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相信會有着美好的未來
聞言,諸伏高明點了點頭。
諸伏高明和他的幾位朋友將會在一周后的夏假一起去參加一個為期一周的夏令營,而他們回來時正好也是仲夏末,長野慘案發生的后一天。
而上一周目,諸伏高明回來的時候,諸伏家只剩下早已失了溫度的父母的遺體,和昏睡在衣櫃之中的弟弟。
長野慘案不僅對親眼看見父母被殺害的諸伏景光造成了心理陰影,也對作為兄長的諸伏高明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就算記憶里那時的高明哥很冷靜,但他當時也不過是一個國中生罷了,那時的他不可能做到完全冷靜,只是他作為兄長,為了弟弟,他不得不扛起這一切罷了。
但現在不會了,諸伏景光想,二周目的他會阻止這一切,他一定能阻止的。
吃完飯以後,諸伏景光尋了個理由向父親要了一張地圖,在諸伏紀文無奈的“長野這邊可找不到什麼寶藏”聲音中溜回了自己的房間。
松田陣平正站在窗邊看楓樹。庭院前的楓樹是葉子綠油油的一片,還未到秋日,這裏的楓樹也並不會給人一股懷古傷今的心情,也不知道松田陣平在看什麼勁。
早在諸伏景光進門時松田陣平就已經看見他了,所以當諸伏景光將地圖鋪在桌子上時,松田陣平順勢從窗邊走了過來:“你這是要幹什麼?尋寶嗎?”
“不是。”諸伏景光粗略的向松田陣平解釋了一下,而後拿出一隻筆在地圖上勾着線條,“有里和她父親上的是五路公交車,而這一路公交車經過的地點有這些——”
諸伏景光將線路劃了出來。
“所以你為什麼不直接問你爸呢?”松田陣平沉默了一下,問道。
“作為有里的玩伴,七歲的我不可能不知曉有里家的地址的,”諸伏景光頭也不抬的說道,“我爸是國文老師,他很聰明。我想要不引起他的懷疑就得想一套周密的話術,但過於周密無破綻的話,他心裏也會起疑,那會更加麻煩。所以我自己來找。”
國文老師意味着什麼?咬文嚼字啊!就算是小學的國文老師,那也是不容小覷的。更何況,諸伏景光依稀記得,他爸,諸伏紀文,還是出過書的,而且還是推理小說!
雖然比不過日後的工藤優作先生,但他爸也的的確確是被工藤優作尊稱為“老師”的人。
你看,諸伏高明給他講那些奇奇怪怪的童話的能力就是遺傳自他父親。
諸伏景光倒不像他爸和他哥那樣編故事編的十分順口,他更像他母親,對音樂與料理很有心得。
他母親諸伏知青和他父親一樣,也是一名老師,母親有着絕對音感,卻選擇做了一名普通的音樂老師,不過這並不可惜,父親與母親都很喜歡這種輕鬆愜意的生活。
而他,諸伏景光,本該生活在這樣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之中。
“如果是郊遊的話,長野這邊能提供的地點也只有邊界的小森林與一些大小公園,而這在這條線附近的地點更是只有這幾個。”諸伏景光將幾個重要站點圈了出來。
“萬一他們中途換乘呢?萬一他們乘上這輛車並不是為了回家呢?”松田陣平挑了挑眉。
“我家其實就位於公交車總站的附近,沒人會自找麻煩的選擇需要換乘的車輛,”諸伏景光這一次微微抬起了頭,向松田陣平解釋着,“至於是不是回家,松田你也應該看見了吧,外守……有里她父親的手上還提着些禮品,他們今天來拜訪過我父母,應該就是我父母給的回禮。我爸與他的矛盾來源於有里的死亡,現在有里還未出事,他們關係尚好。而現在正值中午,所以此刻提着禮品的外守一,一定會先回家放禮品。”
松田陣平誇讚道:“觀察力不錯。”
“這個站點太近,坐公交更麻煩,還不如直接走;這個站點路線太繞,有別的路線能直達,不太划算;這個站點附近有別的小學,有里家也不可能在這邊……”諸伏景光一一排除着,最後鎖定了一個站點,“所以,最後剩下的位置,只有這裏了。”
“所以,你現在要過去找她嗎?”
“嗯,”諸伏景光將地圖折好,“去碰碰運氣吧,我還有些事想要問她。”
松田陣平這一次沒有陪諸伏景光出去,阿飄警官這一次想自己一個人在長野四周去轉一轉。
而諸伏景光在下公交后的不久,就十分幸運的碰見了外守有里。
在諸伏景光記憶之中那個熟悉而又已經陌生的女孩就坐在公寓樓前的鞦韆上,外守有里也十分眼尖的看見了諸伏景光,笑着向諸伏景光打着招呼:“景光君!”
她指了指旁邊的另一個鞦韆,示意諸伏景光坐上去,笑意盈盈:“你怎麼來了啊?”
諸伏景光面不改色:“閑來無事就到處逛逛,就剛好逛到了這邊。”
外守有里眨了眨眼睛,輕輕的“唔”了一聲:“我還以為景光會說是來特意找我的呢。”她說著,又輕輕的笑了一聲:“話說明日的郊遊,景光君有組隊的對象嗎?”
“組隊?”
