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克里斯托沒想過成為劍士，選擇短劍做武器也不過是因為輕巧，不會拉低她引以為傲的速度。
軟劍這種少見的武器，她只在小說傳記上看過，現實生活中都沒看過使用它的人。
雖然說的很有氣勢，克里斯托其實並沒有什麼信心能用好這柄燃着火焰的軟劍。
不知何種材質的銀色軟劍輕地彷彿沒有重量，手腕略微一抖劍尖便跟着顫動，劍身上的火焰隨之閃動。
三年前的清晨后，克里斯托便對火焰有種說不清的情緒。
她一開始以為是懼怕，便在屋裏放了盞油燈想逼自己克服這個缺點。
但很快，她就發現這不是懼怕，而是一種摻雜着後悔的厭惡。
對那時無能自己的厭惡。
她能感到火焰對自己沒有敵意，被雨水沖刷得冰涼的雙手也因為這火焰而漸漸變得溫暖，深吸口氣，克里斯托拋開雜念，晃了晃手腕，嘗試掌握這種武器的使用方法。
這把劍燃燒的時候，只有劍刃部分被火焰纏繞，劍本身並沒有變為火焰，所以大概不是自然系的燒燒果實……也可能是因為物品吃下自然系果實，果實能力跟着產生了一些變化？
不清楚手上武器的能力，也不擅長使用這種武器，如果不是眼下情況緊急，克里斯托是想謹慎地防守幾個來回，試清楚手中武器再出手。
但眼下，她沒有停步的時間。
銀色軟劍隨着持有者的揮動，在雨幕中劃出一道優美的金紅弧線。
克里斯托握着軟劍，用剃瞬間衝到Miss巴金面前，彎成新月的軟劍隨着她手腕的抖動向前晃動，雖離Miss巴金還有一段距離，但劍刃上燃燒的火焰補足了這點空隙，像有生命力一般延伸了出去！
火焰與雨水碰撞發出滋滋的燃燒聲，金紅的火焰在雨夜中升騰，幾乎到了與軍艦主帆一樣的高度。
升騰的火焰漸漸有了形狀，下方拖曳出長長的四條羽尾，左右展開翅膀，最上方的頭部被烈焰圍繞，刺眼的亮光讓人下意識眯起眼，只能勉強分辨出頭部拖曳的長長羽毛。
點點火星從翅膀上落下，綠豆大小的火星，落下后卻如□□一般無聲炸裂，幾乎就是被火焰亮光刺痛眯眼的短短一瞬間，整艘軍艦就變成了一片火海。
突發的混亂，新兵們再訓練有素也無法維持秩序，輕傷的新兵幫着重傷的士兵，扛拖拉抱各種姿勢怎麼方便怎麼來，盡全力用最快的速度退回到船艙後方等有遮擋物的地方。
情況太離奇古怪，新兵們邊跑邊大喊談論着：
“這個是什麼？幻獸種的惡魔果實？”
“長得像鳥一樣……這是什麼幻獸？”
“我聽說白鬍子海賊團一番隊隊長馬爾科吃了幻獸種不死鳥果實，難道這個是科學部仿照不死鳥果實做的？”
“不，不死鳥馬爾科我兄弟的朋友的兄弟見過，說是藍黃色的火焰，不是這種紅色。”
“喂喂，你這麼遠的關係靠譜嗎？別是吹牛吧。”
“才不是！是真的很靠譜的兄弟的朋友的兄弟！”
“這種一聽就不對吧……”
新兵們終於吵吵鬧鬧趕到遮擋物時，Miss巴金撕去粘上火星燃燒起來的短袖，見克里斯托愣愣地盯着手中燃燒短劍不動，黑色翅膀煽動，在空中繞過零散的刺眼火星，朝她的方向衝去。
看到Miss巴金此時瞳孔來不及捕捉的速度，克里斯托才突然明白，她之前一直像是散步一樣悠哉地逛，除了為了拖延時間，也是為了給自己節約體力。
大腦跟不上，克里斯托只能依靠身體的條件反射，握着軟劍的手腕微抖，原本直立的軟劍朝右前方傾斜，然而劍身升騰的鳥兒模樣火焰沒有隨劍移動。
金紅火焰環繞的鳥兒輕輕煽動翅膀，掀起的灼熱烈風延緩了Miss巴金的腳步，而就在她腳步停頓的一瞬間，熾熱的火焰牆壁豎起，圍成一個小圓圈，將克里斯托圍在中間，隔開了其他所有人的視線。
鳥兒頭部火焰光芒漸漸柔和，克里斯托瞳孔映出鳥兒的模樣。
