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光影明滅。
謝酬秋的半張臉,隱在暗處,鎮靜地看向劇場內的某處,吸引了周圍不少目光。
謝酬秋不笑時,表情傲然,英俊得駭人。
而當齊琛叫了聲,謝酬秋應聲轉眼。
但見劇場的柔光燈,由上而下地,打在這人稜角分明的臉上,那雙幽冷的眼,似被點亮一般,向著門口看過來。
蘇認心一緊,只見謝酬秋霧藍色的瞳仁,盛着火一般的熱望,一股蘇認看不懂、也不想懂的濃稠的凝視,停駐在他的唇角,頓了好幾秒,像是熱化了的牛皮糖,恨不能黏在他的唇上。
謝酬秋的目光好怪。
似乎既有少年般的熱烈,又有成年時的偏執。
蘇認一愣,本能地避了避,於是淡然垂下眼,卻壓不住心底驀然升起的怪異感。
謝酬秋穿着質地很好的純黑色襯衣,肩線寬而平直,隱約可見腰身精悍,倒三角的身材完美。
他今天穿得斯文,因而配上那張貴氣十足的臉,便也顯出人五人六的體面。
蘇認蹙眉:“你叫我來這裏做什麼?”
謝酬秋眼睛亮晶晶:“約會。”
蘇認冷漠地眨眨眼:“可我拒絕過你了。”
謝酬秋單手插兜,極有風度地一笑,然後拿出三張劇票:“喏,同事之間的約會,不行么?”
蘇認眼見三張,臉色稍霽,略一沉吟,伸手去拿。
可他隨意一抽,卻沒抽動,謝酬秋攥着不給。
蘇認翻了個白眼,沒心情和他玩這種幼稚遊戲,便隨意換了一張。
這次抽動了。
謝酬秋於是立刻將剩下兩張中的一張,遞給齊琛,態度十分紳士:“齊老師,辛苦你了。”
齊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接過謝酬秋遞來的劇票,就聽謝酬秋又說:“你先進去吧,我和蘇認去個廁所。”
蘇認:……
齊琛先行走進,蘇認冷淡地凝着眉,又看了眼謝酬秋。
謝酬秋那張帥臉,笑容俊逸,目光清澈,除了能看出腦子不好以外,看不出什麼太大破綻。
蘇認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票。
劇院是分單雙號的。
齊琛從左邊入場,而他們需要從右側。
怪不得自己一開始要抽齊琛那張,謝酬秋捏着沒給。
蘇認有點無語,但他更搞不懂,謝酬秋為何無緣無故,要約他來劇院看話劇,還帶着一個齊琛?
於是,蘇認入座后,目視着前方,委婉地向謝酬秋問:“你最近,有見過一隻兔子么?”
謝酬秋本就靠蘇認靠得很近,正用自己的清新氣息,將蘇認的身周悄然包裹起來:“兔子?”
“嗯,白的。”
“好像是見過一隻。”
蘇認轉眼,正要問更詳細,卻見謝酬秋熱燙的目光,向著自己的腿部看去。
“帶着兔耳的白絲襪,算么?”謝酬秋眨眨眼。
蘇認:……
謝酬秋不怕死道:“很好看的,我能再看你穿一次么?”
——梆!
蘇認敲向謝酬秋的後腦勺,面無表情:“再亂說話,頭給你打掉。”
謝酬秋茫然地眨眨眼,一雙狗勾眼看上去委屈,乖模乖樣地垂下頭。
“你好凶。”
“你第一天知道?”
謝酬秋搖搖狗腦,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黏住蘇認的薄唇:“不是。”
蘇認冷着臉,本能把唇抿直,不讓他看。
就聽謝酬秋又說:“可你越凶,我越想逗你——”
——梆!
又一下。
脆生生的。
齊琛坐在他倆的斜後排,目測20米處。
從這兩人一落座,齊琛便恨恨地看着,只見蘇認敲一下,再敲一下,跟敲西瓜似的。
可為什麼蘇認連敲狗的動作,都那麼利落好看呢?
為什麼明明是打人,但怎麼看怎麼像打情罵俏呢?
