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
這是很平常的一天。
埃文斯帶着滿腔疑惑與不解,看着這個從紙上躍到現實中的人物。
先前看到簡·愛的卡牌,共情了簡·愛的心理。都沒有這直觀的一見來得令人震驚。
但這一照面與埃文斯本身其實並無很大的關係。
“瓊斯叔叔!”貝都因鍥而不捨地招手,完全沒有看見瓊斯老闆捂住臉想假裝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等瓊斯老闆走過來,貝都因就像猴一樣竄了過去。
貝都因嬉皮笑臉:“叔叔,他是誰啊?剛剛發生了什麼?”
這也是埃文斯想問的,於是埃文斯全神貫注,光明正大地側耳偷聽。
實不相瞞,埃文斯剛剛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瓊斯老闆瞪了瞪這個沒有眼色、敢在主人公在場的時候就大聲嚷嚷的貝都因。
貝都因偷偷跑到這裏來幾天,瓊斯都要別這個不長心眼的傢伙給氣暈了。
他拉着貝都因走出了酒館。
還有這個站在旁邊都無法忽視的少年,嘴角掛着謙遜的微笑,但眼神憂鬱悲傷,彷彿天使墜落人間。
系統:【其實,只是因為在剛剛那一秒,簡·愛開始思考人生,發現自己對以前非常喜歡的那些東西都喪失了興趣,突然悟出了人生哲理。--------卡牌就立即發揮了作用】
系統的虛擬兔子形象微微蹲在地上,裝模作樣地搖搖頭:【嘖,又是一個被宿主虛偽的外表欺騙的人】
埃文斯:微笑……這是禮貌。
況且,埃文斯目前為止的眼神只有兩種:一種是冰冷,一種是悲傷。
具體怎麼解讀,就看面對着埃文斯的對象是誰。
……瓊斯眉頭一皺,轉頭看向貝都因:“你帶來的?”
貝都因嘻嘻哈哈笑着,又拍了拍埃文斯的頭:“這個小弟弟是來找你的!”
說著,貝都因挑了挑眉,張揚桀驁,神采中帶了幾分叛逆。
“嘿,當初不是你說讓我幫你處理事物的嗎?怎麼,現在後悔了?”
瓊斯老闆額頭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地看着他。
貝都因繼續囂張:“哈哈哈哈可是現在後悔是沒用了!”
埃文斯把工作的介紹信給瓊斯老闆,真誠地表明來意。
瓊斯老闆看到信封上塞澤爾家的專門印記,眼裏閃過一點意外。
塞澤爾是本地著名的律政家族,有很多在政界和法律界知名的人物。
之前,附近的鋼鐵廠陷入了一個大麻煩,也是重金找的塞澤爾家辦的一個律所才不至於動筋傷骨。
要是以後自己也有麻煩,瓊斯老闆也是傾向於找塞澤爾的。
瓊斯老闆想不明白的是,明明有權有勢幹個什麼不好,要來他的紡織廠?為什麼塞澤爾家的人要把他介紹到這裏來呢?
已經很有葛朗台意識的瓊斯,面對着這種情況很是肉疼。
多招一個人,他就要多支付一份薪水。
雖然確實人手不足,但多壓榨一下這些人,就可以滿足生產的需要了啊。
思及此,瓊斯眼神幽幽地瞟過貝都因,這也是一個,小負擔!
突然被cue到的貝都因露出小動物一樣懵懂無辜的眼神:?怎麼了
他又繼續去吃他剛剛順手買的小蛋糕了。
總算是“報道”完畢,瓊斯老闆讓埃文斯明天就來上班,順便搬到工廠來住。
畢竟一來一回要幾個小時,太麻煩了。
一聽到他們交談完畢,貝都因一下子就跳了起來:“好了好了!你們說完了,快說說那個人是怎麼回事吧!”
埃文斯也看着廠主。
兩雙發著光的眼睛,盯住了廠主。
廠主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咳,這件事,是一般人都打聽不到的。可是,誰讓他這麼英明神武呢?這種小消息,還有他瓊斯不知道的?
廠主清了清嗓子,下巴微微抬起。
事情是這樣的,這位矮小結實的醉鬼是桑菲爾德莊園的主人的弟弟。
現任莊園主是羅蘭·費爾法克斯·羅切斯特,而這位是愛德華·費爾法克斯·羅切斯特。
這位愛德華先生遊歷歐洲大陸,在法國邂逅了一個歌劇舞蹈演員,這位法國美女名為塞莉納·瓦倫,他一度陷入了“熾熱的愛情”,認為這位美女不是那類會認為他相貌醜陋的人。
在這種被視作偶像的崇拜中,羅切斯特得意非凡,瘋狂砸錢,甚至將她安置於自己在法國的公館內,幾乎稱得上是痴漢。
後來他在塞莉納不在的時候回到公館中,撞見了塞莉納和她的情夫一起來到自己的公館中廝混且放肆辱罵詆毀羅切斯特,塞莉納更是肆意誇大羅切斯特臉上的缺點……這位先生與這位法國美女決裂,第二日和塞莉納的情夫,一位有着“子爵”頭銜的花花公子決鬥,給了花花公子一發子彈。
兩人一統均目瞪口呆。
系統:【他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埃文斯:‘難道這是你們系統研發的遊戲人物NPC?’
