊兼茶舍里,門外風雪驟停。客人圍聚在充盈着淡淡柚木香的茶桌旁悶聲交談。
“你說先生看上她什麼東西了?她這個窮酸樣怕不是剛從山裏進城的土妞吧?”
“怎麼可能是山裡人!?她腳上那雙鎏金雲紋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
……
半晌。姬露露疑惑不清地再次踏入茶肆內堂,神色迷離地盯着簾帳中人。
“值錢的東西看來你並不缺,我初來的時候大體打量了這家茶肆的規格,柚木產於湯域南部,碧落並沒有適合柚木生長的土壤。這裏所有的桌子都是柚木質地,碧落與周邊兩國隔水相望,而這裏,是碧落都城南庄。素聞碧落、湯域之內水路眾多。湯域最南端的柚木不知經過幾番水陸交替才運輸到碧落國門通衢,還要再費一番周折水路捯飭才至南庄。價格已是堪比本國稀有的和田玉種。再加上這簾帳是鮫綃材質,看這尺寸至少也得五片金葉子吧。店內裝飾更不用我說多麼奢侈了,十四張柚木客桌上都有一件和田玉玉器,或呈花瓣狀或呈上古神獸狀。這家店的規模若說是堪比王宮的一個妃嬪居所也不足為過了。”
“那麼現在看來你已經知道我們組織的稱號了。那麼……”說書人眸中一狠,握緊手中摺扇。
“當然。這裏既然是義莊,靈柩停放的地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背後的老闆是個盜墓賊!”
有人剛飲的茶噴洒一地。廳內客人一時啞口無言。
說書男子眉梢頓時打結,片晌,緩緩吐出幾個字。“天縱奇才,你可真是個小機靈。”
語畢,男人頗感理屈詞窮地抄起眼前的和田玉杯灌了一口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