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倒霉的第三十四天 那不然七點?
兩人的視線在相碰之後又各自飛快地移開,臉頰上都泛起了不明顯的紅暈。
真田爺爺樂呵呵地看着這一幕。
“咳,我送你回家。”真田弦一郎欲蓋彌彰地清了下嗓子,刻意略過了送井澤綾乃回家的“方式”不提。
但如果不背她,還能怎麼做呢?
公主抱恐怕更引人注目吧。
井澤綾乃腦袋裏一下子想了很多。
她知道真田弦一郎和真田爺爺都不會同意讓她拖着腳傷一瘸一拐地走路回家。
打車是個方法,但真田家附近好不好打車是不確定的。
但就真的讓真田弦一郎背她嗎?
井澤綾乃光是想到就覺得臉頰發燙。
“誒綾乃呀,就讓弦一郎送你吧,不然爺爺不放心。”真田爺爺看兩人的反應,怎麼看都像是有戲的樣子,便又再勸說了一次。
井澤綾乃下意識地咬了嘴唇,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最後答應道:“好、好吧,那就麻煩你了,真田同學。”
真田爺爺大喜,但為了避免嚇到井澤綾乃,他忍住了大笑的衝動,只是維持着嚴肅但和藹的樣子,對井澤綾乃說:“回家以後也要好好養傷,早點養好再來玩。”
井澤綾乃乖巧地點頭。
真田弦一郎扶着她到大門口換好了外出鞋,接着便面向門外,背對着井澤綾乃蹲下,雙手向後伸出,“上來。”
作為常常受傷的人,井澤綾乃並非沒有被異性背過。
只是面前的是真田弦一郎,她不知怎麼的就感覺有些彆扭。
真田弦一郎的背影無疑是英挺而令人信賴的,只是她總覺得,如果就這樣上去,兩人之間就會有什麼東西又碎掉了一點,可能會帶來她預料之外的改變。
井澤綾乃還在猶豫,蹲了許久都沒等到動靜的真田弦一郎疑惑地回頭,“怎麼了嗎?”
“沒事。”井澤綾乃決定不糾結了,咬咬牙坐上真田弦一郎的手。
大腿被真田弦一郎的雙手托住,異樣的感覺讓井澤綾乃身體緊繃,僵硬着不敢往前趴。
“井澤,你這樣會累。”真田弦一郎察覺井澤綾乃的姿勢怪異,皺了皺眉后說道。
明知道真田弦一郎背對着自己看不見,井澤綾乃還是搖了搖頭,“不累的。”
“那也不行,你的腰會受傷。”真田弦一郎嚴肅地和井澤綾乃講道理,“這樣我也不好走。”
真田弦一郎一副井澤綾乃不聽話他就一直停在原地不動的架勢。
其實他說得有理有據,井澤綾乃自己因為各種經驗也對這些一清二楚,她只是一時心裏慌才矯情了些。
她自知理虧,只好小心翼翼放鬆身體,慢慢地趴在真田弦一郎的背上,兩手環着他的脖頸,下巴輕輕靠在他的左肩上。
真田弦一郎調整了一下姿勢,確保井澤綾乃在自己背後足夠安穩,才站起身來,說:“好,走吧。”
井澤綾乃注意到剛起步時,他的腳步有些凌亂,走了兩三步后才找回節奏。
他似乎刻意放慢了走路速度,每一步都踏得很穩,井澤綾乃在他背上感覺不到任何的顛簸。
陽光照射在身上帶來了一些溫度,真田弦一郎的周身卻更加溫暖,讓井澤綾乃恍惚之間覺得自己彷佛可以就這樣賴在這個場景里不走。
她喜歡這樣的安心感。
井澤綾乃不知道的是,真田弦一郎看似走的穩健,事實上他是幾乎用盡全力才能讓自己專心走路,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思意念不要一直飛到貼在背上的那柔軟身軀。
這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
貼合的背脊和胸膛令他浮想聯翩,但與此同時,被完全地信賴、倚靠着的感覺也令他升起了比起過往每一刻更加強烈的責任心。
兩種想法在拉扯,真田弦一郎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責任。
他要照顧好井澤綾乃。
所以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生怕有個坑洞或石頭,會讓井澤綾乃感受到顛簸。
有輛機車飛快地從兩人身側竄過去。
真田弦一郎穩穩地帶着井澤綾乃閃避,過後他低聲問道:“還好嗎?”
“嗯,我沒事。”井澤綾乃心裏一動,側頭對他輕聲地說:“謝謝你。”
輕柔的氣音振動左耳耳膜,順着身體裏的神經和血管,一路到了胸口。
真田弦一郎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許多。
耳朵癢得發燙,他想去抓,但他正托着井澤綾乃的身體,便只能繼續忍下去。
真田弦一郎試着換個話題轉移注意力,“井澤你下周要怎麼來學校上課?”
“走路去啊。”井澤綾乃直覺地回答,隨後才想起自己有個短期不宜行走的腳傷,她想了想,補充道:“我住得近,短程還好啦。”
真田弦一郎皺眉,他已經習慣從井澤綾乃嘴裏聽到逞強的回答了,但他也有所準備地擺出了絕不退讓的架勢,只聽他直接問道:“六點半接你會太早嗎?”