金色的尖喙，全身羽毛都是初生紅日般的漂亮朱紅，頭部長長的羽毛像是絲絨一樣垂落在身體中部，展開翅膀上的羽毛上燃着金色的火焰，尾部的四根尾翼最漂亮，紅色金色白色的火焰點綴其間，飄動間散發著水晶珠簾般耀眼的光芒。
看着它，克里斯托忽然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事情。
大概是三四歲的時候，她迷上了各種神話，希望自己也能有和神話故事裏一樣威風凜凜，且有特殊能力的動物夥伴。
她纏着給自己講床頭故事的父親，讓他告訴自己最強的動物，準備長大后按照這個形容去找。
‘最強的，那就是神獸了。’
無論她提出多麼古怪無理的要求，父親總是笑着，與自己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灰藍眼眸里滿是無條件的溫柔寵愛。
‘每個神獸都有自己的優點，很難定義最強，但一定要推薦一個的話，我推薦朱雀。’
‘朱雀？’
‘嗯，古代神話中的南方之神，代表炎帝的神獸。傳說是通體朱紅的鳥兒，克里斯托你不是喜歡在天上飛嗎？正好可以讓它帶着你玩。’
‘我更喜歡爸爸帶着我飛，而且飛的話我自己以後也能學會，沒有更有趣的能力嗎？’
‘別這麼說，朱雀可是掌管快樂的神獸，比起其他的特殊能力，我覺得這個更重要。’
‘我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就很快樂了，不需要神獸幫忙啦。’
‘哈哈哈，那就好，希望克里斯托你永遠都可以這麼快樂。’
記憶中父親彎起的笑眼淡去，克里斯托看着面前硃紅色的鳥兒，喃喃道：
“你是……朱雀？”
像是聽懂了她的話，浮在半空，原本面向前方的鳥兒轉過頭，金色的眼睛看着她，身上燃燒的火焰也安靜了下來。
迎面撲來的熱浪似乎沒有那麼灼人了，克里斯托仰頭對上名為朱雀神獸的目光，覺得它似乎在等待什麼。
如果……如果這真的是爸爸媽媽留給她的禮物，他們會希望她此時幹什麼？
“朱雀……你的名字是哈比（Happy）吧？”
金紅色的火焰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勢頭拔高，熱烈燃燒，火焰甚至沿着劍柄蔓延到了克里斯托的雪白制服上，但不僅沒有燒起來，克里斯托甚至感覺不到迫人的灼熱感，只有冬日陽光般的溫柔。
低沉溫和，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半空響起：
“你是第一個喊出我名字的人。”
“根據契約，你是我的主人了。”
朱雀飛落至甲板，燃着金紅火焰的巨大翅膀朝克里斯托方向伸來，蓬鬆的羽毛從翅膀上落下，克里斯托抬手接住，紅色的羽毛忽然變成火焰在她身上燃起，但沒有任何灼燒感，火焰褪去，她的衣服像是被太陽曬過一樣溫暖乾燥。
周圍的火焰牆壁褪去，朱雀站在海風吹來的方向，翅膀和身上燃起高密度的金紅色火焰，飛向克里斯托的雨水在落下前全部被蒸騰成了水蒸氣。
失去父母的那個早晨后，克里斯托已經很久沒體驗過這種被人小心呵護照顧的感覺。
記憶中宛如地獄，讓她無數次在午夜驚醒的畫面被眼前金紅色火焰燃盡，克里斯托伸出手，輕輕碰了碰頭頂漂亮的金紅火焰。
溫暖柔和，像是小時候父親抱着她飛到晴空上照到身上的陽光，像是母親長期被化學藥品腐蝕溫暖乾燥的大手。
“你好，哈比……”頓了頓，壓下喉頭的哽咽，克里斯托看着代錶快樂的金紅色朱雀，笑彎了眼眸，水珠從眼角滑落，落到軟劍上被火焰燃盡，“很高興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