齊琛心酸。
而蘇認是心煩。
蘇認板着一張冷俏的臉,氣不打一處,因為謝酬秋總在悄咪咪地往他身邊貼。
貼貼,挪開。
貼貼,再挪開。
繼續貼——咔!劇目開場,劇場燈光關閉。
謝酬秋或許是嚇了一跳,一腦袋砸在蘇認的肩膀上。
蘇認極為煩躁地,去推謝酬秋的腦殼,然而手掌尚未落下,一隻悍然有力的大手,猛然擒住了蘇認的手腕,力道極為可怖!
蘇認只覺心跳漏跳一般,看向謝酬秋的眉眼,卻見一雙混沌與陰戾眼睛。
而在謝酬秋的頭頂處,黑暗處的半空中,卻見一長串……曾出現在自己頭頂上的金字:
穿書者·謝酬秋·入選作品《蘇認是個小嬌O》·載入進度:19%
與此同時,蘇認便見自己的腳邊,也多了一隻白乎乎、會發光的大兔球。
蘇認看向毫無反應的謝酬秋,又看了看兔子,就聽兔球語速極快道:“他看不到我,因為他還沒加載完。”
蘇認冷然問:“他的潛意識,要被本我代替么?”
兔球唧唧地說:“嗐,從理論上來說,極有可能——系統出了bug,只有在光線充足的時候,謝酬秋的潛意識才會佔據主導,而像現在的這隻謝酬秋,是由19%的本我,和81%的系統意識組成的。”
蘇認蹙眉道:“能讓他不進來么?”
兔球大耳朵一豎:“唧,從理論上說有方法阻止這種變化。”
“怎麼做?”
“他的潛意識脆弱,是因為沒有滋陰補陽,才讓過於強大的自我意識,有了可乘之機——說通俗易懂一點,你們也太久沒做了!你需要跟他做.愛!”
蘇認:……
兔球:“唧?”
蘇認:“當我沒問過。”
當蘇認的交流意願減弱,兔球隨之消失。
偌大的劇院裏,觀眾爆滿,現場卻是一片寂靜。
蘇認盯緊了那個19%,心如擂鼓。
從方才關燈之時,謝酬秋那雙風流又銳利的眼睛,便一眨不眨地盯着蘇認的脖頸看,似乎在研究……蘇認的脖子。
而此時此刻,謝酬秋從一手揉捏着蘇認的細仃仃的腕骨,一手扶着蘇認的椅背,緩慢地低下頭去,痴迷地親吻了蘇認脆弱柔白的脖頸。
蘇認嚇了一跳,本能地側臉去避,卻被謝酬秋一把按住,半分半毫都動不了,緊接着,自己的耳垂,又被吻了一下,且被謝酬秋的齒尖兒,細細地扯咬着。
“再動,我就真的碰你了。”謝酬秋壓低了嗓音說。
蘇認冷冷地閉上眼,莫名覺得,這句話似乎有些耳熟。
謝酬秋將蘇認的手,牽成十指交纏的樣子,不動聲色地坐直,後背倚住靠背,兩條長腿交疊起來,將二郎腿翹出了十足的氣勢。
蘇認有些厭惡地看向謝酬秋,想抽出手,卻又不敢抽,只待隱忍地閉了閉眼睛。
巨幕下的舞枱燈亮起,台上一個戴花少年被照亮,劇場內響起了悠揚的歌聲。
蘇認定睛一看,卻見舞台上站着的,正是前幾日,小吃街鬥毆時,衛海為了維護的那個小明星,顧子琦。
而此時此刻,顧子琦身穿一身蕾絲邊的白裙,裙下隱約可見細膩的白色絲襪。
聚光燈將他清秀的面龐,打得幾乎透明,只見那青年人的眼底,泛着一層黯淡的薄光,伴着音樂高聲歌唱……然而破音與失誤不斷。
與此同時,謝酬秋帶着槍繭的指腹,緩緩摩挲着蘇認的手心。
蘇認微微蹙眉,心底浮上一層不好的預感。
就聽謝酬秋沉涼的聲線,蘸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像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要你代替他,能做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