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新兵執行的任務一般都不會太難，他們此行的目的，不過是去偉大航路前半段的一個小島上，處理一個總懸賞金不超過四千萬的海賊團。
而這次的目標愛德華·威布爾，雖然沒有被白鬍子正式承認過，但他確實擁有能碰瓷這個名字的怪力，能在一夜之間覆滅一座城鎮的力量，也讓海軍把他列入了危險人物名單，初次懸賞，賞金六千萬。
“初次懸賞六千萬的海賊啊……”
腦海內迴響此人基本資料的同時，克里斯托紮緊雨衣的帽繩，和菲克娜一起小跑到船頭。
因為這還是自己踏上這艘軍艦后第一次和新兵一起列隊，還沒位置的克里斯托站在隊伍外，看着其他同伴訓練有素地快速找到自己位置列隊站好，思考自己待會站哪比較好。
萊恩和菲克娜分別站在第一排最右和最左，說明這個順序不是按考核成績排的，萊恩是主戰力站在最前面沒什麼問題，菲克娜站在第一排……是想借用她的觀察力觀察現況？看來澤法大將真的很看重她。
可怕的暴雨愈演愈烈，狂風卷席下，軍艦像是蹺蹺板一樣搖晃着，昏暗燈光下甲板積水漫起，但新兵的列隊速度沒有受到影響，整齊劃一的軍靴爬吧啪嗒地踩着積水，與早上陽光明媚時一樣，在一分半內快而穩地列好了隊伍。
克里斯托則在人到齊后，補上了最後一排最左的空缺。
“很好，集合速度不錯。”
幾乎是在警鈴響起下一秒就出現在甲板的澤法看着自己面前一排排雪白的海軍制服，初遇強敵，年輕人臉上沒有任何害怕之意，潑天的冰冷雨水，澆不滅他們內心火熱的戰意。
“但這次，不需要你們出手，在一旁看着就行。”
“？”
“這個威布爾船員很少，就幾個負責航海運行的人，核心成員就他和母親兩個人，而這兩個人的實力不是你們能對付的，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見面前的新兵們還想再說些什麼，澤法眉頭一皺，沉聲說道：
“服從命令，你們還只是新兵，比起急着去送死，在旁邊學習才是你們現在該做的事情。”
多年軍旅生涯，位居大將之位的澤法稍微拿出一些當年在戰場上的氣勢，手上還沒沾過血的新兵就被震得忘記了自己原本想說的話，默默地閉上了嘴巴。
但新兵們閉嘴了，又有別的人跳了出來。
“澤法老師！總部來電——”
主帆瞭望台上的士兵順着麻繩滑了下來，將手中留着兩撇小鬍子的電話蟲舉到澤法面前。
“我剛向本部報告情況，那邊就轉接到戰國元帥，說是要和您對話。”
暴雨中，電話蟲被雨珠打得垂落了觸鬚，但黑框鏡片下的黑眸依舊明亮如炬，澤法輕嘖了一聲，頗不情願地接過了電話蟲。
“喂戰國，這種緊急時刻，找我有什麼事？”
“你知道的澤法，我們不能和四皇開戰。”一上來就接了個直球，電話蟲另一頭的人也很無奈，小小電話蟲的眉頭皺得像個死疙瘩，“這個愛德華·威布爾的母親Miss巴金確實早年和白鬍子有過來往，她說的話有可能是真的。”
“白鬍子的性格你知道，如果有人傷害他的家人，那個混賬連馬林梵多都照闖不誤，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所以，你希望我帶着新兵們躲開？”多年戰友，澤法在看到這個電話蟲的時候，就猜到了對方會說什麼，“第一堂課，你要我教他們這個？”
“……”電話蟲嘆了口氣，眼睛閉上，黑框眼鏡被摘下，電話另一頭的人似乎疲憊地捏了捏鼻樑，聲音卻依舊沉穩有力，足以讓甲板上的所有新兵聽清，“遵從命令，是所有海軍的職責。”
“澤法，你也不例外。”
“……安心，我不是卡普。”可能是已經退役多年，久違地碰到這種無法選擇的選擇，澤法心頭冒出了一點氣，但最後還是回歸了平靜，“我會讓航海士盡量避開，但偉大航路的天氣你知道，如果他硬要撞過來，天空大海又恰好站在他那邊，我也無法避免開戰。”
“你出手我放心，不到萬不得已別重傷他，把他打得不能再追你們就行了。”
“行，我知道了。”