外守有里再次眨了眨眼:“是啊,組隊。諸伏老師沒和你說嗎,以班級為大組,四人為小組,互幫互助。惠美、麗子她們邀請了我,但是還差一個人,所以景光君要來我們小組嗎?”
諸伏景光一時間沒能將這兩個人名對上號,但他依舊點了點頭,應允着:“好啊。”
雖然時間已過去近二十年,但諸伏景光還是可以確定自己是沒有答應其他人的邀請,因為在上一個周目之中,他根本就沒能夠去這場郊遊。
他在郊遊的前一夜就着涼發了高燒,只能被迫留在了家中。
“誒嘿,”外守有里嬉笑了一聲,“那景光君就是我們小組的唯一的男孩了,一定要好好保護我們哦。”
外守有里又與諸伏景光聊了許多,諸伏景光一邊回應一邊套話,也算是能明白過來有里並沒有什麼先天性疾病。
她只是前幾天生了一場小病,而腸胃也有些不太好。但外守有里對此持毫不在意的態度,甚至還笑嘻嘻的說:“生病真的好麻煩,好多東西都不能吃。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去當醫生,讓那些和我差不多的孩子不用受此折磨。”
諸伏景光笑着點了點頭。
弄清了外守有里的狀況,諸伏景光便準備要為明天的事去做上一些應對準備了。
他在回家以後首先去了父親的書房,翻了一些有關醫學急救的書。諸伏景光本就知道一些有關急救的知識,看上這一遍也只是保證自己不會記混。
其次,他也不能像上一周目一樣,因為著涼發燒而無法到場,他要想救有里,最起碼他自己必須要到場,所以這一次的諸伏景光將窗戶關的嚴嚴實實的,不讓一絲風溜進來。
松田陣平目視他做了這些,挑眉道:“嚴密防守啊,hiro旦那。”
這個玩笑般的稱呼就這樣從松田陣平都口中說了出來,諸伏景光稍稍一愣,想起了警校時期的松田陣平,那時的松田陣平除了“諸伏”這個稱呼,叫的最多也就是“hiro旦那”了。
但他最後也只是拍了拍手,沒特意提及這個話題:“我記得今天晚上天氣會突然降溫,在上一周目中,我就是因此而着涼的。”
說著,諸伏景光又意識到了一點:“啊說起來,松田,你要睡哪裏啊?”
松田陣平抱着胸:“可算是想起我來了?不過這一點倒犯不着操心,我是鬼,用不着每天都睡覺。”
諸伏景光奇道:“你不會困嗎?”
“不知道,至少我現在不困。”
這樣聽松田陣平說著,諸伏景光突然想起了些什麼:“這樣的話應該會無聊的吧。我記得我房間裏有些書,你要看嗎?”
松田陣平點頭:“也行。”
於是諸伏景光便從自己的小書架中找出了幾本夾在童書之中的推理小說:“這是我爸寫的,不過還沒有結局……”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道:“但這一周目,一定會有着結局的。”
諸伏景光低低的笑了一聲:“畢竟,我可是盼着這個結局盼了快一世啊。”
這幾本推理小說的作者步詞雙就是他的父親諸伏紀文,諸伏景光原是不知道這事的,只是在高中畢業以後,他回了長野老家一趟因為無聊就隨手從書架里翻出了這本系列小說。
他一口氣看完了前五本,卻始終找不到理應作為完結篇的第六本,上網查才知道步詞雙在十多年前、也就是長野慘案發生的那一年就已經斷更了。
諸伏景光最開始也以為這個時間點只是巧合,但是後來他又在家中翻出了該作者的另一本書,那是一篇愛情小說,故事裏描述的男女主與他的父母出奇的相似。
步詞雙,fushimoro;
諸伏,morofushi。
倘若這是巧合的話,這未免也太巧了
——“爸爸可是把自己和媽媽的故事寫成了書哦。”
幼時父親逗他玩的話回蕩在他的耳畔,而步詞雙就是自己父親的推測就此在他的腦內成形,於是諸伏景光去向自己的兄長諸伏高明進行了求證。
諸伏高明肯定了他的推測,又道:“行之愈篤,知之益明。”
他那時才知道父親是那樣的優秀,只是這樣的父親卻永遠沉眠於七歲那年的那個仲夏。而他原本美滿的家庭也在那年的那個仲夏,化為了泡沫,一舉破碎。
諸伏景光甘心嗎?
他不甘心,他又怎麼能甘心?
他得找出那個兇手,他得讓那個人接受法律的審判,而這也是他成為了警察的一個因。
不過諸伏高明的話當然不是在針對此事,他回答的是諸伏景光那句“那它還會有結局嗎”的呢喃。
諸伏高明只是在告訴弟弟,你若是想要知道那個答案,想知道那個結局,那就自己去創造一個你想要的結局。
但諸伏景光卻覺得,這句話用在此事上其實也無可厚非。
行之愈篤,知之益明。他會找到那個兇手而他也的確做到了如此。
鬼使神差的,松田陣平伸出了他的手,想要觸碰他的頭,去揉上安慰一下,但卻只是穿過。
松田陣平只好收回了他這個動作,道:“會等到結局的。一定會有的。”
他沒說其他的寬慰話語,僅僅是說了這句話。
結局會有的,未來也會改變的。
你一定能夠做到這些,功成名就,所有的一切都會朝着好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