“咦?”井澤綾乃挑眉,真田弦一郎不會是想要每天背她上學吧?
這可不行,她也是需要面子的。
真田弦一郎特別認真地說:“這周我順路送你吧。”
“真的不用。”井澤綾乃又一次嘗試推拒。
而且她知道真田弦一郎根本就不順路。
真田弦一郎想了一下,接着便嘆了口氣,像是做出了巨大的妥協般無奈地說:“那不然七點?”
井澤綾乃無奈,她在意的並不是時間問題。
“六點半就可以了。”井澤綾乃讓了一步,只是她必須要確定一件事,“你打算怎麼送我上學?”
真田弦一郎理所當然地答道:“前兩天可能要像今天一樣背你,過兩天好轉了就扶着你走。”
“……”她就知道!
井澤綾乃眼睛轉了一圈,決定對症下藥,提出讓真田弦一郎能夠放心的方案,“我家裏有備着拐杖,我用那個就可以走路了。”
真田弦一郎覺得有道理,但他又覺得有點莫名的失落。
他含糊地嗯了一聲,沒再堅持要背人。
當然,他還是要每天早上來接她的。
一方面是他不放心,另一方面也是他想要這麼做。
兩人達成了共識。
真田弦一郎依然慢悠悠地走着,井澤綾乃趴在他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聊着聊着,井澤綾乃的聲音就變得有些軟又模糊。
她好像貼得更緊了。
“井澤。”真田弦一郎叫了她一聲,“別睡着,我怕你掉下去。你家快到了。”
井澤綾乃一驚,這才發現自己因為太過安心和舒適,剛才一度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狀態,要是真田弦一郎沒開口喊她,也許她就真的睡著了。
“對不起。”井澤綾乃不好意思地說。
“沒事。今天你訓練了一早上,到家之後早點休息。”真田弦一郎表示不在意。
井澤綾乃知道自己並不是因為疲倦,她只是在潛意識裏覺得是能夠“鬆懈”的狀態。
她沒把這段心思告訴真田弦一郎,只輕聲應道:“好。”
說著說著,兩人就到了井澤綾乃家門口。
真田弦一郎緩緩蹲下,讓井澤綾乃從他身上下來。
井澤綾乃慢慢地站穩了,接着便笑着和真田弦一郎道別,“謝謝你送我回家。”
真田弦一郎卻是搖頭,腳步完全沒有挪動的意思。他說:“今天讓你受傷了,我和你的父母道歉吧。”
“你不用……”井澤綾乃連忙阻止他,但話還來不及說完,家門就被從裏面推開了。
“綾乃你到家啦。”井澤良子探頭出來,見到了和井澤綾乃相對而立的真田弦一郎,“是真田同學呀,謝謝你送我們綾乃回來。”
井澤綾乃覺得大事不妙,果然,真田弦一郎突然鞠躬道歉,“阿姨,我非常抱歉。”
井澤良子嚇了一跳,連忙讓真田弦一郎起來,並且詢問了事情經過。
井澤綾乃只好一五一十地說了。
“唉,這也不能怪你,綾乃每次學防身術都很不順利。”井澤良子聽完,沒有任何不滿的意思,畢竟只是腳扭傷,這還在她有心理準備的範圍內,在井澤家算是正常情況。
她憂心的是,“綾乃呀,你真的還要繼續學嗎?媽媽看你和學習防身術沒有什麼緣分的樣子。”
真田弦一郎聞言看向了井澤綾乃。
“這是必須的吧。什麼都不會更加危險呀。”井澤綾乃有些無奈,但她對此特別堅持,“而且如果真的要這樣說,那我跟任何事情都是沒有緣分的。但我還是要努力生活的呀。”
真田弦一郎暗自點頭,特別認同井澤綾乃的觀點,於是他幫着說話:“阿姨,請您放心,我們真田家道場的大門永遠會為井澤同學打開。我一定會把她教會的。”
井澤良子其實知道井澤綾乃一定會堅持,她也沒有真的覺得自己能夠阻止自家女兒。
所以當真田弦一郎特別認真地掛保證時,她反而有了調侃的心思,“那阿姨就先感謝你了。不過,只有道場的門開嗎,你家大門不開?”
真田弦一郎頓了一下,下意識地壓了下帽檐,“也、也會開的。”
井澤良子見好就收,她轉而對着井澤綾乃說:“行吧,總是要讓你去嘗試的,我就努力不擔心吧。”
井澤良子覺得他看起來和式守美是同類型的靠譜,有真田弦一郎在,她應該真的可以放心。
“謝謝媽媽。”井澤綾乃不知道井澤良子想到了其他層面,她只知道井澤良子會停止在她學習防身術這件事上念叨。
“好了,你要讓人家真田同學在我們家門口站多久,快放人家回去吧。”井澤良子說。
“啊……好的。”井澤綾乃說,“那真田同學,我們明天見啦。”
“嗯,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