像是過去還是並肩作戰的同僚一樣，澤法和電話另一頭的戰國道了別，回頭看了眼縮起腦袋的偵察兵，把電話蟲丟還給他，沒再說什麼，目光重新轉向伸長了脖子關注他這邊的新兵們。
“還站在這幹什麼？沒聽到元帥剛剛的指示嗎？快去調轉方向，儘力避開敵船，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戰。”
“是！”
收到命令，新兵們立刻行動起來，按照航海士的指示調轉船頭方向。
不過在偉大航路這片大海上，人能做的事情實在太少，折騰了小半小時，他們與白鬍子二世船的距離還是越來越小。
“澤法老師！這個海流和風速我們實在沒辦法再拉開距離了！再這樣下去，十分鐘……不大概五分鐘后就會進入他們的射程範圍！”
“慌什麼，白天的訓練都忘了嗎？”澤法站在軍艦船頭，寫着正義二字的雪白披風被雨水浸濕后又被風捲起，發出沉悶的聲響，“早上考核不及格的都回船艙去，其餘人按防守陣型站好。”
“我會儘力不讓戰鬥蔓延到這邊，但戰場上的事情誰都無法保證，你們所有人都要做好戰鬥準備。”
“是！”
航海士預估得很准，三分鐘后，愛德華·威布爾的船就開始朝他們的軍艦發射大炮，讓本就在風雨中艱難飄搖的軍艦更加劇烈地翻滾起來。
新兵們這邊想反擊，但瀑布一樣的大雨里人眼睛都快睜不開，引線被雨水浸濕能擰出水來，完全無法點燃。
“我們這軍艦已經算是很好的配置了，這樣都點不着火炮，難道說對面那個真的是白鬍子的兒子？通過他四皇的父親搞到了新品種的槍炮？”幾番努力無果，新兵沒能放棄了嘗試，抹了把臉，嘟囔着站起來，“這種大雨里都能點燃的火藥，我還真想見識一下。”
“真的想看，等人過來你就能看到了。”對這種彈藥發射方式十分熟悉的克里斯托皺起眉，拔出了腰間的短劍，“發出這些彈藥的不是機器，而是愛德華·威布爾本人。”
“人？不是吧？！那種事情人類怎麼可能做到？”
“嘛，在看到卡普中將用這種方法擊沉海賊船前，我也是不信的。”
看着半空中又一顆炮彈以恐怖速度破開大雨衝來，克里斯托握着短劍的指節微微發白，而在她邁出第一步前，站在船頭的澤法忽然動了。
克里斯托很確信自己沒有因為眼睫上的雨滴而眨眼，但依舊只捕捉到了雪白披風的殘影，再定睛一看，即將碰到軍艦主帆的炮彈已經被人一拳砸進旁邊的大海。
“不過是手扔大炮，這種小把戲，當年我和卡普飯後經常當消食遊戲玩，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落回甲板上，澤法餘光掃過眼精神緊繃，不再像之前那樣遊刃有餘的克里斯托，輕哼一聲。
“在卡普那傢伙的船上呆了那麼久，還看不出這炮彈完全就是亂扔精準度差到極點？”
“對我來說，澤法老師你們習以為常的怪力，是我一生都無法達到境界。”海風助虐的大雨不是人為工具所能抵擋，克里斯托帽繩繫到最緊，臉側的金色髮絲依舊被雨水打濕，有幾縷落到她眼睫上，像是灰藍色瞳孔里靜靜燃燒的火焰亮光，“不過，我也不會就這樣認輸。”
“哈，看來你確實學到了一點東西。”
沒再多說，澤法鬆開了自己淡紫色襯衫上面兩排扣子，活動了一下指節。
“威布爾的母親，聽說是個難纏的傢伙，她就交給你了。”
“誒，是！”沒想到自己會被委派這種重任，克里斯托愣了一下，才趕忙開口應是。
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澤法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提醒：“剛剛戰國的話你也聽見了，動手的時候，記得把握好度。”
“……”
“老人家的身體可是很脆弱的，但你能幾招輕鬆擊敗我考核出來的第一名，這種小事抬抬手就能搞定吧？”
“……是，我會努力的。”
看着紫發男人嘴角若有若無的笑容，克里斯托抽了抽嘴角，忽然覺得還是能動手絕不動口的卡普中將更可愛一點。