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謀
儘管都在西域,崑崙雪山之巔和沙漠深處的氣溫相差很大,就算沙漠中的夜晚溫度很低,也沒遞到那種地步。
保暖的衣服不好買,最多弄點木柴煤炭什麼的。
【聖子!外面有人!】
系統和白離感官共享,白離思考時,它可以集中精力留意四周,但是因為沒有聽覺,等系統做出提醒時已經來不及了。
房門被人從外面粗暴的打開,四個紅衣人一擁而入,看到白離后愣在原地。
[不好,是陷阱,快撤!]
字幕冒出來,紅衣人像見了鬼似的轉身就跑。
看來這些人不是衝著自己來的。
白離疑惑地想,那他們是來幹嘛的?
他眨了眨眼睛,立刻起身下床,隨手拿起搭在床架上的白袍披在身上,朝四人追了過去。
這種重大危急的時刻,玉羅剎本該安排更多的人手保護西門吹雪。只是他們的行動必須隱蔽,為此白離甚至在一夜內跑遍全城,把高層殺了個透。玉羅剎自然也不會表現出異樣。
小院的守衛和以前沒什麼不同,就是不知道西門吹雪有沒有被送到安全的地方。
白離趕在四個紅衣人走出院子前攔住了他們。
他手上握着袖刀,白袍松垮地套在身上,衣帶凌亂,露出精巧的鎖骨。白髮少年懶散地拽了拽衣服,露出疑惑的表情。
紅衣人如臨大敵,緊盯着他後退半步。
白離:“通恩貨……”
四個紅衣人目露疑惑。
白離:“通火?”
紅衣人依舊不解。
白離繼續調整讀音:“痛活?”
“看來他沒打算動手,通知其他弟兄,快跑!”其中一個紅衣人反應過來,對另外三人說道。
白離:“……”
他怎麼就沒打算動手?他只是想問問這四個手下敗將還有幾個同夥,說話這麼費勁,下次不說了。
白離直接動手,蝴蝶袖刀捅穿了一人腹部,他迅速抽出,又補了兩刀。另一個人被他重重地踢倒在地,他抓了把沙子朝白離揚去,白離抬起寬大的袖子擋了一下,恢復視線后,三人已經躍上牆頭。
白離投擲暗器,兩枚打在了一人後背,還有兩個跑掉了。
他緊跟着追過去,主院已經亂做一團,打得難捨難分,玉羅剎的手下穿着紅衣,過來偷襲的也穿着紅衣,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摩呼羅迦根本沒有去教內主持事務,他一直在這裏埋伏!]
被白離追趕的那個人說。
院子裏的所有人都看向白離,場面有一瞬間停滯,接着又打了起來。
白離沒有立刻出手,他仔細分辨視線中的字幕,有人在交流何時能等來支援,有人在疑惑他為什麼不出手,還有些人單純廢話多,哪怕在跟人拚命都堵不住嘴。
看了大概半分鐘,白離終於找到了想要的信息。
[抓住玉天寶了,不要戀戰,快撤。]
玉羅剎的屬下聽到後攻勢迅速變得猛烈,那些外來者分出心來思考退路,立場瞬間明了。
白離跳到高處,看見了抱着孩子逃竄的人。
那個孩子暈過去了,一動不動地埋在紅衣人的懷裏,看不出是玉天寶還是西門吹雪。
白離回頭看了一眼,隨手撿起一片瓦,掰成小瓣丟了下去。下面的侍衛抬頭望過來,白離指了指遠方,又指了指玉羅剎的住所。
侍衛說:[您放心去吧,這裏交給我們!]
白離跳下去,向著偷孩子的人狂奔。
有人在外面接應他們,白離剛離開小院不久,就被三十幾人包圍。見白離孤身而來,領頭的人喜不自禁。
[誰能殺死摩呼羅迦,賞黃金三十斤!]
那群人瘋了似的向他攻擊。白離隨手殺死離他最近的人,他殺人已經做得非常順手,馬甲那部分刺殺的經歷完全融合進來他的靈魂中,有時候腦子裏什麼都沒想,手上就已經做出了動作。
等白離把人殺光,街道上已經血流成河,到處都是屍體。
抱着玉天寶的那個人早已不見蹤影。
白離的衣服上也染了血,他拿着蝴蝶袖刀挽了個腕花,甩掉上面的血,順便活動一下因為太過用力有些酸痛的手腕,繼續向前追。
那個人的腳上沾了血,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了明顯的痕迹。血液消失后,還有在沙子上留下腳印。
白離一路追到城外,在沙漠中截住了對方。
[別過來!你要是敢過來,我就殺了他!]紅衣人掐住小孩的脖子。
白離看清楚了,這個倒霉孩子是玉天寶。
他繼續向前走。
紅衣人意識到手裏的人質毫無用處。
玉天寶是玉羅剎的兒子,跟摩呼羅迦一點關係都沒有。摩呼羅迦這個殺神,怎麼可能為玉天寶妥協?