貝都因問出來了:“上帝啊!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瓊斯神秘一笑:“我在法蘭西有出差過一陣,那段時間,到處都在嬉弄這個人。”
他嘆了一口氣:“畢竟塞莉娜是那麼出名的歌劇演員,我也是無意中聽說。”
埃文斯聽完,腦海里已經有了一個很粗糙的計劃了。
他要去釣魚!
釣羅切斯特!
與其被動,不如主動。
只是,話題不知不覺就歪了。
埃文斯對系統說:‘真的沒想到,原來羅切斯特還是個弟弟’
系統:【額對啊,這個好細節的。沒想到這麼霸總的人設居然是個弟弟——哦天哪,突然好想知道哥哥是個什麼樣的人——現在應該離哥哥去世不遠了吧】
“砰!”
這件酒館裏,專屬於瓊斯老闆的休息場所被暴力踢開。
幾名士兵闖了進來,搜尋着什麼。
瓊斯怒道:“你們怎麼敢?!你們在幹什麼?!”
大塊頭的士兵並不說話,瞅准目標就把人抓住。
貝都因被拖着帶走。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瓊斯完全在狀況之外。
這時有管事哭着跑來,聲音凄慘:“廠主啊!!!戈雅小姐被殺拋屍荒野了!!!”
戈雅是廠主的女兒,一個人帶着孩子,如今在紡織廠做管事。
昨天廠主和戈雅就貝都因的問題大吵一架,今天還沒見到戈雅,以為她消氣后就會來見他了。
誰能想到。
瓊斯腦海里的一根弦,霎時間斷了,腦袋像是被粗暴地攪動——無比頭疼。
他呆住,半天不動。眼睛裏略過一絲慌亂,還有些複雜和壓抑的竊喜。
管事擔憂地扶着瓊斯。
瓊斯雙腳顫抖着,手有點冰冷,嘴角止不住上揚了一絲弧度:“她在哪裏?我要見到她!我不信我不信,這肯定是假的。怎麼會呢……”
埃文斯飛奔上去,攔住士兵:“你們在幹什麼?為什麼要帶走他?”
一臉痞氣的大兵,嘴裏傳出一股煙味,口音也很奇怪,像是新學的英語:“什麼,你也想被抓?”
埃文斯沒聽懂反問,沒有共情能力和情感能力的他只能算是個聽得到聲音的聾啞人。
埃文斯臉呈病態白,眼神幽暗不明,手卻有力地抓住了那個大兵的手。
吐出一句話,聲音沒什麼溫度,整個人虛弱到好像隨時能暈過去:“放開他,你沒有證據抓人……誰讓你抓他的?”
貝都因沒有想到,這個剛認識沒多久的人,居然就這麼義氣還來救他,頓時感動得眼淚汪汪。
奢侈的貝都因奔潰:“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所獲知的一切,都是在剛剛那個管事吼出來的話里聽到的。
貝都因回頭望向瓊斯的方向,卻什麼都沒有看到:“瓊斯叔……瓊斯叔叔!你在哪裏?!”
心涼了一截。
不會吧,不會瓊斯叔叔以為他殺了戈雅?
幾個士兵團團圍住埃文斯和貝都因。
兩人像是落入了狼群的小羊,毫無反擊之力。
系統:【宿主!宿主!要不我們還是先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系統急死了,虛擬兔子滾來滾去。
系統可不希望,它的第一個治療對象,就死在人為因素上。
在蓋茨海德府的簡·愛送別了勞埃德先生,在兒童室里抱膝而坐,眼珠子倒映着壁爐的火光。
女僕貝茜和阿博特下樓去吃好吃的了。簡·愛第一次知道她父母的故事,意外地平靜。
這一邊,埃文斯眼裏像是閃爍着火苗,冰冷的眼裏倏然爆發出亮光。
貝都因只聽到這個小弟弟用最後的力氣喊出一句話。
那句話是——“羅切斯特先生!我是埃文斯!能掐會算!那個男人還在跟蹤你!就是他們合夥謀算你的財產!你看這邊,這幾個人都是從那裏來的!”
聲嘶力竭喊完。
埃文斯的嗓子受不了了,體質評分也突然跌倒25。
酒館中間被圍住的愛德華·羅切斯特聽到有人叫自己羅切斯特先生。
苦笑了一下,這個稱呼,是屬於他父親,屬於他哥哥羅蘭·羅切斯特的。
他不配。
他只配被叫做愛德華先生。
緊接着,愛德華先生聽到了令他悚然的話。
這一切,都是蓄意為之!
愛德華先生猛然站起來,酒瓶摔到了地上都沒有發現——昂貴的酒不要錢似的流出來。
.
趁着里德太太他們還在劇院看歌劇,伊麗莎提着她的雞蛋籃子,在熟悉的坷垃小姑娘和小姑娘的守護人的陪同下,來到這個市場——她要做筆生意。
前方一片混亂。
伊麗莎本來打算繞路的,結果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和熟悉的名字。
她連忙帶着坷垃他們往那邊走。
這時羅切斯特也已經過來了,羅切斯特醉得厲害。
擠進人群,伊麗莎滿臉不可思議——那個人,一看就是羅切斯特——沒有人能長得這麼奇特。
但——
在眾目睽睽之下,體質評分猛跌的埃文斯,眼睛一翻,暈倒在地。
四個聲音同時傳到埃文斯耳朵里——
系統/貝都因/羅切斯特/伊麗莎:“埃文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