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
胤禛的小日記本又添上了濃墨重彩的幾筆，金瓜子也被仔細收藏，等着日後有更多消息和線索的一天。
上書房歇了兩日，皇太子那邊也停了學，胤禛難得得了空閑，五阿哥如今更加依賴他，他也樂得帶着幾個弟弟一起過了這一段時間。
八阿哥上次拿了承乾宮的糕點，後頭也漸漸喜歡跟着胤禛一起了，胤禛看着八阿哥稚嫩的面龐，想不到原來老四和老八，還能有這樣和諧相處的一天。
太陽曬得地面暖洋洋的，胤禛動了動筋骨，突然想起阿哥所的小十三來，於是轉了方向，
五阿哥跟在後頭，
“四哥這是要去哪裏？”
八阿哥抿着小嘴，只管靜悄悄跟上去。
胤禛看着後頭小尾巴一樣的兩個影子，說
“去看看小十三。”
上次才叮囑了那裏頭的人好生教養，平日多教些日常對話，正不知道結果如何了。
幾個人來到阿哥所，小十三照舊坐在石階上坐着掰着自己的手指玩兒，玩着玩着吧唧咬上一口。
看到胤禛幾個，虎頭虎腦的小奶糰子眼神明顯一亮，站起來就扭着身子跑了過來。
五阿哥看着結實的小糰子，嘖一聲
“又胖了。”
八阿哥也露出笑容來。
小十三直直撲在胤禛膝蓋上，抱得緊緊的，周圍宮人連忙跟上來，跟胤禛幾個請安。
胤禛叫了起，伸手將小十三軟乎乎的小胖手拉在掌心，看了看他的神態面色，知道這些人照顧得越發上心了些，就是不知道說話開蒙這方面如何了。
胤禛開口，問起身邊的宮人
“十三阿哥康健，自然是你們的功勞，後頭也要多加上心，在說話認物上多多引導。”
其中一個宮人大着膽子回了話，“四阿哥的話奴才們不敢不放在心上，上次之後已經多花了心思，如今十三阿哥已經漸漸能說些長句子，連簡單的詩句也能背兩句了。”
小十三聽懂了他們正在說的話題，仰着頭，對着胤禛，用奶音證實了宮人的話，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稚嫩的奶音帶着驕傲的神色，哪怕只會這一句，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但也背出了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五阿哥和八阿哥一個笑着扶住胤禛的肩膀，一個捂着嘴，五阿哥指着小十三對胤禛道，
“他這會兒正仰着頭，可不是像只大鵝。”
康熙帶着梁九功正走到阿哥所跟前，聽到裏面的聲響，不由得停了片刻。
梁九功察言觀色，將宮人們原先跪拜的動作和傳話的舉止攔下，康熙隔着欄杆和半扇門看着裏面幾個小小的身影，看到幾個大點兒的圍成一團逗着那個小的玩兒，中間一個拿着本小書教他認物識字，一時間心情有些酸澀複雜。
他其實是十分看重天家親情的，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所有的兒子都健健康康和和睦睦。
小六的死對他來說是個重大打擊，眼前這一幕卻叫他生出更多感觸。
康熙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隔了一會兒才對梁九功道，
“胤禛是個好孩子。”
“胤祥也逐漸知事了，總是在這阿哥所獃著也不合適。”
康熙想了想，小十三的生母章佳氏位份不高，沒有獨自撫養皇子的資格，但宮中其它主位也都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顧，未必顧得上這個小的。
“晉章佳氏為嬪位，將小十三送到她身邊親自教養吧。”
~~~
賈敏這一胎漸漸顯懷，有經驗的嬤嬤看了已經隱約有些猜測，都說是個男胎。
賈敏自己倒不覺得什麼，無論男女，只要健健康康，都是她的心肝兒寶貝，是男孩兒能堵住悠悠眾口，是女孩兒能像玉兒一樣貼心，怎麼都叫人心情舒暢。
賈敏抬頭看看正在臨摹字帖的林黛玉，嬌小的姑娘半垂着頭，露出光潔的額頭，林黛玉寫完，發現賈敏正溫柔地看着自己，心裏一動，擱下筆就跑過去撒嬌。
這樣的日子太過美好，足以彌補前世所有的缺失和遺憾。
林黛玉輕輕將手放在賈敏的肚子上，對着裏面的小傢伙道，
“你要乖乖的，不許讓娘親受苦。”
賈敏將大手放在林黛玉的小手上，也學者和肚子裏這個小的說話，
“你要乖乖的，不許欺負姐姐。”
劉媽媽掀帘子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美好的畫面，笑着道，
“倒是我進來的不是時候。”
“只是榮國府來了客人，不得不進來知會太太一聲。”
賈敏有些驚喜，
“母親來了嗎？”
劉媽媽說，“不是老太太，是那頭的王夫人。”
林黛玉眉頭一皺，直覺這人沒安什麼好心。
賈敏也有些疑惑，但還是起身準備去外頭迎接，林黛玉拉着她不肯撒手，
“既然是舅母來了，我也要去。”
來者不善，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她也要跟出去看一看。
賈敏拗不過她，乾脆帶着她一併去了前廳。
王夫人帶着個本家的小姑娘王菱，已經等候在廳內，小姑娘看上去有些瑟縮，王夫人再問了她一次，“家裏告訴你的話，都記住了嗎？”
王菱點點頭，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心裏也十分糾結難受，明明也是出自高門大戶，只是沒投個好胎，沒從身份貴重的娘親肚子裏出來，一出生變成了透明人，在家裏姐姐妹妹中間討生活，好處沒領受到，如今倒成了一顆棋子。
王家的意思十分清楚，將她留在林家做人家侍妾，後頭身份前程一概不知，她也是個知道廉恥的，寧願嫁個家室差一點的作正頭娘子，也不願意做什麼顯貴人家的妾室，而且還摻雜着更多不明不白的惡毒心思。
可惜她娘親的命在王家手裏捏着，不得不做個傀儡，跟着來到這陌生地界。
王菱看看周圍陳設，知道府上是低調有底蘊的，直到賈敏帶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出來，看着滿身書卷氣溫柔端莊的賈敏和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越發覺得愧疚不是滋味。
林黛玉看清王夫人身邊跟着的人，原先表姑奶奶的伎倆重新浮現，又是這樣眼熟的招數。
她心下一沉，已經猜到了王夫人來意的七八分。林黛玉看了看還在和賈敏寒暄的王夫人一眼，估摸着她說明來意留下這個姑娘也不過一盞茶的工夫，於是悄悄往後退了退，吩咐大丫頭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