紅衣人心中絕望,手上蓄力,把孩子朝他丟了過去,試圖拖延白離前行的速度。他用最快的速度逃跑,等他跑出三十步,依然沒人追過來,他不禁升起幾分希望,同時還有些疑惑。
紅衣人忍不住轉頭往後看了一眼,正對上那雙冰冷美麗的異色雙瞳。
他感覺后心一痛,腳下踉蹌起來,飛奔的速度絲毫沒有減弱,整個人撲倒在地,順着慣性又向前滑了很遠。
紅衣人吐出一口血,睜大眼睛,看着冷漠的殺神抱着懷裏的小孩,怕孩子被風沙吹到,他將染血的袖刀對着另一個方向,伸手拽了拽孩子的衣領。
“羅剎說的竟是真的……呵,就算你武功再高又怎麼樣?長了這麼一張臉,還不是痴愚呆傻,被人玩弄……”他話說了一半,無力趴在地上,失去了生息。
白離有些迷茫,更多的是憤怒。
全都罵他傻!
摩呼羅迦的名聲到底什麼時候能洗清?
白離過去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臨近中午,太陽高高懸挂在天上,無論走到哪裏都躲不過陽光的照射。
白離戴上帽兜,戳了戳玉天寶的臉,確定他還活着,抱着他慢慢往回走。
這個馬甲是個爆發力極強的刺客,耐性稍微差了些,就算剛才殺的都是些武功平常的低級教眾,此時也感到了疲憊。
剛才補的那一覺,好不容易恢復了些體力,現在耗盡了。
懷裏的小孩動了動,玉天寶慢慢睜開眼睛,他茫然看着白離,伸手抓住他胸前散落的一縷白髮:“莫莫叔叔。”
白離低頭看了他一眼。
玉天寶回憶起昏迷前端事情,既委屈又害怕,眼睛離迅速盛滿了淚水:“嗚哇——”
白離看着他張嘴大哭,不由慶幸自己聽不到。
玉天寶扯着嗓子哭嚎,他緊緊抱住白離,把頭埋在他的懷裏,嘟嘟囔囔訴說著自己的遭遇。
就算白離沒看見字幕,也能感覺到他此時的恐慌。
他抱緊了玉天寶,拍拍他的後背。
玉天寶第一次得到這樣的回應,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裏更酸澀了,努力伸出小手勾住白離的脖子,抱着他不願放開,盡情發泄自己的委屈。
白離有些嫌棄小孩哭出來的鼻涕,不過他的衣服早就髒了,那麼多別人的血也怪噁心的,不差這點鼻涕,只要不弄到他的頭髮和皮膚上就行。
快到城內的時候,玉羅剎帶着人姍姍來遲。
看到白離抱着孩子過來,他鬆了口氣,緊張和焦慮迅速褪下,關心地上前:“沒事吧?”
白離搖頭。
玉天寶已經從嚎啕大哭,轉變為趴在他身上小聲抽泣。
白離拍拍他的後背,把小朋友從身上揭開,遞到玉羅剎面前。
“爹爹。”玉天寶掛着鼻涕泡,憋憋嘴巴,又想哭了,可是他剛才已經哭了太久,現在已經不覺得難過,還有一點困了。
玉羅剎有些嫌棄地看着他。
外面抱回來的野種就是比不上自己的孩子。
如果是吹雪遇到這樣的事,必然不可能像他這般丟人現眼。
想到這裏,他又有些后怕。
如果沒有玉天寶,被帶走的人就會是吹雪。這一次摩呼羅迦及時出現,把人救了下來,下一次可就未必了。
幼小的孩子永遠是父母的軟肋,玉羅剎從前身份卑微,在教內籍籍無名,當著眾人的面殺死前任教主,固然讓他展現出強勢的武功,在教內樹立了威信,但也會有許多敵人。
前教主臨終前是個偏執多疑的人,管理教派靠的是刑罰和武力壓制,許多人都對他不滿。但是最開始的時候,他並不是這樣的。
早年的他也曾意氣風發、豪情萬丈,他有很多朋友,也救過很多人,收養了許多無家可歸的孤兒,摩呼羅迦就是其中之一。
這些人心裏難免會念着曾經的恩情。
已經死了的人,就算做出過再大的錯處,也沒有活着的時候那麼難原諒了。
玉羅剎突然發現,解決掉前任教主這個明面上的威脅后,他反而有了更多的仇人,那些藏在暗地裏的蛇蟲,隨時都可能對他下手。
他的弱點,就是尚且年幼的孩子。
“爹爹?”玉天寶吸吸鼻涕,隱約意識到自己讓父親失望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玉羅剎。
玉羅剎將他抱過來,對白離說道:“你辛苦了,先回去吧。”
白離走到玉羅剎旁邊,拍了下他的手臂。
玉羅剎溫聲問:“怎麼了?”
白離突然湊近,狡黠地笑了起來,他指着自己這張臉,又指了指玉羅剎的心臟位置。
玉羅剎思索片刻,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你知道了?”
白髮少年的異瞳中流露出疑惑。
玉羅剎說:“你從前刺殺失敗,蘭斯曾多次想要重罰,都被我攔下了。他懷疑我別有圖謀,為了打消他的疑慮,我便告訴他,我對你一見鍾情。因為這件事情過於驚世駭俗,沒過多久,整個紅衣教都知道了。”
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